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豪门 > 男狐狸精总想坏我修行 > 28 第 28 章 谨安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28 第 28 章 谨安这会儿已经睡下了……(1 / 1)

江采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厢房内休息,湿衣已经被换成了干爽的衫裙。

“霜儿,你醒了。”守在床边的两人立刻凑了过来。

这两人正是江采青和宋莺。

江采霜揉揉眼睛,开口就问:“采薇姐姐呢”

“你放心吧,采薇姐姐没事,是那个跳水秋千的小子救了她。”江采青给她递了张热巾帕,手贴在唇边,神神秘秘地道,“还有个好消息,采薇姐姐有喜了。”

救上来以后,自然立刻让人请大夫过来把脉,好在江采薇只是呛了水,没受什么伤,顺道还把出了喜脉,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江采霜想起自己看到的彩衣少年,当时远远瞥见他的衣服,便猜测他是表演水秋千的。在水上练了多年功夫,水性自然好。

“那就好。”江采霜放下心,接过姐姐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望向窗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外面雨声隆隆,雨幕大力拍打着窗棂。红木支摘窗半开着透气,时不时有细密的雨丝潲进窗边,打湿了窗台,外面天色已然昏黑。

“这会儿才申时过半,别看外面天黑,其实还早着呢。”这次答话的是宋莺,“你没用午膳,这会儿该饿了吧,先起来吃点东西。”

江采霜揉了揉肚子,果然觉得腹中空空,有些饥饿。

堂姐打开提盒盖子,将一碟碟清淡开胃的小菜端到桌上,还有用箬叶包出来的尖角蜜饯粽。这些粽子还是早上出门前,她们一起包的,刚让翠翠拿去火炉上蒸熟。

“大夫说,你腹中呛水,得吃容易克化的饭食,多吃点小菜,蜜粽只能吃一个。”

姐妹三人围桌而坐,江采霜问道:“外面还在下雨”

“是呢,”宋莺面容笼上愁绪,“自从上午那一阵风浪,外面的暴雨就没停过,就连望天楼通往岸边的栈桥都被冲断了。若是风雨一直不停,怕是我们只能留在望天楼过夜了。”

望天楼与岸边唯一的连接就是栈桥,可栈桥早已被暴雨冲断,一楼也几乎被水淹没。水面湍急,遍布暗流旋涡,岸边也不好派船来接。所有人便只能暂留望天楼。

江采青补充道:“好在望天楼上有不少雅室房间,倒是差不多够住。我们出门前也带了炉子和菜品,过夜不成问题。但若是明日风雨还不停,就不好说了。”

“希望这场来势汹汹的暴雨早些停吧。”宋莺叹了声。她还想着看完龙舟戏便早早回家,也不知道宋五现在怎么样了。

江采霜夹了一只豆腐皮包子,里面包着许多清淡的山珍,口味丰富鲜美,“对了,是谁救我上来的”

江采青问:“你不记得了”

江采霜仔细回想了一番,她只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被一条火龙包围保护着,连身边的湖水都不再冰冷,变得温暖。

火龙带着纯正而强悍的灵力,又能在水底燃烧……肯定是丹火。

想到这里,江采霜脑海中冒出一个猜测,“是燕世子”

江采青跟宋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江采霜笑逐颜开,剥开一枚香甜软糯的蜜枣粽,语气轻松地说道:“等下次见了他,定要好生向他道谢。”

用了晚膳,爹娘和哥哥也来看望,看到江采霜活蹦乱跳,几人都放了心。

“爹,娘,我想去看看采薇姐姐。”

宁玉霞抿出一抹笑,“去吧,你采薇姐姐在楼下休息呢。”

望天楼雅室众多,江采霜到三楼打听了一圈,才知道采薇姐姐住在东面廊道最尽头那一间。她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夫君,你可是哪里不开心”

“没有,你别多想。”

“你休要唬我,自从大夫说我有喜开始,你的神色就闷闷不乐的,到底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

“我只是太惊喜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于文彦顿了顿,迟疑地问道,“薇儿,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你上次不是已经问过我了么”

