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事情的复杂性,高俅没有直接跟着谢文瓘去开封府的府衙,而是先去找了林忠让他挑了百十个今天不用执勤的侍卫,让这些人跟着自己一起去。
一百多个人走起来可是很壮观的,而围在开封府府衙门口的那些百姓,最多也才二十来人,并且还是以老弱妇孺居多,看见高俅领着的一百多顶盔掼甲的士兵围了上来,立刻跟瑟瑟发抖的鹌鹑一样,不敢再出声了。
高俅带着谢文瓘走到了府衙的台阶之上,转过身来,看向台阶下面带畏惧的百姓,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咳咳!诸位,本官乃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有关吐蕃人在东京汴梁行凶一事,皇上已经知晓,并大为震怒,因此派我来彻查此事。”
“大人,皇上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包庇吐蕃人吗?”
人群之中,那不知道是那个开口,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
听到了这句话,谢文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过高俅却是笑了起来,“你们为什么这么说呢?皇上有什么必要包庇吐蕃人呢?”
“哈!大家谁不知道,现在有吐蕃的部族归顺我们大宋,他们正是迁移进我大宋的时候,为了安定吐蕃的民心,皇上怎么想,还用得着多说吗?”
依旧是那个声音,依旧是混杂在人群之中,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人开的口。
“哈哈!怎么会呢?越是这种时候,更是应该杀鸡儆猴,让那些吐蕃人知道,进我大宋是来踏踏实实做百姓的,若是敢为非作歹……我大宋也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立场是必须要坚定的,高俅可不会在这件事情让人问倒了,只不过‘杀鸡’、‘杀鸡’的,杀的是那只‘鸡’,现在说却也是为时尚早。
有了高俅这句话,百姓们的脸色全都好转起来,更有甚者,欢呼起来,“皇上英明啊!”
“哈哈!行了,你们在心里面想着就好了,喊再大声皇上也听不见的!”笑着跟百姓们说了一句,紧跟着高俅的笑容就阴森了起来,“当然了,皇上也说了,涉及到这件案子,不管是哪方查出来,绝对不能轻饶,如果是吐蕃人,那就要一杀到底,如果是那些知法犯法的人嘛……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就好像是三伏天里突然间进了冰窖一般,本来还情绪高涨的人群,突然间集体打了个冷颤。
高俅说这番话,自然不是为了在这帮平头老百姓的面前的抖威风,而是在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从最开始听见赵怀德惹上人命案的时候高俅就觉得不对劲,现如今在开封府的府衙门前竟然有人聚众闹事,这就更加让高俅确定了,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的。只不过这件事情究竟只是一次单纯的‘碰瓷’事件,又或者是针对赵怀德,甚至是针对他高俅自己的,这个高俅却是不能确定了。
“既然大家都来到了这里,那我看不如就先别走了,跟本官进去看看这案子是如何断的,也好让你们知道本官不偏不向,没有偏袒那吐蕃的人。”
知道了有人设计了这次的事情,那刚才几度开口挑事的人自然就不能让他跑了,高俅冲着自己带来的人一努嘴,示意他们将这些百姓带进来。
不过还没等高俅转身走进府衙,之前的那个声音再度出现了,只不过这次伪装的沙哑了一些,“大人!我等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十分的关心,只是希望朝廷能够秉公执法,还望大人暂息雷霆之怒,放了我们吧!”
“咳咳!大家请放心,本府以头上的官帽作保,殿前司的大人必定不会为难诸位,只是希望诸位百姓能够亲眼看看,我大宋朝廷从来都是向着我大宋的子民的!”
听了这么一会,谢文瓘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了,一有人开口,立刻就替高俅解释起来。
有了谢文瓘的这番话,对方再想说什么也没用了,因为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包括哪些白发苍苍的老者,全都是神情激动,不用殿前司的人押送便跟着高俅走进了开封府的府衙。
来到了大堂之上,早就有快、壮、皂三班衙役在这里等着了,其实一般来说,快班衙役分为步快与马快,只是负责缉捕的事宜;壮班是做力气活的;只有这皂班,才是在堂上站班的。不过大多数的时候这三班衙役分的并不是特别清楚,壮班有时候也会跟着皂班一起值堂役,而今天听说殿前司的大人物来了,快班也就凑了个热闹,出来跟着一起站班了。
“谢大人,您请上座吧!”
对于律法一事,高俅虽然多多少少知道那么一些,可是用来判案,却是多少有些不够,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坐到主座上,而是示意谢文瓘坐上去。
“哎~!高大人这是哪里话?您是皇上亲派,这次的案件理当您来审理,那上座的位置,我又怎么能够占据呢?还是高大人您上座吧!”
谢文瓘能权知开封府,自然对于人情世故什么的十分的了解,也就没有答应高俅的提议。
开封府,东京汴梁城,这是什么所在?这可是大宋的国都!就这一座城里面,居住着整个大宋至少七到八成的王公贵族,高官更是数不胜数,有点事情就能牵扯到各个官邸之中去,这样的地方做少尹,谢文瓘就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可是待上一个月,也就能全明白了。
不过今天的事情高俅确实没办法坐到主位上,想要再跟谢文瓘推辞,堂外还有不少百姓再看着,多少也是有些不太合适的,想了一会,干脆一拉谢文瓘的衣袖,开口说道:“本官来这里只不过是陪审,谢大人您才是开封府的少尹,不过这样谦让来、谦让去的总不是个办法,既然如此,那不如你我二人同审此案,你看如何?”
“好!如此甚好!”
