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半张脸,一个被夕阳勾勒出的剪影,眉骨便英挺好似松涛,鼻梁高耸得不近人情,眼窝深陷,诱人沉溺。
这模样,和荀音噩梦里的一模一样。
唯有他的表情,完全不一致。
他没有瞳孔散去的丝毫不舍与悲伤。仿佛,他整个人是冰雕玉砌,表情漠然得仿佛只是个人间过客。
他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有。
“不是不是不是……他不过是我一个跟班儿!”她摇着手矢口否认。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把听夜看麻了,圣主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方才还说他是她的人!
“哎,圣主,您方才还护着我……怎么现在就不要我了?哎呦您好狠的心,一日夫妻百日……”
荀音啪的一脚踩过去,踩上那位“齐斯玉”的脚,顺便把作用力直接传导到听夜脑袋上,让他整个人彻底亲吻北方的大地,抽不出嘴巴来胡说八道!
“齐斯玉”可能被踩得太狠,也可能有点儿懵逼,他微微蹙了眉。
他看着自己鞋上那只脚,冷淡得像个机器,问她:“你们衣裳一样,鞋也一样?”
他指的就是荀音和听夜的“情侣装”。这齐斯玉被踩着脚,居然先明察秋毫,侦查得出“听夜就是荀音的人”这个结果。
荀音倒吸一口凉气,有点哑口无言。
她旋即冷静下来了,那个看见“齐斯玉”血气上涌的劲头儿已经过去,如今想想,他真未必就是本尊啊,还有可能是妖精派来的。
或者,也没准是别的什么玩意,也易容成他的样子了。
毕竟齐斯玉死了,易容成他出来招摇撞骗,也是完全可行的,吃遍四海九州总没毛病。
可是,齐斯玉这个奇怪的关注点怎么说?他那么关心听夜和荀音的关系,是在意荀音吗?
她倒退了两步,悄悄问那小瓜:“你们妖精里头,有没有可能有人不认识你,也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她们四个僵尸美女的?”
她的意思是,如果这齐斯玉是妖界的人,那肯定看见她这个妖王殿下或者妖界任何人,都该直接跳出来摊牌,不演了才对。
这“齐斯玉”尽职尽责地演石头人,就很不寻常。
小瓜:“有可能,新加入的好多妖精,都不认识你我和僵尸,由小书童直接传达任务呢!”
荀音心想,哦,那看来得试试,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齐斯玉了。
“这位郎君,你叫什么名字?”
“齐斯玉。”
……
这么问肯定问不出来了,哪个演的都得说自己叫这个。
那么,她就来一招狠的,一试便知!
“大胆妖精,看见本大王,还不速速下跪叩迎!”她言辞令色,叉着腰昂着头,睥睨着比她高一头半的他。
荀音一逞完了能,马上就后悔了,忽感自己真是好拙劣!
那“齐斯玉”听了什么大王什么妖精,露出了一点儿狐疑的表情,然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卡了。
荀音心道,如果对方真是齐斯玉,肯定早就急了,要收拾她的,可是人家居然按兵不动。
但她又不能确定对方真实的身份,她这就有点儿没招了,抓抓脸,对此人逐渐黔驴技穷了。
谁知,齐斯玉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是妖王?”
结果荀音没说话,底下那脸被齐斯玉松开一点儿的听夜不干了,大喊:“什么妖王,她是我们家归墟圣主!”
齐斯玉挑了一下眉毛,好像有点懵,关注点又跑偏了,“你是,他家的?”
荀音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不是不是……你还是把他的嘴踩上吧,省得胡说八道!”
齐斯玉没听话,不仅没再踩他,反而突然把脚抬了起来。
然后,在他彻底解放了听夜的脑袋之后,他并没有把脚落下来,反而顺势往前迈了一步!
在荀音诧异的眼光中,他对着她突然伸手,直接粗暴地抱住了荀音的腰肢。
随后,他以一个倒拔垂杨柳的姿势,将她抡了个180度,瞬间扛到了自己肩膀上!
“那你就跟我走吧。”
荀音:“啊?干嘛去啊?”
真没想到,前夫哥还是这种狂野型的,也对,反正梦里那次鱼水之欢,就他妈不是很欢了!
齐斯玉冷硬硬回复:“回冰宫,。”
荀音:“什么?”
小瓜:“什么?”
听夜:“什么什么什么???”
臭不要脸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这儿大放淫辞!
荀音心里不乐意,首先,这人不像那出了名的好心眼金仙齐斯玉;第二,她目前还没体验过这个东西,就很发怵;第三,唯一一次看自己的小电影,还是在噩梦里,她浑身都痛。
她这样一想,就先是下意识用了一招定身术,“你给我停下!”
果然,齐斯玉是被定住了。
但是,她鼓秋鼓秋半天,任凭如何折腾,也没能从齐斯玉的臂膀上下来。
他玉做的手臂就如同一个金刚不坏的环,牢牢捆着她的腰。
她叹口气,摇了摇脑袋,深觉用错了招式,只好先解开他的定身术。
谁知,齐斯玉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继续扛着她往前走了……
荀音傻了,她觉得自从遇上这位,她就一直很笨拙,没有先前那股游刃有余了。
她思至此处,便是发狠,一手里托起一枚金莲花!
她想扣在他背上,让妙音莲花将他手臂炸飞,看他还敢不敢做这种畜生不如的行径!
可正要下手,她恰好头垂在齐斯玉的背部,一抬眼,看见飞过来了一簇冰凌细如牛毛,向着齐斯玉的后腰扎了过来。
荀音想也没想,顺手用金莲花就把那冰凌给拍飞了去!
啪啪啪——冰凌尽数碎裂落了地。
她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倒着身子抬头,看见冰凌的主人听夜正无比委屈地在斗笠里头噘嘴呢。
“圣主,你居然还护着他!他都要拉你去交配了!他肯定不是真正的齐斯玉!”
说着,他就又射出去一大串冰凌,这次可就不是飞针大小了!
那是一柄冰凌做的长枪大戟,带着凛冽的北风,怒而呼啸杀来!
“哼,他可以,我就不可以!我穿他一身衣服你都要打我!我可真生气了!”
荀音眼睛瞪大,这个像死猪一样被扛着的姿势,抬头难度堪比杂技啊,一瞬间她脖子就落枕了。
擦,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护不住的话,这柄冰戟就要刺破齐斯玉的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