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齐斯玉听荀音说要看他后背,先是往后大退了一步,“没什么好看……别看。”
荀音哪里会不知道,方才就北帝那个戳法,哪怕齐斯玉是天生灵玉,起码衣裳也得给戳得露几个大口子吧!
她突然指着天边,震惊道:“哎,北帝爷,您怎么这就回来了?我不是说了,十天后再取我狗命?”
齐斯玉一听,当即回头,手里唤出那无声灵剑笔直往身后戳过去,根本来不及看清!
谁知,居然是戳了个空,那天边儿只有些点点寒星,宁静又凛冽,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可他后背却让一股温热侵袭,让他浑身都震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往后一摸,恰好,握住了一只纤纤小手!
“你……诡计多端!”齐斯玉自知上当,只好气急败坏,转过身来怨怼地看着荀音。
荀音笑道:“哎呦,你小时候没玩过这个吗?怎么这都能上当?”
她好像明白自己失忆前为什么总欠欠的了,因为逗一个傻呵呵又高冷还帅炸了的金仙,实在是一件上瘾的事儿!
可她这摸到人家的后背,笑容里就渐渐挂上一丝忧心,道:“不过,你这天生灵玉之体,也不太行啊!被北帝戳了几下,居然就有划痕了!”
荀音此时才懂,起初齐斯玉设计让两位天帝引出应宁玉来,是如何做到的了——
天生灵玉再强硬,也架不住天帝的战叉总是照一个地方戳!
因此,应宁玉真身被戳得快破防了,这才能现身,把应龙放出自己的真身之外!
“齐斯玉,你坑起娘来,也是眼皮子也不眨嘛!难怪她叫你逆子!”荀音笑道。
齐斯玉表情冷下来,“你以前有求于我,还叫人哥哥,如今就连名带姓地称呼了吗?”
他狠狠攥住荀音的手腕,冷冷凝视着她道:“我怎么会置我母亲于危险的境地?你以为我母亲若是不愿意,会替你铺悬旻镜为海磐吗?”
荀音一愣,心道,哦?莫非宅基地不是夫君弄的,仍然还是婆婆给搞来的?
“为什么?她不是一向想要弄死我?”荀音问。
齐斯玉有点不好意思,道:“还不是……因为她想见一见……你下的那颗蛋。”
“嗯???”荀音眨巴眨巴眼睛,对这个结果真是出乎意料。
哪怕告诉她说,她婆婆的脑子被外星人改造过,都没有比这更震惊了。
良久,荀音终于吐出一句,“看来,你母亲还真是通人性了……”
齐斯玉下意识觉得她在骂人,可后来一想,应宁玉的的确确是因为灵玉之体,从前是无恶不作、罄竹难书!
他只好附和,“唔,的确,是通些了……”
荀音听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突然笑得就前仰后合,直笑得脸都僵了,肚子都疼。
齐斯玉不懂她的笑点在哪里,只好也跟着笑道:“你笑什么?”
荀音笑岔了气,捂着肚子道:“我笑你也通人性了啊!”
“小!畜!生!”荀音说完,又“哈哈哈哈哈哈”笑了很长一串。
“你小畜生!”齐斯玉又好气又好笑,反驳道。
——
应龙在当日便死在了滨北之畔,死于朝霞里,破晓时的那一刻。
他眼里祥和宁静,倒映着雪鹰的轮廓。
他说:“这样还是挺好……寿终正寝总比半死不活的干年老妖怪……强吧。”
那雪鹰“喳喳”了两声,在他眼巴前飞了几圈,竟然就用轨迹,飞出了一簇一簇的金光。
“那是超度符箓吧?”荀音问齐斯玉。
齐斯玉点了点头,“嗯,妙法莲华经。”
死前与往昔告别干净,与老友冰释前嫌,亲自为他诵经祈福,幸甚至哉。
人生易尽,宛如朝露之晞,但求一个安宁喜乐。权势繁华一如过眼烟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只有闭眼前的人,能被那副瞳孔记下来,带到彼岸或者虚无,成为唯一活过的证据。
荀音将应龙以一把真火烧尽了,留下了一坛小小的骨灰,还有一枚精巧的剔透玉刀。
那是应宁玉当时捅进他心里的玉刀,即便过去了干年,依旧是光彩夺目。
“收好吧。”荀音对齐斯玉道,“别给你母亲看见。”
齐斯玉颔首,装了起来。
他知道,应龙终于摆脱了这枚玉刀,不会愿意再让玉刀随身下葬的。而他母亲,好容易释怀了,又何必要睹物思人?
他们二人带着雪鹰,回到了三山。
“荀音回来了!”
“是吗?她真的又回来了?”
“是,是荀音,她不仅回来,还带了咱们师叔和师祖回来!”
“真的?我天呐,咱们三山
要放炮仗庆祝庆祝,去去晦气!”
当温雪言听说的时候,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丫子,就准备冲出来给他师尊磕头去!
荀音看见他,险些都认不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让野狐狸吸干精气的书生呢!
“师尊……呐,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师娘又打你了?”荀音看着那双手握住她肩膀的温雪言,弱弱道。
温雪言哪里愿意理她这茬,只道:“你别废话,快说,我师尊在哪?哪呢?哪呢哪呢?说!”
他绕着荀音天上地下的找,想寻找他师尊的蛛丝马迹,哪怕是一丝灵力也行。
可惜,他一无所获……
最终,还是对他有点儿陌生的齐斯玉,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雪鹰,道:“这就是师尊。”
温雪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现在可不像被狐狸精吸干精气的书生了,他压根儿就是个游魂儿!
“怎么可能啊!我的天荒爷呦!我是一丝儿也不想当这个飘风门主喽,谁爱干谁干呐!我不当了……我说什么也不当了!”
温雪言碎碎叨叨、嘟嘟囔囔,像个破车一样,哪哪都响。
那雪鹰一见此情此景,上来就啄他的脑壳,把他那满头枯草,叨得像是满头瞎鸡窝。
风絮还以为这逆徒是想念自个儿,没想到,他只是要闹罢工……
此时,那倾若终于从后头跑出来,像是个精神病院的大力护士,一把擒住逃跑的重病患者,用铁链子捆上了。
看得出来,她脸颊也凹陷了许多,累日的苦熬实在太折磨人了。
她勒紧了铁索,道:“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不知道,我们都过得什么日子啊,最近,三山发生了很多折磨人的事儿,别怨雪言,他真的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