“是!大人教训的是!”
那人只是低着头,听见高俅的话之后,将头埋得更深了。
“好了,看你这样子,想必是才入京不久,我这里有纹银十两,你拿去买一身合体的衣服,然后再买些笔、墨,想来剩下的还够你生活一段时间的。之后抄抄写写,找份事情做,总也不会差了。”
从自己的招文袋里面取出了一锭银子递到了那人的面前,高俅倒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太学生如此落魄,毕竟太学生多少也算是朝廷的脸面,如此可是不成样子的。
也许是因为害怕,又或者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那人并没有伸出手来接这一锭银子。
一旁的小太监抬起脚来踹了一下那人的小腿,低声说道:“快接着!这位可是殿前司都指挥使高大人!”
“是是是!小人谢过高大人!”
有了太监的这句话,那人才伸手接过了高俅的这锭银子。
“本来有这种事情,我该上报皇上好好商议一下太学生的供给才对,不过东京汴梁之中虽然花销大,但是读书人挣钱也不会太难,所以也就没必要说了。记住,你是太学生,以后要自称‘学生’,什么‘小人’、‘大人’的,乱七八糟!”
同情这个太学生是一回事,可是对其素质,高俅却没有太大的期望了。
这一锭银子给出去肯定是能帮上他的,但是他会不会因此发愤图强,将来成为大宋的栋梁,这个就看他自己了,高俅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不过就算他不发愤图强,对高俅来说,其实也不过是十两银子儿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因此,高俅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高大人,您看,这……”
小太监欲言又止,不过想说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行了,赶紧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高俅挥了挥手,没有多计较。
“谢谢高大人!谢谢高大人!”连声道谢,小太监又回过了头来,瞪了那人一眼,“快走!”
没有对这段小插曲太过上心,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高俅便接着往皇宫外面走,正好走到宫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开封府的少尹谢文瓘,只见其行色匆匆,满脸焦急之色,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高俅就伸手拦住了谢文瓘,“谢大人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让您这般急切啊?大中午的不吃饭都要赶进宫来,难不成有皇亲国戚犯案了?”
“啊?原来是高大人啊!您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这正有要紧的事呢!”
谢文瓘满脸的焦急,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得罪高俅,可是因为事态紧急,也是不能再顾忌那么多了。
“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大中午的进宫?谢大人,皇上是个什么脾气您不会不清楚吧?您这样进去,说不准就要惹到什么麻烦,倒不如把事情跟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您趁着这段时间就冷静一下,别这样风风火火的,您说呢?”
本来只不过是闲得无聊多问了一句,可是这谢文瓘的态度却是让高俅来了兴致,因此也更加认真了。
要说起来,其实高俅跟谢文瓘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最早的时候认识也是因为当今的皇帝赵佶喜欢出宫游玩,而大多数时候高俅都会陪着赵佶一起。这出宫的次数多了,也就难免会起了争执,东京汴梁城中起了争执,自然是要开封府的少尹来决断的,因此这一来二去高俅也就跟谢文瓘相熟了。
今天谢文瓘没有上朝,不过高俅升任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因此才会如此客气,不然换了往常,哪怕高俅在赵佶面前得宠,谢文瓘也是不会在乎那么多的。
“唉!高大人,不是我不想冷静下来,实在是今天的事情太过麻烦了,就那吐蕃来的武威郡公,他……他闹出了人命来了啊!”
说起这件事情来谢文瓘就窝火,今天本来他也是要上朝的,不过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报案,还是跟吐蕃有关系的事情,这就由不得他装聋作哑了。
“武威郡公?你是说那个赵怀德?不会吧?他不是那种人啊!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高俅跟赵怀德相处时间不算长,可是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管怎么看赵怀德也不像是这种人啊!
退一步说,就算是这个赵怀德伪装的好,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无害的好好先生,可是总也不至于吐蕃诸多部族迁移的事情刚刚定下来他就原形毕露了吧?除非他是个傻子,不然不会做出这等自毁长城的事情来。可若说他是个傻子,那他又怎么可能会伪装呢?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奇怪。
不过紧跟着,高俅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来,脸色十分怪异地看着谢文瓘,开口问道:“难不成……是他上烟花场所的时候玩得太过了,把人家的姑娘给……”
“哎呀!高大人,您是想到哪里去了啊?死的是一位年过七旬的男子啊!”
谢文瓘赶紧解释了两句,也省的高俅再瞎猜了。
不过谢文瓘这一句话一出口,高俅得了脸色就更诧异了,“吐蕃的人玩得都这么开吗?跟一个男的也就罢了,还是年过七旬的……”
“噗!我的殿前司都指挥使高大人啊!您能不能别拿我开涮了?跟青楼妓馆没有关系!是那武威郡公从酒楼出来撞倒了一个年过七旬的男子啊!”
谢文瓘只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暴跳了,看着满脸震惊的高俅,低声咆哮起来。
“哎哎哎!谢大人,息怒!息怒啊!您岁数也不小了,这么生气对自己的身体可不好啊!”赶紧安抚了谢文瓘两句,高俅沉思了一会,然后下了决定,“好吧!不管怎么说,那武威郡公是我带进东京汴梁的,现在吐蕃诸多部族迁移的事情也才刚刚定了下来,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等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置身事外……”
“高大人,您是说您跟我去看看?”
