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突然,齐斯玉一个神龙摆尾,转身过来,荀音在他肩上被悠了个大回环。
嗯……脖子咔吧一声,彻底落枕动不了了。
而只听咔啦咔啦一阵脆响,那冰戟不偏不倚,正撞到齐斯玉的胸口上,发出尖锐爆响!
这冰恰好给荀音搭在他胸口的左腿,也带来些刺骨寒意!
她已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你……齐斯玉!!”荀音大喊了一声,心里陡然一惊,害怕这一下冰戟的猛击,会让他再次玉碎,成了一片灰飞烟灭的玉屑。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是真把这人当齐斯玉了,心里都不再怀疑。
她只盼着他别出什么事,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再计较了。
然而,齐斯玉碎玉似的声线响起,“嗯?叫我做什么?”
荀音心道,嗯?当然是担心你啊,你没听出来?
我说话这么不声情并茂了吗?当年可是拿过市里朗诵比赛的金奖呢!
齐斯玉好整以暇,拍拍自己身前的碎冰碴,又顺手揩去荀音大腿外侧以及内侧溅上的冰碴。
这才不疾不徐对听夜道:“冰的,就想扎穿我吗?”
荀音被他撩了几下,脸一瞬间红得厉害了。
真没想到,他这手法如此“老夫老妻”,好像大腿内侧不是个什么陌生人不能涉足的领域似的……自然得不像是耍流氓。
那听夜看齐斯玉毫发无损,不禁心中起疑。
他可没见过这种硬茬子,居然直接用胸口接他一戟,把他的冰戟从头到尾磕成碎冰碴。
而他只是衣裳破了那么一个小窟窿而已,那窟窿里头露着的,俨然是如同白玉的胸膛,却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天生灵玉,自带玉炁护身,这位,看来真是齐斯玉本尊!
当荀音也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却陡然升起一股异样。
她想,他们夫妻久别重逢,阴阳两隔后,看似要破镜重圆,却……谁都没有从前的记忆了。
这真是马瘦毛长蹄子肥,儿子偷爹不算贼,瞎大爷和瞎大妈过了半辈子,谁也不认识谁!
荀音想笑,然后,就在齐斯玉后背垂着脑袋,笑出了一个大鼻涕泡……
又哭又笑,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齐斯玉拧着眉头,看不见像死猪一样扛在背后的女人的表情,但就听见她一阵儿发癫了!
他道:“嗯?你笑什么?莫非喜欢我吗?”
这一问,倒把荀音问得一愣,还有这样直白问话的?不过,齐斯玉倒没急着让她回答。
他接着解释,“我母亲找的那些女人,个个儿上了我的床榻,瞧见我都害怕不已,并没能成事。想来,是我模样太过骇人了。”
哪方面模样骇人?面上瞧着可不像,他倒是说清楚啊!
听夜在旁看着人家夫妻重逢,打情骂俏,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他原本打的主意,就是带荀音来滨北玩玩儿的,顺便和应龙打个照面。
若应龙说复活不了齐斯玉,他们就打道回府,他好成功侍寝,当上个圣主夫婿什么的。
现在……谁知道他妈歪打正着,人家齐斯玉还真在滨北啊!
救命啊!谁能可怜可怜他听夜龙王啊?
正这当,就听荀音淡定回齐斯玉:“喜欢还谈不上,我不太了解你,能先培养培养感情,回头再见识见识有多骇人吗?”
“培养……感情?”齐斯玉眨眨眼睛,似乎在自己有限的知识里,正检索这个词汇。
可惜了,他看的书,全是他母亲默出来的,兵书、经书、圣贤书,独独没有什么教人感情的。
好比一叶障目,他所有思想,都来自于玉妃,她母亲怎么可能会看些用不上的东西,就算看了,也不可能会给齐斯玉瞧。
荀音不知道齐斯玉是从前就这样,还是现在才变得这么木讷,她只好趁机从齐斯玉背上出溜下来,站稳当了,好好跟他说。
奈何落枕严重,她若想正视齐斯玉,身子还得歪着朝另一边,真是好没面子!
