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跟高俅这边信息往来不便的因素,曾布特地安排了外出的那些人送信要送两份,一份往府州那边去,一份往东京汴梁来。
这样一来,有什么事情曾布那边能够得到消息,高俅这边也可以自行调整,也省的消息往东京送了之后再从东京汴梁往府州送,麻烦不麻烦倒是在其次,这一去一来的时间太长,中间难免会出什么变故。
像这一次的消息,自然也是从雁门关往东京汴梁和府州各发了一份,本来府州离着雁门关比东京汴梁要近得多,可是最先接到消息的却是曾布。似那种‘换马不换人’的送信模式,此刻正是派上了用场,一路上跑死了五匹马,就连送信的那人也是将大腿内侧给磨的鲜血淋淋,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休养都无法下床行走。
代价很大,效果自然就很显著,高俅是在三月十六的时候受到的消息,曾布在三月十三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了消息,随后便发起愁来。当初跟女真人商量的时候并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动手,本来以为女真人会稍微‘上心’一些,毕竟他们的事情可比大宋的事情要重要的多,可是谁知道现在发展成了如此模样,实在是出乎了曾布的预料。
也是在这一刻,曾布才真的认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比之章惇确实是差了一些。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是没用的了,不说章惇远在浦城,就是还在东京汴梁,就章惇的身子骨估计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毕竟上一次听见章惇的消息,说是这个人病得连话都说不了了。
事态紧急,又是国家大事,曾布也是不敢擅自做主,连忙将密件夹在了奏章之中,往皇宫去当今皇上禀告去了——不指望当今皇上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而是只有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情,接下来曾布的一切安排才能师出有名,不然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就剩下扬名的时候,人家说自己一个擅权专正,那可是够曾布受的了。
至于说辽国陈兵雁门关外这件事情,虽然比较麻烦,但是也没有急到火烧眉毛的地步,而且就算是失态真的紧急,曾布也还有一条退路——大不了就跟辽国讲和嘛!反正这种事情以前大宋也不会没有做过,而且辽国虽然贪婪了一些,可也没有真的要灭亡大宋的意思。
只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全部的计划肯定就是要落空了,别说辽国了,就算是西夏也没有办法了,说不得前两年从西夏那边抢夺的土地还要还回去不少。不过那个时候真正要烦恼的,却是女真人了,毕竟大宋只不过是丢点面子,而女真人丢失的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曾布这边入宫拜见,提前已经让人送了信儿进去,因为曾布听说赵佶最近这段时间好像是有一些玩物丧志,跟一些不成器的东西混在了一起,为了避免尴尬,曾布很是直接的自己找人向宫内传信儿了。
不过就算是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可是曾布来的也实在是太快了一些,等到曾布来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搬动着桌椅的小太监们,显然是刚刚才将御书房内的一些不太方便让老大人看到的东西给搬走,还没有来得及将御书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你过来,皇上在哪儿?”
曾布没有说那么多的废话,毕竟这个时候十分的着急,也没工夫跟小太监们说的太多。
“回大人的话,皇上就在御书房之内!”
小太监不敢隐瞒,连忙回答了曾布的问题。
在小太监说话的时候,曾布也已经看见了从御书房门口走出来的赵佶,自然也就不再理回小太监了,直接走上了前去,行了一礼,说道:“皇上,雁门关急报!”
“咳咳!那什么,御书房这边正好在进行彻底的打扫,不适合说话,曾卿家,跟朕到花园之中去说话吧!”
赵佶说着,也不等曾布回答,直接迈步走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曾布自然也是要跟着赵佶一同离开的了。整个皇宫之中,花园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了,各宫有各宫的花园,好在赵佶要去的花园离着御书房这边也是比较近的,倒也没有什么所谓。
等到了花园之中,找到了一个凉亭坐下,赵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曾布,开口问道:“曾卿家说雁门关急报,难道说是发生战事了吗?”
“回皇上,辽国陈兵雁门关,不知意欲何为!”
三两句话说明白了雁门关那边的情况,曾布可没有心思跟赵佶在这里东拉西扯的,多耽误一时半刻,很难说后面就会发生什么了。
本来不是很在意的赵佶,在听完了曾布说出的消息之后,也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连忙问道:“你说什么!辽国陈兵雁门关?这……这……”
“皇上不用着急,雁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况且也有精兵强将在那里把守,辽国就算是倾尽全国之兵,雁门关也是能够守住一些时日的。更不要说现在辽国只是陈兵雁门关,并没有开始工大,所以说事情也没有那么着急。”
曾布毕竟是正经的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现在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也是见多识广的,至少比起着急这样才当了几年皇上的毛头小子来说,要高明的多了。
“哦!哦!雁门关还没有是……不过也是个麻烦啊!辽国陈兵雁门关,显然是因为之前使节受辱的事情,那我们……”
有了曾布的这番话,赵佶也是稍微冷静了下来,不过还是比较担忧,毕竟他当皇帝这些年来,虽然说不上是四海升平,可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因此不免有些惊慌。
“皇上,当初辽国的使节前来为的是西夏之事,而我们要谋西夏,也注定躲不过辽国,所以说跟侮辱使节的事情,反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的。”
就算是有着很大的关系,可是涉及到自己的计划,曾布也不可能说实话,好在现在事情看起来跟之前使节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关系,这就让曾布轻松了不少。
“那这件事情应当如何,曾卿家,之前你的那个谋划朕是知道的,可若是拿大宋的安危来做赌注,是不是有些冒险了呢?”
