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玉无视她的愤怒,从始至终也没扭头。
听见野男人三个字的事,他条件反射的浑身一哆嗦。
荀音暴突着两个红眼睛,心道,果然啊,原来他是在生这个气!
根本不是什么停不停下罪龙台的事,凭荀音对齐斯玉的了解,齐斯玉看她自私自利,简直就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分分钟卖老公,那是常规操作,齐斯玉肯定不会因为自己是人质,就认为荀音不会停下罪龙台,把山海门引下来的。
所以,齐斯玉只是在纠结,荀音夜里跑出去干什么去了。
也对,别管他仙尊还是平头老百姓,谁媳妇趁着夫君刚翻云覆雨累得倒头就睡的时候,常常偷偷溜出去,谁心里也会有根刺。
所以,荀音才一直瞒着齐斯玉,不敢触动他敏感的神经。
“倾若,那就将她心也剜出来,瞧瞧颜色。”齐斯玉沉冷道。
荀音:这个破魇境,我真是艹你祖宗了!
怎么齐斯玉都能被魇成这样?
“呵,二师兄,你竟还怀疑吗?这负心龙根本就没有心肝!”倾若道。
“不信,我剖出来给你瞧瞧!”
此时,一旁的温雪言还在喋喋不休,也在自己的魇境里,对周围充耳不闻。
他一心想着往那魇境外钻,可他划开的是人家魔修的裤头儿。因此,他追着人家满街跑,企图要“突破”魇境。
倾若的丈夫都要出柜了,她却丝毫不关心,放任他绕着他们仨转圈子,满世界逮魔修的腚。
荀音还在气齐斯玉对她忠诚度的怀疑,却冷不防感觉自己腹部漏风,好像是有一只手掏了进来,来回在里头寻摸着。
她没有办法低头瞧自己身子,但这触感再熟悉也没有了,和彼时抽筋的时候一模一样。
倾若这位鬼司,做起这种事来可谓是手到擒来。
她在里头搅动着,面色没有一丝不愉,好像是在一个布袋子里找着什么东西。
听见这洞穿血肉的声音,齐斯玉并没有回头看荀音一眼,好像是真的不在意了,只等着倾若给他一个结果。
荀音的心剧烈震颤着,她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地上蜷着,两只爪子痛苦地往齐斯玉的方向抓。
不想承认也不行,她还是不可避免,对齐斯玉有了依赖,会对他这份快刀斩乱麻的绝情,感到撕心裂肺。
即便这些都是假象,她还是不能保持理智清醒,接受一个不爱她的齐斯玉。
“大方无隅,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荀音声嘶力竭,却只有一道窄窄气音泄出去,“破——魇!”
她最后一下,试着用两只爪子,在空中来回抓挠,企图撕开这道破烂魇术空间。
她知道,现如今不是别人魇住,分明只有她自己!
周围一切,俱是蒙蔽她的假象,障眼法罢了。
外头漫天席地的疯狂魔修,还有那些听信齐斯玉身世的修士们,包括丝兰、孟浪、倾若、温雪言、齐斯玉,通通都是她的心魔。
可是……她这破魇方法根本不奏效。
并非她没跟齐斯玉习得此法,而是因为,她身上全无任何法力。
破魇需要如齐斯玉般强横的实力,方能撕开对方设下的魔障。
就在此时,她感觉,好像有人一下下,在抻她的锁龙夹。
她想,一定是想剥离她的龙筋。可无论是谁,她都已经无力再去分辨。
然而,一声清脆弹响,竟把她惊醒了一瞬,从灵魂游离的飘飘然状态里,生生给拉了回来。
这好似振奋人心的一声金属响,让荀音脱离了倾若锁链带来的痛苦,脱离了她腹部被洞穿的凉意,脱离了一切束缚!
再看周围,赫然是一片水清沙白的浅滩。
有大片的午后阳光照下来,便将飘飘沙鸥的影子,落在那细软沙滩上。
她耳边传来孩童嬉闹声,好像有几个小娃娃,赤着脚踩在沙滩上,在椰树下玩儿着摸瞎瞎。
春风和煦,融化了寒冬里凝结的空气和肃杀的枝条。
她心道,看来是系统启动了遣送机制。
马上,就会有任务失败的提示音。
她回到了现代,要接受那扭曲内卷的世界,习惯生活里没有齐斯玉。
与齐斯玉道过别,荀音其实并没有什么遗憾。
不让他有什么“爱妻仙逝”的痛彻心扉体验,就算是她最后的善良了。
她还能为他做什么?
谁会怀念一个从头坏到脚的人渣呢?
可是,这半晌,都没有系统提示音。
反倒是又咔嚓一响,金属簧片在拨动。
难道是锁龙夹?这个声音错不了,但怎么可能呢?玉妃会给她解开锁龙夹?
她原本已经觉得身体很轻,却不成想,这一下让她有种飞升的错觉,浑身如释重负。
“你是谁?”她睁开眼,茫茫然望着单调的海景,在心中发问。
对方没说话,却为她又开一道锁龙夹,让荀音不信也不成了。
此人不想暴露身份,唯独落下了一串清脆的铃铛声,还有,一阵熟悉的兰花香。
还不容她多想,兰花香和铃铛一同消逝,仿佛方才是她的错觉。
耳边响起旁边玩闹的孩童的声音。
大声说:“哎?这是什么?一只搁浅的大龙吗?”
“哪有龙啊!那都是传说!我看像个蛇妖!”
“不对,蛇哪里有脚啊?”
有个女娃娃,声音成熟得多,听着有岁,只道:“它好像受伤了!我们给它叫大夫吧!”
其他几个孩子一听,根本没搭腔,看够了新鲜,哗啦啦地跑去边上玩儿,显然对这女孩的提议不感兴趣。
假如这龙是妖怪呢?假如叫了大夫,人家不敢看呢?人会给妖怪看病吗?
荀音心道,前有西龙王为一庸医,罚了整个滨西大旱,尸横遍野。
现在,谁还敢招惹类似龙族的东西?
然而,这小姑娘还真敢,荀音看不见她的脸,但听语气就知道,她特别着急。
她急促地说:“你等等我,我去给你叫仙人,我知道,有仙人可以救妖怪呢!”
说完,那小姑娘就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叮当——荀音听见,那银铃似乎又撞响了一回。
可这人全然没有“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觉悟,到这里,做好事不留名同志,开了三道夹子,就甩着铃铛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