“没什么,我先去看看母亲,她也受了惊吓。待会儿再陪你去看霜儿。”

于文彦一拉开雅间门,便看到门外站着三个姑娘。

他略有些诧异,随后便让开位置,“薇儿,几个妹妹来看你了。你们先进去坐,我去吩咐人上茶。”

江采霜三人进到屋里,江采薇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笑着招呼她们坐下,关心问道:“霜儿,你怎么也来了你身子如何了我正说待会儿过去看你。”

虽然听家人说江采霜没事,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还是为了救自己才落的水,江采薇自然得过去看了才能放心。

只是她身子稍弱,又初怀身孕,于文彦暂时不放心她出门走动,便说等吃了饭休息一下再陪她过去。

“我没事,你忘了我是修道之人,身体好着呢。”江采霜拍了拍胸脯。

“没事就好,你也是莽撞,这么大的湖也敢跳,万一有个好歹,那我……”江采薇眼眶霎时红了。

若是妹妹为了救她而出事,那她也没脸面再活下去了。

江采霜连忙握住她的手,“我就是一时着急。不过我长在江南,水性好着呢,自然是有把握才跳下去,你就放心吧。采薇姐姐,你快吃点东西,待会儿菜凉了。”

江采薇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暂压下感激和后怕,“可用过膳了我还没动筷,不如一起吃”

“不用了,我们过来前刚吃过。”

江采薇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在,“这位是……”

江采青忙介绍道:“她是宋莺,是宋侍郎的女儿,我们与她是好友。”

“采薇姐姐好。”宋莺怯生生唤道,嗓音温柔娇细。

“瞧着这位妹妹性情娴静,怎么会跟我家的两个调皮鬼玩到一起”江采薇笑道。

跟宋莺比起来,江采霜和江采青两姐妹的确算是性情跳脱的。

不过……那是因为采薇姐姐没见过发飙时的宋莺。

婢女进来添了茶便退下了,江采霜三人陪着江采薇说话用膳。

“咦,采薇姐姐,你也买了花饽饽”江采霜诧异道。

她跟采青姐姐在栈道上也买了几个花饽饽,只是还没来得及吃。

“婆母喜好这些民间的玩意儿,常常买些石榴花馍,小孩子的拨浪鼓,虎头鞋拿到我房里。这次来望天楼的路上,见栈道上这家石榴花馍颜色喜人,做得精细,便也买了几个。”

“是不是一个挑扁担的跛脚伯伯卖的”

“好像是。皮肤黑黑的。”

“我们买的兴许是同一家,”江采霜看着蒸好的漂亮花馍,有些馋了,“我能不能也尝尝”

江采薇掰了一块石榴花馍给她,里面还有磨得很细的豆沙馅,做工的确精细。

江采霜惊叹道:“好吃,热腾腾的蜜豆像是要化了一样。”

“这么好吃我跟莺儿也尝尝。”

石榴花馍比盘子还大,得用新编的竹筐装着,四个人敞开了吃也吃不完。

江采薇见三个妹妹喜欢,自己也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花馍暄蓬蓬的,味道果然香甜,馅料给得很足,看着好看,吃着也不错。

“没想到老伯看着憨厚,做花馍的手艺这么不错,这入口即化的蜜红豆馅,可比汴京城几家正店做得还好。”

“采薇姐姐,你怎么哭了”江采霜正说再掰一块,一抬头,就看江采薇面颊流下一行泪珠。

“我哭了吗”江采薇抬手一抹,指尖意外地触及一片湿润。

她连忙拿帕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玩笑道:“怎么吃个石榴花馍,还把人吃哭了。都怪这馅料做得忒甜,甜到心里了。”

吃罢饭,江采霜想给江采薇把个脉。

江采薇平伸出手腕,搭在桌边,“从前你说你会把脉,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经过上次的事,她渐渐接受了妹妹是个道士的事实。

“我们道家讲究一个山、医、命、相、卜,这五术我每一样都会一点的,医术最好。”

江采青问:“山是什么意思”

“就是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是为道家修行。”

