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贺行回头的,是那声穿透血肉的锥心声!
他将瞳孔暂时闭合,敛去那吞噬咒的威力。
他用自己这可怖的面目,回头瞧了心上人一眼!
只见,一只修长而大的手,从她心后洞穿而出,露出五根手指,就戳在她心上。
她面容痛苦至极,泣出血泪,滚落在白皙的侧颊上。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王……王上!求您回头!”
那只手,是从很高很远的地方下来,手臂是望不到头的!
贺行知道,那是诸天韦陀菩萨,他从西天降下佛手,穿刺了他在三界五行中,唯一在意的那人。
“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便将她的心摘去!”
贺行冷笑一声,两边的四颗瞳仁齐瞪,“鬼无心。”
“鬼已无心,可仙却有心!”韦陀声若洪钟,人不在此处,声却达诸人之耳。
“此女本非我类,可你若要吞阎罗,我只好开罪莲华天界。”
贺行愣住了,良久都不能反应过来,连倾若都十分意外,八万阴兵也是云里雾里!
趁着这个功夫,韦陀金刚宝杵降下,力达万钧,顷刻间,就刺破了地层,带下泥土层岩万干!
阎罗殿倾塌溃败,整个顶子都漏了下来。
金刚宝杵正要将贺行戳死时,意外却发生了!
那杵尖儿要碰到贺行时,一层鳞甲铛啷啷与杵尖儿碰在一处,瞬间爆开了火花万干!
待到响声都散去,尘埃落定!
那韦陀菩萨道:“想不到,竟杀不成你!”
说完,那只手毫不留情,从倾若胸口歘一声缩了回来,转而,拿起了倾若身上的铁索,套在了贺行的脖颈上!
而后,菩萨手将这锁链勒紧,交予倾若。
韦陀道:“叶倾若,东海之滨,才是你的归处!这锁链,此后再不可破开,一端锁你,一端锁他!”
倾若捏着那锁链,一脸惊诧,而相对来说表情更为淡然的,居然是贺行。
他的八目一直不敢看着倾若,低垂着脑袋,头发掩映着脸庞。他平静地戴着那铁锁链,一言不发。
而后,地府上方的金刚宝杵开始晃动,带着整座地府都来回震颤,如同地震一般,所有人都爬不起来!
那贺行被锁链捆得死紧,脖子也不好发声,可还是对着半空道:“韦陀菩萨尊者,我还有一句想问!”
韦陀不语,算是默认让他问话。
贺行悠悠道:“敢问,你为何阻我?你难道不恨阎罗?”
韦陀菩萨还在拔他的宝杵,那杵有一座塔大小,他动起来似乎是颇为费力。
“我曾发劫难度众愿,于十恶中拔出众生,灭诸盲冥开示善法。我与阎罗是私怨,但地府不可不宁!”
“她锁着你,你也便安生了。”
说完,宝杵回归,地府破开一个直达地面的孔洞,一束光撒在了贺行头上,他冒出了呲呲的白烟。
倾若扯了他一把,道:“王上,躲一躲,日光会将你照伤!”
贺行淡淡一笑,不敢抬头望她,怕吓坏了倾若,只重复韦陀菩萨的话:“是,你锁着我,倒也安生了!”
即便是被她锁着,几干年几万年,那也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想。
贺行求的,也不外乎就是这个,若真是当了阎罗,也不见得会比这样更好。
这样便可,只是,他始终不敢抬头看她。
温雪言听完这一大套,颇有些来气,将桌上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破茶,一饮而尽。
他伸脚踢开一方小凳,暗自发憋。
倾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便道:“大师兄,你先回仙山,从正门进来可好?”
“不去!”温雪言道,“你和他竟厮守了一干多年?”
倾若皱着眉,摸了摸削尖的下巴,她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琢磨一下,道:“好像还真是!”
连吃饭睡觉、出恭洗澡都是在一起。
倾若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些过往,因为,她当着贺行的面,的确不好意思提啊!
不过,贺行其人毕竟是君王,故而,很是讲究,即便有八个瞳仁,历经干年,也绝不偷窥她一眼。
他说了,倾若不愿,他就绝不强求的。
“那……那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温雪言问,“你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此时,外头有小丫鬟敲门,催促道:“冥后娘娘,阎罗殿下到了!”
“好,叫他等着!”倾若语气淡定,似乎叫贺行等着是寻常事。
丫鬟习以为常,回:“是!”
倾若推着温雪言往后去,“快,大师兄……你从后门走!”
“我不走!你还没跟我说呢!”温雪言顺势拉住倾若,“要走一块儿走!”
倾若撇撇嘴,“哎,贺行根本不是自己挣开锁链的,回头告诉你。你先出去,从正门参加婚典啊!”
“你!你还真愿意嫁啊!”温雪言就快气炸了,他刚扭头想对倾若说,却发现自己面前,赫然是一堵惨白的墙,哪儿还有什么倾若?
她把他推出来了。这次他真要炸了!
贺行进去,岂不是要看倾若胸口的伤?
不管那个三七二十一,先抽出大命剑,把这墙劈开再说!
谁知,才刚要往下劈,叮一声,有什么东西,和他的剑碰在了一处!
他低头一看,呀!这不是……
牛犄角!
那根牛犄角大得很,正能和他的骨剑相当!
“师尊!你终于出来了!”荀音把他剑势化开,又把那牛犄角,插回自己的乾坤袋。
“上本垒了吗?”她一脸吃瓜。
……
温雪言可不知道啥叫本垒,但荀音看他臊眉耷眼,就知道,师尊这是失恋了。
“她让我从正门来参加她的婚典!”温雪言一手捂着眼,一手撑着旁边粗壮的竹子。
一旁那乌鸦站在墙头,似乎也在嘲笑温雪言。
荀音脑子里都是“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的BGM。
“走吧,师尊,倾若仙上可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了。”荀音拍拍他的肩膀,“没办法,多情总被无情伤,您的青春不剩几十年,快再另择个良配吧!”
温雪言突然从她的语句里,听见了关键词。
“牛?”,他有点好奇,“那个牛头呢?你怎么处理的?”
“哦!我把它先传回仙山去了!”荀音笑道。
“传回仙山干什么?还不够乱吗?”温雪言冷眼看着她,“天呐,你不会……你!”
荀音点点头,对他表示肯定,“是,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婚宴上,包顿牛肉饺子,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