听完了曾布的安慰之语,赵佶也就不那么紧张了,不过随即而来的,就是抱怨了。
当初曾布谋划这一切的时候,赵佶是知道的,哪怕曾布没有将事情全盘托出,但是至少大部分的事情都跟赵佶说起过,毕竟赵佶是大宋的皇帝,曾布身为臣子,这种事情都瞒着赵佶的话,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对于这件事情,赵佶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放任不管。反正不管这件事情成与不成,最后得利的反正都是他——若是曾布的谋划成功了,赵佶身为大宋的皇帝,自然就是最大的受益人,臣子的功劳,自然也就是皇帝的成就,日后的史书之上势必会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若是曾布的谋划失败了,那这就是一个‘乱臣贼子’的擅权之举,赵佶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事情失败之后该找谁来处理曾布,以消除辽国的怒气了。
赵佶想的很好,不管事情成与不成的,反正他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可是千算万算,他却是没有想到,辽国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事情发展到现在,如果说辽国真的借机入侵大宋,那可就是麻烦大了,本来立于不败之地的赵佶,顷刻之间就会跟曾布一样变成赌桌之上的赌徒,这样的变故来的猝不及防,也就不怪赵佶对曾布是这样的态度了。
面对皇帝的质问,曾布一阵沉默,什么叫做‘拿大宋的安危做赌注’?当初谋划这一切的时候,自己又不是瞒着你这个皇帝的,只不过到了具体的事情上你没有在意,我讲得不细致而已,怎么到了现在就好像是我擅权专正一般了?
饶是曾布深沉似海,可是脸上依旧带着些不悦的神情,“皇上!辽国只不过陈兵雁门关,还远远谈不到威胁到我大宋的安危,况且我们大宋现在也并不是孤立无援的,今天老臣老拜见皇上,为的就是解决这一次辽国陈兵之事的!”
“哦?曾卿家有何良策?”
对于曾布所说的解决辽国陈兵雁门关的事情,赵佶是相信的,毕竟曾布身为当朝重臣,没有说谎的必要,既然如此,刚才所有的表现,就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了。
“回皇上,这件事情自然简单,只要派人出使女真,迫使他们发兵也就是了,老臣这里倒是有几个人选,不过还需要皇上您下旨才是!”
就像曾布说的一样,此次接到雁门关传来的消息之后,他很快的就想出了对策,就在刚才进宫面圣的路上,已经将可以派遣的人选都想好了。
派人出使女真,只要女真一发兵,辽国必定要出兵抵抗,到时候雁门关外的辽国军队不管是回兵镇压女真,又或者是按耐不动,对于大宋来说都是一桩好事。反正辽国两面开战的的可能性是基本上没有的,既然如此,不管辽国的军队是按兵不动,又或者是回兵平乱,大宋都可以没有什么压力的对西夏动手了。
自然女真也有可能会毁约,不理会大宋要求他们出兵的要求,那在这样的情况下,曾布已经想好了对策。既然女真可以不守约定,那大宋自然也可以,到时候将这件事情直接告诉辽国那边,然后跟辽国商议一同攻打女真人,这也是一桩好事,而且对大宋来说,最多也就是多赔辽国一些财物罢了,而财物对于大宋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到时候只要跟辽国的贸易频繁一些,几年也就从辽国那边把钱给挣回来了。
“出使女真?几个人选?这个……朕思前想后,也是有一个人选,不知道曾卿家意下如何。”
听到曾布的建议之后,赵佶倒是没有多么惊讶,因为在之前的时候也是有女真人参与才会定下这一整套的计划,现在拉上女真人,自然是十分正常的,不过说到出使女真的人选之后,赵佶却是有了点心思。
“有一个人选?皇上您说的是谁?”
曾布此时是有些不耐烦的,不管如何,你问我什么意思都需要先告诉我你说的人是谁啊!就这样愣问,谁能说出来意见是什么呢?可是对面的是皇上,这种话又不好说,只能是按捺着先问一下皇上到底是想起了谁来了。
“哦,是李光,卿家你之前应该是见过他的。”
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人说出来之后,赵佶便目不转睛的盯着曾布了,准备看看曾布是什么意思。
从内心来说,赵佶是真的希望能将李光派出去,至于说能不能建功立业的,这倒是在其次,毕竟当初的高俅也是说任命就任命了,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关键是现在的李光越来越唠叨,甚至都有些当初高俅的样子了,甚至于比之当初的高俅还要过分,三天两头的就想着跟自己谏言。对于赵佶来说,一个能堪当大任的人固然重要,但是真要是太麻烦了,那就没必要放在身边了。
本来以为赵佶会说出个什么不堪的人选来,可是却没想到赵佶竟然会将李光推出来,身为朝廷重臣,曾布自然是见过李光好几次的,那个小子虽然还年轻,可是也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才,如果说没有现如今的这个高俅的话,等上个十几二十年的,说不定曾布真的会考虑提拔这个后生,当然前提是那个时候他还活着。
至于说现在,曾布终究是不会主动去提拔一个有才能的年轻人的,毕竟这年头有才能的年轻人虽然不少,可是真的像是当年的苏轼那样惊艳世人的却是少之又少,对没有经过时间检验的那一些年轻人,实在没有必要太过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