“相想必就是相面了卜是算卦”江采青两眼晶亮,兴奋地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算一卦算算我将来什么时候嫁人,会嫁给谁”

江采霜忙摇头,“那可不行,我师父教我不能随意帮人起卦,天机不可泄露,一旦泄露可是要遭雷罚的。”

况且,她并不擅起卦,顶多就会给人看看面相。

采青堂姐天庭饱满,额阔面润,嘴唇朱红,是食禄丰裕,一生顺遂的福相。

江采青连忙捂住耳朵,“不算了不算了,刚才的话我没听见,不算你泄露天机。菩萨保佑,可不要降雷罚——”

她话音刚落,窗外凑巧闪过一道雷光,短暂的白光之后,轰隆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江采青吓得赶紧抱住江采霜,“不要啊!”可千万不要把她这么聪明伶俐又有本事的妹妹给劈成黑炭了。

惹得四人笑得前仰后合。

过了会儿,见江采霜毫发无损地坐在那,江采青后怕地拍着胸口顺气,“幸好没事,吓死我了。”

“好了,你过来我这儿,赶紧让霜儿妹妹认真请脉吧。”宋莺拉走了活宝似的江采青。

宋莺管着江采青,江采霜总算能安安稳稳地给姐姐把脉了。

这脉听着有些怪,忽而有,忽而又无,像是喜脉,又显得虚浮。不过除此之外,采薇姐姐的脉象一切正常,并无丝毫病态。

“姐姐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舒服好像没有。”江采薇摇了摇头。

只是方才起床的时候,觉得腹部摸起来有些凉。估摸着是冻着了。

“那便没事了,只是要注意防风保暖,尽量在屋里待着,以免受寒。”江采霜想着,既然已经请其他大夫看过一遭,应当没什么大碍,兴许只是刚怀上身孕,时日尚短,所以脉象不稳,这也是常有的事。

就在这时候,数墙之隔的雅间里传来争执吵闹之声,还伴着孩童的啼哭。

江采薇听出其中有于文彦的声音,当即面上浮起担心,“怎么又吵起来了。”

“姐夫和伯夫人经常吵架吗”

“嗯,”江采薇点点头,语气无奈,“每次都是因着崔兴的事,两人经常闹得不欢而散。”

江采霜今天还看到崔兴和俞金亮拉扯吵嚷,暗道这崔兴真是害人不浅,如此祸害何必还留在府中

江采青和她的想法一样,“既然崔兴这么惹人生厌,为何还要让他在伯府长住赶回他自己家不就好了。由着伯夫人纵容侄儿,难道康平伯就不管么”

“公爹性格软弱,哪里管得住强势的婆母我也不知婆母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非要把崔兴留在身边。”

孩童啼哭声一响,那边大人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只是孩童哭闹不止,听得人心烦意乱。

江采青半蹲在江采薇身边,掌心轻贴她的小腹,嘀咕道:“我的好外甥,好外甥女,你可千万是个乖乖,别像这个孩子似的鬼哭狼嚎。”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江采霜三人正要起身回去,刚好遇上回来的于文彦,他手里还端着一碗清澈如茶的汤药。

“大夫给你姐姐开的安神茶,补神静心的,她今天受了惊吓。”于文彦解释道。

江采霜点点头,粗略地嗅了一下,基本都是安神助眠的药。

错身而过的瞬间,她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于文彦。

于文彦一袭湖蓝绸衣,身形高大,紧紧绷着下颚,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争吵的怒意。

江采霜平素不会想起来帮人看面相,刚才被堂姐提起,才格外注意了一次。

于文彦打眼一看长得端方清正,不过颧露唇薄,鼻梁凸骨,人中平满,耳垂薄小,看他的面相,像是该一生无子。

江采霜赶紧甩甩脑袋,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呸呸呸,什么一生无子,这不是咒采薇姐姐吗

她这半吊子的相面功夫,以后还是不要拿出来了。

“霜儿,你怎么了”宋莺在她身边,见她突然开始甩脑袋,疑惑地挽住她的胳膊。

“没什么,我只是想……”江采霜眨了眨眼睛,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好像还没去看过燕世子。”

