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河州那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了,赵怀德率领一大批的吐蕃部族归顺,这也代表着河州等地区的禁军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任务了。之所以还留在原地,一来是因为规定如此,二来就是要震慑那些归顺的吐蕃部族,让他们心怀敬畏。
当然现在情况特殊,自然应该从权处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在必要的时候,规定也是可以改上一改的。至于说震慑吐蕃部族的问题,河州那边还有厢军和乡兵,即使是不能够完全代替禁军的作用,可是短时间内取代禁军震慑那些归顺的吐蕃部族还是不会出现纰漏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高俅他们完全没有必要等到京畿的禁军完全改革好再让那些换防的禁军回到原来的驻地,只要京畿这边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该下狱的官员下狱,该清点的士兵清点,后面进入到整改时期,也就用不着再多加防备了。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京畿的禁军不会再出什么乱子,而且多少也能有一些战斗力了,配合上四军,也能够处理任何的突发事故了。就算是不能够完全防备各种情况的出现,但是至少也能够撑到西路禁军或者其他地方的援兵到来,可以说处理完禁军的痼疾之后,事情在高俅这边其实就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嗯!曾布,你还算是出了个主意。既然如此,枢密院又在你的管辖之下,那此次禁军改革一事,朕想要交到你的手上,你看如何?”
之前对曾布发火,其实也是一个意外,赵佶最开始跟高俅商量的便是让曾布来处理这件事情,除了他掌管枢密院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在朝中的地位太过稳固了。
太过稳固的地位让赵佶有些不太安心,这个是不能跟高俅说的,可是这一次的事情过后,曾布就算再不愿意,也要亲手断送他的一部分党羽,如此一来,他的根基就被动摇了。而除此之外,就是高俅的意思了,曾布位高权重,由他来动手,反对的人应该是寥寥无几,因为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自己的老上司会对自己下这个狠手,当事情落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想反应也就没有机会了,而且只要行动够快,那几乎不会引起任何的波澜。
甚至于,高俅都在想,如果曾布真的能够按着他的计划行动,那都不用担心北路的禁军出问题了,这个年代通讯没有那么发达,等北路禁军接到消息,估计这边都已经处理完成了。真要是那样,北路禁军想要做什么也是需要好好掂量掂量了,西路禁军离他们不远,想对他们动手,可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了。
“老臣……遵旨!”
曾布心里明白这是一个坑,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往里面跳。
跟那些羽翼比起来,曾布显然是更看重自己的。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羽翼没了可以再培养,但是自己要是倒下去了,别说羽翼有没有心思扶自己一把,就算是他们想扶自己,估计也是有心无力了。有的时候,相辅未必就能相成,原因大抵如此。
“嗯!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有那些……”
赵佶的意思很简单,其实就是那些涉案人员的查处问题。
不过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赵佶这边一开口,高俅立刻就打断了他的话,“皇上!一应事宜全都交付曾大人处理,想必是万无一失啊!”
“这个……倒也是!”迟疑了一下,赵佶最终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口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大的方向处理上交给曾大人了,不过禁军整改的实际问题,朕还另外有人选派。”
“那敢问皇上,这个人选是谁?”
韩忠彦适时开口,替群臣问出了这个问题。
本来韩忠彦是没有必要蹚这趟浑水的,不过在朝为官,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不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仅仅为了大宋,韩忠彦也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这个人便是昨天才回京的王厚!来人啊,宣王厚上殿!”
赵佶心里知道,王厚早就等在大殿之外了,因此也没有废话,直接让人宣其上殿了。
“宣,驾州別驾,王厚上殿!”
站在一边侍候的太监开口,大声重复着赵佶的话。
驾州別驾,便是王厚之前被贬后所任的官职,当然现在被调回东京汴梁自然不会再是这个职务。可是在新的任命下达之前,王厚总是要有个官衔来称呼的,不然直接称呼姓名,多少是有些不合规矩的。
“臣,王厚,拜见皇上!”
王厚走进了大殿,口中说的与一般的朝臣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行礼的时候却是行了一个军礼。
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多少事有些不太舒服的,尤其是兵部尚书那些人,更是频频皱眉,显然是看出来里面有什么事情了。
“嗯!王厚,禁军的变革事宜,便全权交托到了你的手上,等曾大人处理完了之后,你便开始禁军的整改吧!”
简单明了的将王厚要做的事情吩咐了下去,赵佶已经冷静了很多。
“不妥啊!皇上,王厚他……王厚他……”
别人或许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可是曾布却是不太愿意见到王厚掌权。
之前王厚可是跟王赡在一起的,当时曾布为了王赡的事情对王厚也是进行了一番迫害,如此情况下,曾布又则呢坑你眼睁睁看着王厚掌权?毕竟不管怎么分析,打压王厚都比跟他重修旧好要来的轻松。
“王厚怎么了?不用王厚,那你还想让朕用谁?用你?还是兵部尚书?”
知道曾布心里面的顾忌,不过赵佶可不管那么多,当年你做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做人留一线呢?现在有了麻烦,那也是你自找的!
