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府二州,从很早以前就是大宋和西夏之间战事的必争之地,可以说,这两个地方成为战场的几率都是很高的,如果要是一个行事‘谨慎’的统帅,那么必然是不会轻易到府州这等地方的。不过此番高俅总管西夏战事,却是必须要亲身到此地才行了。
好在府州一直是折家军所执掌的地方,虽然说大宋的文臣跟武将之间的矛盾呈不可调和的水火之势,但是高俅毕竟还没有真的跟武将们有什么过节,而且高俅跟折家的折彦质相交甚好,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高俅都用不着担心的太多了。本来麟州也是一个选择,不过高俅并不清楚麟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便没有选择去往麟州。
离开东京汴梁的时候比较匆忙,好动的信息资料高俅虽然携带了,但是一路之上却是没有来得及仔细阅读,等到高俅想要查看的时候,却是已经到了府州了。
面对高俅这样一位同知枢密院事,府州也是十分的看重,早早的就拍了探马在外面等候,一见到来往的官员车架就上去询问,等知道了同知枢密院事真的已经到了,探马立刻就拨转马头,往府州城的方向奔去,找自家的大人报信去了。
探马的速度是很快的,因为不需要顾忌太多,只要拼命的冲刺就可以了,不过高俅这一行人却是不能这样做。尤其是高俅,这一个多月的马车生活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眼看着终于快到府州了,自然不会让张千他们太过着急,就按着之前行路的速度慢慢的往府州赶去也就是了。
探马离开府州城有十里左右的距离,等到探马回到了府州城,高俅距离府州城还有七、八里远,所以府州城内的众位官员也是十分的放松,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慢慢的准备起来。在同知枢密院事到达府州城一里外的时候,府州城内的这帮人正好已经准备完毕,在高俅的车架到达府州城的时候,这些人也已经摆好的阵仗准备迎接高俅了。
“唔~~,可真是难熬啊!”
高俅下了马车,没有第一时间去跟福州城门口的那些官员们见面,而是用手扶着自己的马车,呻吟了起来。
也不怪高俅如此的不济事,实在是因为事出有因。考虑到大宋‘欺辱’了辽国的使节,辽国肯定会举国震怒,然后发兵来袭,因此高俅这边就有必要快些到达府州,所以本来可能要走两个月时间的路程,硬生生只用了一个月就赶到了,而代价就是,高俅这一路上食不知味、寝不安席。虽然高俅所处的环境比张千他们要好的太多太多了,可问题是高俅的身子骨可是没有办法跟他们这些大老粗比的,所以实际上这一行人之中还就是待遇最好的高俅最为的难受。
本来府州城内的官员都已经计算的好了,这边一出城就能迎上来这边的大人,谁知道那位大人下了马车之后竟然就不动了,这可是让众多的官员都傻了眼了。
站在最中间的一个官员一直盯着高俅,好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朝着身边一位顶盔掼甲的将军凑了过去,小声说道:“遵正,你常年领兵在外,见多识广的,你说这位大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不过来了呢!难不成是嫌弃咱们府州城城池破败吗?”
城池破败?如果要是别人说这话的话,这位将军肯定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招呼过去了。这府州城是不怎么样,可是这里是边关重地,能有这么一座城,折家付出的血汗可是外人所想象不到的,这样的情况下有人敢说府州城的不是,这位将军没有抽出大刀上去砍人就是他这些年来的涵养功夫到家了。
不过自己身边的这是自己本家的大哥,将军对谁甩脸子也不能在他面前放肆,而且自己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己家的这府州城,跟东京汴梁那等繁华的所在相比,可不就是破败不堪嘛!虽然不允许别人说府州城的不是,可是将军心里面却也是明白得很的。
“这个嘛,我觉得这位大人只不过是旅途劳累,还有些不适应罢了,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将军思考了一下,紧跟着解释起来,说道:“听说这位大人之前可是在河州待了不短的时间,不然也不会立下那等天大的功劳了。咱们府州城再怎么不济,总归要比那破烂的河州城要强上不少吧?”
“这倒也是!”
中间的这位官员点了点头,心里面很是同意自家兄弟说的这番话。
是,府州城作为府州之内少有的城池,面对西夏人的疯狂进攻,自然是要按着军事堡垒的规格来修建的,当然就不可能有多么好看。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总比河州城要强的太多了啊!之前的河州面临吐蕃诸多不足的侵袭,河州城虽然是建起来了,可是河州的主帅是刘仲武,那刘仲武有没有折家这样庞大的势力,自然是不可能建的多好了。
只是现在一直这样站着也是有些不像回事儿的,中间的这位官员咂了咂嘴,转过了头去,看着自己的兄弟说道:“那什么,遵正,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的那个二儿子好像是跟这位大人有一些交情吧?咱们这么一直干站着也不像回事儿,要不先让你的儿子过去看看情况,等他探明了情况之后,咱们再做决定,你觉得如何?”
“这个倒也是可行,不过……”
听大哥说起了自己的儿子,将军根本没有多思考,直接就认可了这个提议,只是随后又变得犹豫起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
“‘不过’?不过什么!难道你家老二这两天跑肚拉稀,今天没来吗?!”