这次又是他救了自己,她自然该去看望一下。

“他救了你,是该去感谢一下他。”

找人一打听,得知了燕安谨的住处,三人一同过去。

与燕安谨的雅间还隔着两个房间,江采青跟宋莺便默契地停了脚,“霜儿你自己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俩人都怵燕安谨笑面阎罗的名声,能不跟他打交道就不打。

“好。”

江采霜站在雅间门口,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正是宋允萧。

“白露道长你怎么来了”宋允萧往屋里看了眼,“是来看谨安的吧”

“嗯。今日多亏他救了我。只是湖水寒冷,燕世子素来又身体不好,我便过来瞧瞧。”

宋允萧干笑了两声,“是,道长说的是。不过……谨安这会儿已经睡下了,道长不如明日再来看他”

说话的时候,他两只手把着门扇,像尊门神站在那,生怕江采霜闯进去似的。

江采霜往里探了一眼,不过视线被多宝阁挡住,什么也没瞧见。

她绞着手指,心下不免担忧,“那好吧,那我改日再……”

话音还未落,里面便传来两声低咳,随即是熟悉的低磁嗓音,“道长请进。”

江采霜抬眼望向宋允萧,后者嘴角抽搐了下,给她让开位置,“道长进去吧,我去叫林越梁武过来守着。”

“嗯。”江采霜刚往里走两步,就听到外面宋允萧和采青姐姐斗嘴,宋莺在一旁帮腔,好不热闹。

她不由得抿出笑,嘴角梨涡浅浅。

进到内室,便看到燕世子倚着床栏而坐,手边搁着一卷案宗。他乌发披散,面如霜雪,唯有唇上还残留淡淡的艳色。

“你还好吧我给你把个脉”

燕安谨轻笑着摇头,“不必,我服过丹药,已经好多了。”

“我再帮你看看吧,这样周全些。”

燕安谨不动声色地催动身体里的灵力,额头隐隐渗出细汗,随即伸出手腕,玉指纤长,凸出的腕骨精致白皙。

江采霜仔细听了听脉象,“咦,你的身体居然没什么事。”

以她对燕世子的了解,还以为他此次落入冰湖,又动用丹火,会元气大伤。却没想到,脉象听起来倒是稳。

燕安谨浓密纤长的羽睫轻垂,“这金明池下,似乎阴气丛生。此次怪异天气,兴许便与此有关。”

江采霜收了手,注意力全然被他的话吸引过去。

“我昏迷前也隐隐感知到了不干净的气息,不然我也不会被缠住,没能及时回到水面上。”

这湖水不干净,有妖鬼作祟。不然这样晴朗无风的天气,怎会毫无征兆地掀起如此高的巨浪。

“水底多生水鬼,颇有几分本事,道长可要多加小心。”

既然能在端阳节这样阳气旺盛的日子,掀起如此大的阵仗,怕是底下的水鬼不止一个两个,难对付得紧。

经燕安谨这么一提醒,江采霜赶紧回自己房间,跟哥哥借了支笔,用朱砂勾连灵力,在纸上画了几张驱邪符箓。虽说宣纸没有黄纸效果好,但她身上的符纸早就被冲走了,只能将就一下。

画完以后,江采霜给采薇姐姐和宋莺也送去了两张,让她们睡觉前贴在门上。

晚上入睡前,哥哥江水寒还特意进屋,叮嘱她:“别忘了把外门锁上,虽说外面下着大雨,可这楼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还是得小心些。”

雅间本是用来观赏龙舟戏的,两头都有门扇,一边的门通往内部的走廊,称作内门。另一边的门则通往外面的赏景游廊,称作外门。

两扇门都是只能从里面插上门闩,外面是没办法上锁的。

外门连接的游廊露天,呈四四方方的“回”字形,与这层楼其他所有房间共通。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通过游廊,绕到房间后面。

虽说外面雷雨交加,但难保有人起歹心,也不怪江水寒如此小心。

“我知道了,哥哥。”江采霜原本正在铺床,眼睛一转,回头叫住江水寒,“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江采霜递给他几个平安符,“我、我在栈桥上买的,也不知有没有用。你拿一个戴在身上,给爹娘也戴一个,还有二叔二婶他们。”