“嗯……如果你要追一个女孩子,就不能像兽人一样,把人扛回洞穴给配了。首先,你要问我愿不愿意,其次,如果你实在喜欢我,可以先试试对我好,感动我,再把我骗上床!”
“明白吗?”荀音问。
看得出,虽然齐斯玉的眼珠动也不动,却绝对是在大脑飞速运转的,这番话不亚于重装他的系统,接受起来十分困难。
荀音等了老半天,齐斯玉终于点点头,平静道:“行吧,那你想要如何对你好,才肯同意和我?”
他仅仅是知道听从玉妃的话,找一个法力高强或者有神格的伴侣,这样虽然非常不易却对他有很大的助益,能通情窍、开心智。
当然……他也恶补了些个春宫图和话本子,那方面的知识也小有研究了,不至于关键时刻捉襟见肘。
不过,他从不知道,这东西是不能摆明面儿上说的,它该是含蓄的内敛的。
荀音并没想跟他计较,也不想深究他满脑子只有的事,是个没得感情的小石头人儿。
她缓缓拉起了齐斯玉的手,先是被冰凉的温度扎了一下,而后又忍着这寒意,闭着眼去适应了,再把自己的手,用法力开了暖手宝功能!
齐斯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温热烫了一下,瞪大了一下眼睛,“做何?”
荀音笑了笑,“当然是让你跟我走,先去见家长!”
她说的自然是见她的家长,并非是齐斯玉的家长。
她把玉妃的儿子又顺利带跑了……
这都已经算是到了天涯海角,齐斯玉今日不过就是出来寻个对象而已,顺便看那“欺负店小二”的听夜不顺眼,教训了一番。
这就与荀音再度相逢了,可见若是两人的磁场相互吸引,即便一个在东海,一个在北极,也仍然是会再走到一起的。
平生事,南北东西,人间漫浪,亦能得见有缘人。
街角,一只蝴蝶栖息在高树枝上。
此处大雪连天,出了冰宫几百里才有白日,怎么可能会有蝴蝶?
仔细一瞧,那是一枚长着人眼睛的,贼眉鼠眼的玉蝶。
那只玉蝶瞧见那两人拉着手往南跑了,跑的时候,那女子在前,而男子满面茫然,眼里却带上了新奇有趣。
打从齐斯玉新生,从未与人相亲过,只整日站在漫天白毛风里,对着星星说话。
仅有的那些被抓来的修士或散仙女子,也都在与他进了房间后,飞快地往外逃命了。
他没拦过她们,对于和她们缘聚缘散都淡漠得很。
偶有这么一位上来就教他做人的,他反倒觉得新鲜。
好像他翻开了一本很厚很厚的书,里头的内容干奇百怪、包罗万象,他从前原是看过的,却忘了个干干净净。
待他重新拾起来的时候,仍觉得有意思,似乎永远都看不腻。
玉妃透过那双蝴蝶眼瞧见齐斯玉的眼神,气得在玉宫里打碎了两名玉人侍女,玉碴子划着她的脸,她都不在乎。
“啊!!!”她几乎快气得恨不得撞墙了!
另外两名玉侍女不知道害怕,只知默默收拾那碎了满地的玉尸。
玉妃目眦欲裂,道:“早知道,我便是抓那人间半步飞升的女修吴行远来,也先让斯玉采补了!总不至于又让这贱人荀音拐跑!”
关键是……玉妃的确从未想过,这荀音能这么快找到这儿来,她竟一丁点儿防备也没有,齐斯玉身上,没有任何能被她操控的东西!
不过……哼,她也知道荀音会带着他去哪里。
不急!不急!她有得是办法,把这贱人害死!
荀音拉着齐斯玉走了半天,有点儿饿了。
那位听夜龙王,跟屁虫一样,随着他们的尾巴,一路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