谢文瓘也不傻,这种事情他一个权发遣开封府的少尹,根本就不可能处理的了,如今有人肯出来承担,他自然是十分开心了。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陪你去见皇上!就算是我要去,这件事情也得先告诉皇上才行,谢大人你为官多年,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倒失了方寸了呢?”
什么事情都要走个程序,高俅可是深知这走程序的重要性,一旦出了事情,走了程序这责任至少要少上一半。
“对对对!你看我都急糊涂了,高大人,走,你我一同去面见皇上!”
谢文瓘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感慨了一声之后,拉起高俅的胳膊就走。
到了赵佶这里,赵佶也是正好在吃饭,看见高俅之后连忙招呼起来。
“来来来,高俅你来的正好,这边有才上供过来的鲥鱼,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运过来的,你也赶紧过来尝尝!”
赵佶用筷子指着一条精致的小鱼,招呼着高俅,却完全没有看见紧跟在高俅身后的谢文瓘。
“皇上!我又不是来蹭饭的,再者说了,这鲥鱼运送艰难,只这一条小鱼,价值便不知几何,有这个钱,够您买不少文玩字画的了!”
对于鲥鱼,高俅也是知道一些的,鲥鱼出水便亡,更是只在江南才有,若是让赵佶喜欢上了这一口,那么麻烦说不得就要接踵而来,因此高俅便从曲线‘点拨’了赵佶一下。
对于吃的方面,赵佶虽然说也是比较讲究,可是跟他对文玩字画的喜爱比起来,却是有如云泥之别,所以高俅一说这一条鱼能买不少的文玩字画,赵佶立刻就有点吃不下去了。
“对了!皇上,那什么,给事中谢文瓘有重要事情向您禀报!”
提醒了赵佶一句,高俅紧跟着就转移开了话题,同时向侧面走了一步,将身后的谢文瓘给让了出来。
“臣,给事中,权发遣开封府,谢文瓘,见过皇上!”
等高俅让开了之后,谢文瓘连忙行礼。
“嗯!原来是开封府啊!你有什么事情吗?非要在这大中午的来面见?”
赵佶对自己任命的这个谢文瓘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过对于其打扰自己进餐,却还是有些不太开心。
“是这样,皇上,臣权知开封府,今早接到了一桩案子,乃是我开封府的百姓状告武威郡公赵怀德杀害老父,此一件事情事关重大,臣一直在梳理,可是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以至于今日的朝会,臣都未能参加!”
谢文瓘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自己没能上朝的原因都说了。
“哦!我说为什么今日里早朝没看见你呢!不过这件事情……高俅,你怎么看?”
没有将谢文瓘的事情放在心上,赵佶转头看向了高俅,明摆着是想看看高俅是什么想法。
“这个……皇上,臣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您要我说的话我也说不上什么来。不过以我的观点看来,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了,赵怀德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恕我直言……一个老头子大半夜的上街……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高俅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不过还是替赵怀德说了句话,究其原因,高俅还是不希望赵怀德出事。
“唔~,既然这样,那高俅你就去帮开封府处理这件事儿吧!朕也不再另外找人了,还有……以后朕吃饭的时候你就别进来了,你不吃也就算了,弄得朕也没了胃口……”
很是偷懒地将事情推给了高俅,然后赵佶又多嘱咐了一句,言语之间对高俅刚才的那番话很是不满。
当然高俅是不会在乎这些的,让一个赵佶不满,能够换得江南地区百姓的安稳,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带着谢文瓘往外面走,高俅还特地问了一下那赵怀德摊上了官司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原来,昨天赵怀德知道了吐蕃部族迁移的事情已经全都定了下来,并且负责这件事情的官员也已经离开东京汴梁,分别去往河州和岭南地区,这可让赵怀德高兴了,当天便带着人去了酒楼里面喝酒去了。
去酒楼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了,再加上这些吐蕃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能喝,愣是喝到了后半夜,也多亏了这是在大宋,没有宵禁的习惯,不然这么一帮子人一直赖在酒楼里,早就让人给赶走了。
不过说起来,如果赵怀德等人要是早让人给赶走了,那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偏偏没人赶他走,等到他自己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老头躺在了他的马车前面,仔细一查,这个老头早已气绝多时。
按着赵怀德的想法,这种事情就应该直接报官,可是还没等他派人去官府,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几个人,将他们这些人就给团团围住,紧跟着就把他们五花大绑,押送到了开封府府衙门前。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无非就是谢文瓘升堂文案,然后再派人取证。
不过问题出就出在取证上面了,那几个抓了赵怀德前来的人一口咬定人是赵怀德杀的,还纠集了一帮人到府衙的门口,也不闹事,也不喧哗,有官员出来问就说‘我们就求个公道,不能看着番邦外族欺负我们大宋’,摆明了是要开封府给他们一个交代。这样一来,谢文瓘就感觉很棘手了,虽然知道这件事情里面有猫腻,可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引导百姓的舆论,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人家都说开封府的府尹难做,其实难做的是少尹。开封府的府尹都是皇室的人担任,有那么个虚衔,实际上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可是少尹却是实实在在做事的,有了事情百姓也只会找谢文瓘这个少尹的麻烦。
可以说,如果这次的事情处理不好,那别说什么吐蕃部族迁移了,就算是东京汴梁城,恐怕动摇出大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