她把符纸塞在了菱形小香袋里,看着是有那么几分像平安符。

这精巧的香布袋儿还是采青姐姐绣给她的,里面放了香料粉,还系着漂亮的五色长命缕。

江水寒笑着接到手里,“行,我待会儿就拿给爹娘。不过光有这平安符可不行,还是得记得锁门,有时候人心可比妖鬼恐怖多了。”

“嗯嗯,我知道的。”

临走之前,江水寒亲自走到外门附近,拉了拉门栓,确定门锁得好好的,才放心离去。

夜里,风雨半点没有停歇,望天楼外电闪雷鸣,窗棂被密集的狂风骤雨拍得嗡嗡作响。

江采青被雷声吓得不敢睡觉,半夜抱着被子来找江采霜。

“白日里天气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起了大雨还把栈桥给冲断了,明日不知道能不能修得好。”江采青冻得瑟瑟发抖。

江采霜想起自己跟燕安谨的对话,“金明池里有很重的阴气,我下水的时候还与它们斗了一场。”

“什么怪不得青天白日突然下起了暴雨,原来又是妖邪作祟。”江采青立刻觉得后背蹿起一阵凉气,“可如今我们被困在望天楼上,岂不是很危险”

“你放心,我在两扇门上都贴了符纸,不会有事的。采薇姐姐那里,我也让翠翠去送了辟邪符。”

“那就好。”江采青往妹妹身边凑了凑,这样心里才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采青姐姐,我把你给我绣的香布袋儿都用了,装上平安符,给家里的人分了分。”

“那回头我再给你绣几个,你拿来装东西也好,放香粉也成。”

江采青起初还有些害怕,后来眼皮子越来越沉,便也顾不上害怕,呼呼大睡了起来。

江采霜记挂着金明池中的水鬼,担心夜里生变,不敢睡得太死。

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江采霜立刻睁开双眼,轻手轻脚地下床,刚拉开门扇,就见哥哥江水寒守在门口。

“被吵醒了”江水寒神色难掩疲倦,想来是放心不下,一直守在附近。

江采霜揉了揉眼睛,往昏暗的廊道里看了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她瞧见许多人提着灯笼来来回回地跑,像是在找人。

江水寒不愿她掺和进去,“你先回去歇着,没什么事。”

江采霜被哥哥推回屋,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靠在门板上听外头的动静。

她听见姐夫于文彦的说话声,说是先让江采薇来侯府这边坐一坐,他再派人找找看。

于家有人失踪了

没多久,堂姐江采青也被吵醒。娘亲拍门叫她们过去,侯府一大家子女眷都坐在了一处,彼此照应着。

屋里燃着烛火,有人满脸担忧,有人哈欠连连,还没睡醒。

江采霜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觉得肩膀一沉,转头一看,江采青又睡着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把自己的手炉塞进堂姐怀里。

采薇姐姐跟娘亲坐在一处,同样困得昏天黑地,趴在宁玉霞肩头睡着了。

哥哥江水寒从外面进来,表情不太好看。

宁玉霞急忙问道:“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江水寒点点头,望着家里人欲言又止,“还没找着,估计是……”

弟弟妹妹都坐在这个屋里,他没敢直说。

几个长辈却都懂了他的意思,有人叹了声,“唉,好好的端阳节,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

“把你们的弟弟妹妹照看好,谁也别乱跑,看看明天能不能派船过来接。”

“不用太慌张,我听说燕世子也在望天楼里,有悬镜司的人在,不会有事的。”

“总不至于真是水鬼作恶……这世上哪有什么水鬼”

江水寒对外面的情形比较了解,“现在悬镜司的人把守住了各个角落,料想不会再有事。若是困得撑不住,可以先各自回屋休息。别忘了把外门锁上。”

众人惴惴不安地议论着,江采霜假借送堂姐回屋休息,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顺着人潮,很容易就找到了爆发骚动的地方——二楼花厅。路上遇到悬镜司的人盘问,她亮出自己的令牌,便通行无阻了。