“这……”
被赵佶一句话问住,曾布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曾布自己肯定是不能插手的,并且从他开始往下面数,枢密院的人也是不好出面的。而兵部也一样,从兵部尚书开始往下所有人都不能用。如此一来,能用的就剩下那些武将了,可是想想大宋立国以来对待武将的政策,曾布却也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让给朝上之上的哪位将军。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自那之后,大宋对于武将一直都是多有压制的,能够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武将,那自然都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真要是将这次禁军改革的事情交到这些人的手里,曾布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没话说了?诸位爱卿,你们也别怪朕多事,其实朕又何尝不想整日里吟诗作对,纵情风月呢?可是祖宗留下的江山,却也不能不管吧?说句心里话,自秦朝以来,秦朝国祚不足二十年,汉朝久了一些,不过也就是四百二十二年也就结束了,晋朝国祚一百五十五年,隋朝国祚不足四十年。而离我大宋最近的唐朝,国祚也不过二百八十九年。大宋朝千秋万代,与世长存,这是不现实的,朕心里面明白的很,若是大宋能够有汉朝的四百二十二年,其实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见曾布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赵佶开口,倒是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
“皇上,吾等诚惶诚恐!”
整齐划一,群臣们全都想着赵佶行了一礼,当然高俅这样的例外只是假模假式地装了装样子,实际上并没有真的跟着那帮大臣行礼。
“唉!你们也不必惶恐,大宋传到朕的手中,这已经有一百四十多年了,如果禁军的问题不能够解决,朕真的不能想象,我大宋还能够延续几多年啊!军队之弊政自古有之,禁之不绝,朕心里面也明白这不是哪一朝能够解决的问题,可是明知道有问题,却讳疾忌医,不敢正面直视,等到病入膏肓之时,那就为时晚矣了啊!”
赵佶在人前很少有这种真情流露的时候,想来也是这次的事情刺激到了他,不然的话,以他那浪荡子的性格,是不会有这样的表现的。
“皇上!微臣必定殚精竭虑,将禁军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
十分少见的,曾布竟然也表现出了一副忠臣良相的模样,向赵佶保证起来。
“唉!希望如此吧!诸位爱卿,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可以先回去了,好好琢磨一下朕今天说的这番话,然后……再想想自己该如何做吧!”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赵佶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说的太过透彻了,后面会如何,全看那些人自觉不自觉了。
随着赵佶起身离开大殿,群臣们全都松了一口气,互相望了一眼,最后目光集中到了高俅的身上,然后大批的王公大臣就围向了高俅。
“高大人,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皇上到底看到了哪支人马啊?”
“高大人……”
一群大臣围在一起,七嘴八舌之下,竟然让高俅都觉得头脑发昏了。
将满外的林忠拉了进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高俅举起了手来,大声喊道:“诸位大人!诸位大人!你们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慢慢说!”
有了林忠将高俅护在身后,情况果然就好转了,原本嘈杂的群臣,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半晌之后,这帮聚集过来的大臣全都冷静了下来,随后有一个靠前站的大臣开口,说道:“那好,高大人,今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家同朝为官,虽然平日里往来不多,可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事情,高大人为什么不能提前通知我们一声,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呢?”
“诸位!诸位!”眼看着众人的情绪被这一番话给调动起来,高俅连忙开口喊了两句,接着开口解释道:“事情发生的突然,昨夜里我正在家中赏月,皇上却是忽然出宫说是要游玩一番,接着我就被皇上带出去跑了整整一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现在还糊涂呢!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干脆直接去找皇上问个清楚、明白,不要问我了,行吗?”
“那好,高大人,昨夜里皇上究竟看见了哪支禁军,这个总能告诉我们吧?”
知道先前的人开口确实有问题,这一次开口的官员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废话,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这个……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可是我又‘夜盲’,到了晚上基本上是不怎么出门的,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皇上看见了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不过昨天晚上王厚王大人也在,您诸位要是有什么问题,不妨找他问问!”
高俅满脸的真诚,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半真一半假。
有夜盲症这件事情是真的,昨天晚上王厚在自然也是真的。不过高俅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是在说谎了。那些禁军夜里面行动,手里面都举着火把,虽然说高俅又夜盲症看不太清楚,可是多少还是能够看见一些影子的,不过为了将麻烦甩出去,高俅也只能‘昧着良心’了。但愿王厚能顶得住压力吧!
听完高俅的这番说辞,诸位大臣立刻转头寻找起王厚来,这个时候王厚正好已经溜出了大殿,眼看着就要走远了,见到这幅场景,众人那里还敢多留,跟高俅告罪一声,连忙起身找王厚去了。
“……刚才围过来的那些人都有谁,你可曾记清楚了?”
等到那群大臣都走远了,高俅一拽面前林忠的胳膊,开口问了起来。
“啊?这个……记得不是很清楚……大人您之前也没有跟我说要让我记住有谁啊!”
林忠愕然,满脸委屈的辩解起来。
“行了!没记住具体有谁也没有关系,不过围过来的人里面有哪方面的人你总应该记得吧?”
说到通情达理,高俅可是做到了,当然这也跟他之前确实忘了跟林忠交代有关。本来高俅应该自己去记忆的,奈何那帮子人太汹涌了,高俅根本抵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