虽然知道人情世故该如何做事,可是真让人家端坐在自己的大堂上,谢文瓘心里多少事有些不是滋味的,高俅的这个主意,让谢文瓘心里面多少好受了一些。
有壮班的衙役搬过来来的一把椅子,然后将原先大堂上的那把椅子稍微挪动了一下,让两把椅子并排。高俅与谢文瓘一左一右,从两侧分别走上了大堂,然后坐了下去。
“高大人,您请?”
看着自己面前的惊堂木,谢文瓘向着高俅的面前让了让。
“哎~,我又没有坐过堂,这坐堂的规矩我知道的课不多,还是谢大人您来吧!还有,咱们别这样一直谦让了,这样下去我担心到天黑都审不完啊!”
高俅是来处理事情的,可没有心思跟谢文瓘在这里客套,因此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呵呵!倒是本官想错了!”尴尬地一笑,谢文瓘也没有往心里去,转头看向了堂下,抓起惊堂木‘啪’的一拍,开口喊道:“拿原告、被告上堂!”
底下有值班的快班衙役下去押人上堂,值班的皂班衙役和壮班衙役同时拉长了声音,高声喊道:“威~~~武~~~!”
“启禀大人!双方已带到!”
等到值班的衙役喊完了之后,快班的衙役带着赵怀德和几个身形壮硕的小伙子来到了大堂之上,朝着谢文瓘一拱手,算是交差了。
那几个壮硕的小伙子精神状态还是比较不错的,就是神色有些悲伤,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之事。反观赵怀德,却是满脸的憔悴,一看就知道是遇上了麻烦。
“嗯!你们下去吧!”冲着快班的衙役一挥手,谢文瓘紧跟着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高俅,“大人,您看这个……”
“没事儿,待我好好盘问一番!”高俅是不懂律法,可是他来也不是为了给哪一方判刑的,而是为了能够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稍一思考,紧跟着抬起头来,看向了堂下,“原告,你状告何人,所为何事,前因后果,一一讲明,本官与开封府,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按理说高俅这是正经的套路词,底下的人听见之后应该是顺着高俅的话开始解释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壮小伙子之中的一个竟然满脸的愤恨,上前走了两步,语带悲愤的说道:“大人!这件事情我们早就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现在您不说将那蛮子给判刑,反倒是要我们再说一遍,您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袒护这些番邦外族的蛮子吗?”
“是啊!是啊!人家都那么惨了,还让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将!”
堂下的百姓之中又有人开始挑事,鼓动百姓们。
“都给我闭嘴!再有大声喧哗,扰乱公堂者,斩!”高俅被弄得心烦,直接从谢文瓘的面前将惊堂木给拿了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之后,大声喝道:“今日一事,涉及甚多,皇上有旨,不管是何人过错,一旦查明,必定重罚,再有扰乱公堂者,我就让你们知道我殿前司的刀可不是放着生锈的!”
“呵!大人好大的威风!不过有这能耐,干嘛不冲着番邦外族使去,反倒是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耍威风!大人想要偏袒,那就直说,我们认了便是!”
依旧是刚才那个开口的壮小伙子,开口讥讽起高俅来。
不过高俅并不理会他这一套,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堂下的小伙子,直接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讲,那本官也就不为难你,你说这些吐蕃的人杀了你家的长辈,这总没错吧?我现在就让人将这些吐蕃人推出去斩了,这也符合皇上的质疑,从重处理,你可还有话说?”
“大人英明!”
小伙子的严重闪过一道精光,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嗯!既然如此,那吐蕃人的事情就算是了解了,等退堂之后就将他推出去斩首。不过你,却也是罪责难逃!”
高俅哪里受过这种气,更何况在场的人里面就他的身份最高,怎么可能惯着这些地痞无赖?
“嗯?大人您这是哪里话?我们乃是苦主,哪里有罪责了?”
听完高俅的一番话,开始的时候小伙子还是满脸的得意,可是听完了最后一句,脸色却瞬间变得难看了。
“哪里有罪责?你刚才说本官偏袒吐蕃人,可是本官现在要将他们斩首,而不去管事实真相,那么你刚才的话就是诽谤。如果是一般时候,诽谤朝廷命官也不会给你太重的责罚,可是本官乃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来这又是代表的是皇上,你如此言辞,便是诽谤圣上!若是一般的时候也许有容情的可能,但是这件事情跟吐蕃人的案件有关,所以也一样要从重出发,因此,退堂之后,你们几个就跟这吐蕃的人……一起去吧!”
高俅满脸的煞气,丝毫没有破绽。
“高大人,这……”
谢文瓘很想跟高俅说一句‘这不合规矩’,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口了。
“谢大人,您是开封府,退堂一事,还是您来吧!”
高俅将惊堂木推到了谢文瓘的面前,靠坐在了椅子上,冷笑着看着堂下的那几个小伙子。
看着面前的惊堂木,谢文瓘很是纠结,怎么好好的一桩案子,就让高俅给弄成这样了呢?早知如此,刚才还不如自己直接坐到堂上,也就不会出这么多的事情了。不过看身边这位高大人的押司,好像事情又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再三犹豫之后,谢文瓘还是决定要配合搞起。伸手抓起了惊堂木,紧跟着就要拍响。
这一次惊堂木一旦拍响,那紧跟着就是十几条人命,当然,说的是赵怀德这边的人再加上那边的几个壮小伙子,一共十几条人命。从大宋开国至今,如此草率的判案,并且将人命捆绑在一块小小的惊堂木之上,这可是头一次,也就只有高俅这等人才会如此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