官员怀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将军,很是有些不满,这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那么多的废话呢!
“那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那孩子昨天刚来了两位朋友,好像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今天他就陪着那两位朋友,所以还没有过来。”
若是外人这样嘲讽自己,将军说不得就要好好的发一次飚了,可是面对自家大哥,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说明情况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在东京汴梁认识了一些什么人,这边前脚刚到家,还没过几天就有朋友从东京汴梁找了过来,这算是怎么一档子的事情啊!闹得现在同知枢密院事到了都不过来迎接,如果自己儿子跟这位大人关系没那么好,而这位大人又是个斤斤计较之人的话,那么自己的儿子说不得要吃上一些苦头了。
当然了,重责肯定是不可能了,哪怕说是当今皇上亲自到此,想要惩处折家的子弟,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办到的事情。毕竟整个府州,虽然是大宋的府州,可是实际上,却是折家的府州!在别的地方折家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将门,说的大一些算得上是一个世代出名将的将门,可是在府州之内,折家就是说一不二的天!
一边的将军神游天外,中间的官员确实有些不太高兴了,抬脚踩在了将军的脚上,“遵正!这个关头可不是你发呆的时候!到底如何,你得给我想出个主意来!”
“我说老哥哥哎!您这不是为难人嘛!我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将,您让我想办法,这不是跟让老母猪上树一样嘛!”
将军满脸的不情愿,虽然说他不是想不出办法来,可是他却是不想参与进这些事情之中去的。
“别给我来这套!”官员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兄弟是个什么货色,也不管将军说的那些,直接板起了脸来,说道:“别人不知道你个老小子是怎么回事儿,咱们自家兄弟还能不清楚了?你要是头脑简单,那些被你用计谋坑杀的数万西夏兵算什么?榆木疙瘩吗?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天这个事情,你是想办也得办,不想办也得给我办了!”
“您这可真是会……”后面‘为难人’这三个人还没有出口,将军却是愣住了,因为他正好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从另一边出现了,好不容易找到‘救星’的将军,立刻招起了手来,“古儿!这边!过来这边!”
看见自己的父亲招呼自己,刚刚到场的折彦质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思考太多,直接穿过了人群,来到了将军的身边,稍一行礼之后,立刻直起了身来,“爹爹,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事!有天大的事情啊!我来问你,你跟那位枢密院的大人是不是特别的熟悉?”
将军一把抓住了折彦质的胳膊,低声询问了起来。
“是啊!就这件事情,您之前不是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吗?!怎么了,今天那位大人来了,您还特地再确认一遍是吗?”
面对自己的亲爹,折彦质是一点的脾气都没有。
不过这也就是折彦质,虽然看上去有些文人的样子,可是身子骨却是跟武将是一样的,要不然的话,换高俅在这里,就这将军的一下,高俅的胳膊可能就就要断了。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将军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拽折彦质的胳膊,抬起了左手,指向了远处正手扶马车调整的高俅,说道:“那位大人就在那里,不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直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们这些人也不好贸然过去打扰。正好你小子跟那位大人相识,你就代替我们过去问问大人是怎么了,不然这样一直等下去,可是有些不大好的。”
“……”
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还在这里装成年轻人的样子犹犹豫豫,折彦质如果不是顾虑到回家可能要挨揍的话,肯定就已经嘲讽起自己身边的这些位长辈来了。
或许高俅不知道,但是折彦质却是清楚的,自己家的这些长辈们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最早的时候,朝廷也不是没有往府州这边派过官员,可是在府州这个地面上,凡是跟折家对着干的根本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久而久之,朝廷也就懒得过问许多了,就连现在的府州知州,也是折家的人在担任,只不过名义上是朝廷委任的罢了。
要说自家的这些长辈有人担心高俅高大人不好招惹,那肯定是在胡说八道,相反的,折彦质倒是更相信自己的这些长辈们是在观察,观察这位新来的枢密院的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商量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付这位大人。
不过心里面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却是不能够表现出来的,折彦质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在自己的亲爹反应过来之前,一步迈了出去,同时脸上装出了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爹爹,既然您发话了,那儿子自然是要勇往直前的!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我说遵正,你家老二以前不是这个德性的吧?”
有跟将军关系比较亲近的折家人,看着折彦质离去的背影,愣了一下之后,紧跟着问了一句。
“这个……应该是吧?不过也说不好,这孩子去几年前就去了东京汴梁,这些年一直都在那边待着,谁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呢!”
将军也不是十分的确定,毕竟好些年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了,这次折彦质才刚回来没几天,有太多的事情没有问清楚了,说不得,等回头有时间了,要好好的跟自己的这个儿子交流一下。
这边高俅扶着马车站着,才刚刚缓过了劲儿来,虽然说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晕车的经历,但是这一次赶路实在是有些太赶了,赶的高俅都有些怀疑自己了。西夏也没有什么亡国灭种的罪过,值得自己这样折磨自己的去攻打他们吗?!自己这样做的原因,说到底了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