如今一楼被淹,二楼就是离金明池最近的地方,从窗户栏杆翻出去就是狂涌的金明池水。

江采霜在吵嚷的人群中看到燕安谨,顿时眼睛一亮,朝他身边挤了过去。

燕安谨正听手下人汇报消息,衣袍被人拽了两下,他回头,对上一张清丽俏皮的面容。

“出什么事了”江采霜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在说水里有水鬼”

刚才她过来的一路上,百姓都在惶惶然地讨论着“水鬼害人”。她听了几句,似乎是有人落水,再联系起白日的异象,水鬼的传闻便传开了。

燕安谨带她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说话。

“夜里有人说听见了落水声,悬镜司的人挨门挨户打问有没有人失踪,找了一圈发现伯府表少爷不见了。”

“崔兴”江采霜问道。

“是,”燕安谨颔首,“我已派人轮流下水打捞,只是水面漆黑,水流湍急,还没有捞上来任何东西。”

金明池这般宽广,又是风雨交加的深夜,捞个人谈何容易。怪不得从骚乱起,整个楼热闹了许久。

“确定有人落水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有个跛脚商贩声称自己亲眼所见,有什么重物从楼上掉了下来。他隐约看到有衣服飘在水面上,只是还没来得及抓住,人便已经被湖水卷走。”

燕安谨又道:“我带你去见见他。”

“好。”

燕安谨吩咐人给江采霜找来一件黑袍,将她整个人兜头罩了进去,再戴上黑帽,便看不出是谁了。

“此次有诸多世家子弟来望天楼赏景,难保会有人将你认出来。”

江采霜将帽檐往下拽了拽,挡住大半张脸,“嗯,我们快过去吧。”

若是被人认出来,告诉她的爹娘哥哥,那她肯定会被抓回去,还查什么案子捉什么妖。

悬镜司的人带来最先发现有人落水的小贩,让他仔细地描述一遍当时的情况。

小贩放下扁担,有些战战兢兢地回话道:“小人正在那里看雨,忽然听见噗通一声,便连忙起身去看。我看见有个人掉进下头的水里了,试着伸胳膊捞了两下,没能够着。等我再去叫人,那人已经被水冲跑了。”

江采霜连忙问:“你确定看清了”

“这……”中年小贩回想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天黑,又下着大雨,小人也不敢确定是个人,但瞧着有七八分像。”

他一抬头,江采霜才发现,这人她居然还见过。

这是栈桥上卖花饽饽的那个跛脚中年人,皮肤黝黑粗糙,长相老实,看着像附近的农户。

他身上被雨浇了个透,应该是急着救人的时候留下的。

林越按往常的惯例,询问道:“你叫什么家住何处家里几口人”

“小人名叫周力,家住丹青巷,家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个老娘和我大女儿,我女儿嫁到了应天府,不常回来住。”

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大堂席地而坐,闲聊家常,听见周力喊“有人落水!快救人!”便一拥而上。只是除了周力以外,其他人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我带你去落水的地方看看。”

周力瞧见落水的地方比较偏僻,几乎在东边走廊尽头,与上下楼梯刚好在相反的方向。

二楼没那么多雅间,厅堂通阔,大都是一些装饰性的长窗、隔扇门,柱子旁摆了些屏风花瓶博古架,供人赏玩游乐。

许多平民百姓住不起雅间,今日夜里便都留在二楼的大堂,席地而坐,互相取暖。

刚走到附近,江采霜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外面风雨呼啸,还没靠近栏杆,吹来的雨丝便打湿了衣摆。

江采霜抱臂朝外看去,水上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人还被雨丝吹得睁不开眼,她不解地问道:“这么大的风,周力为什么要过来看雨”

他一个卖花饽饽的,大晚上跑到没人的偏僻地方看雨

燕安谨将门扇合上一半,风雨稍微小了些。

“你看这里。”他示意江采霜看门缝。

方才便看到有灰色的东西夹在这里,将门一关上,就看得更明显了。

江采霜蹲下身子,捡起烧了一半的金纸,“这不是纸钱吗”

纸元宝被烧得破破烂烂,只能看到一点金色,剩下的已经烧成了灰,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不错,刚才悬镜司的人赶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里的纸钱。”

“有人在这里烧纸祭拜是周力”

“嗯。他特意远离人群,不是为了看雨,而是为了烧纸钱。”

“刚才周力说他听见落水声,说的是‘起身去看’。说明他原本不是站着,而是蹲或坐在这里。如果他当时是在烧纸钱,那就说得通了。”

烧纸钱祭拜,自然要蹲在一旁看着,而不是站着烧。

而据周力所言,他家里只剩他和母亲,还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其他人兴许早已……他给家人烧纸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端阳正是合家欢看龙舟戏的日子,他的亲人却在这日丧命,实在令人心酸唏嘘。

“楼上这里,是谁的住处”江采霜往上指了指。

“楼上正好是伯府的住处。伯府的几个雅间挨着,既有崔兴,还有康平伯夫妇和于文彦夫妻俩。”

“现在是崔兴找不着了吗”

“嗯,于文彦各处都去找了,没找到崔兴。而且这么大动静,若是他清醒地在别处,也该出现了。”

目前还没有其他人失踪的消息,若真有人落水,八成就是崔兴。

江采霜轻哼一声,“我听说这崔兴是个吃喝嫖赌的二世祖,整日里游手好闲,还喜欢调戏女子,实在可恶。”

“道长认得他”

“我听莺儿姐姐和采薇姐姐说起过,没他一句好话,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江采霜想起一件事,“哦对了,我今天还看到了崔兴和俞金亮争执,不知道为的什么。”

“俞金亮也在望天楼”

江采霜却是摇头,“这我不清楚。当时崔兴跑了,俞金亮在后面追,瞧着是远离望天楼的方向,不知道后来俞金亮有没有回到楼上。”

“我派人去找找。”

“还有一件事,今日看到俞金亮与崔兴认识,我便怀疑俞静衣失踪与这个崔兴有关。”江采霜握紧拳头,把自己前段时日打探来的消息告知与他。

俞静衣失踪本就与康平伯府有丝丝缕缕的关系,若是再加上好色的崔兴,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过既然这里发生了命案,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案子破了。

江采霜道:“我们先去楼上看看吧。”

上楼需要从大堂经过,有悬镜司的人在前面开道,身后还有林越梁武和一干随从,声势浩大,无关百姓们纷纷退避,不敢抬头直视。

到了三楼,崔兴的房间。

伯府的几个雅间都挨着,于文彦夫妇的房间在最东头,崔兴的房间便在隔壁,再往西是康平伯和伯夫人的住处。

“听到有人落水,悬镜司的人便立刻来楼上敲门查探,所有人都在,只有崔兴的房中无人应声。”

“四楼和五楼也查过了吗”

“都已查过,人员无缺。”

崔兴的雅间已被悬镜司的人严密看守,江采霜想到自己这一路看到了不少悬镜司的人,便好奇地问道:“你怎知会出事还带了这么多手下在身边难道你有预知天命的能力”

“道长高看燕某了,”燕安谨展颜轻笑,白玉般容颜霎时绽出无双艳色,“只是此次有贵人来望天楼赏景,在下便多带了些人手保护。”

能让定北王府和悬镜司出手相护的贵人,也就只有当今官家了。望天楼五楼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擅入,便是因着这个原因。

不过江采霜也没往深处想,她此刻满脑子只有破案捉妖。

推开崔兴雅间的门,里面一室狼藉,桌椅屏风倒塌,墙上悬挂的字画都被扯了下来。

江采霜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烛台,往内室走去,里面同样凌乱不堪,连床上的纱帐都被扯下了一截。

“这里有人激烈打斗过,隔壁的人都没听见么”

“夜里雷雨声不断,又有附近其他人证言,伯府幼儿哭闹不止,所以没人听见屋里的动静。”

江采霜扶正了墙上的老翁垂钓图,又发现旁边还挂着干爽的蓑衣,钓具和鱼篓。

墙上空了一块,本该有的斗笠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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