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景痛苦的摁了摁太阳穴,认真道:“方才儿臣好像做了个梦,菩萨在儿臣身边说了些什么,好像是百里人近期会有大动作,让我传达于父皇。”
“而能解这百里危机的人就在盛京。”
陈天阔的目光倏然聚焦在陈良景脸上。
“良景,你应该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场。”
陈良景眼神当中仍旧是一派纯良,“父皇,菩萨许儿臣一双完好的双腿,儿臣就是天界与您的使者,万万不敢欺瞒于您。”
陈天阔命她起身,陈良景在一双笔直的双腿踩着一双蓝端面的绣鞋,看起来分外美丽。
“今日我同妹妹起了争执,冒犯了神明,改日定当为佛祖重塑金身。”陈良景来到殿外,面向滚滚浓烟的方向,虔诚叩首。
徐宁湘带头下跪,“神女,护佑百姓,护佑大祁。”
一声呼唤,引起浪似的跟随。
佛堂的浓烟也随着陈良景的叩首逐渐小了下去。
这在众人眼中就是明晃晃的神明显灵。
陈良景一直深居简出,熟悉她的人本就不多,此事加持下来,更显神秘,也刚好坐实了她神女的身份。
就算是陈天阔再多疑,但在看到陈良景瘫痪多年的双腿上时,也不得不信,只能在众人面前认下了她神女的称号。
自此长信宫的所有东西焕然一新,全部按照皇宫中的最高规格对待。
而陈良钏再经受刺激之后,被陈天阔勒令不准进宫,她甩开跟在后面的婢女,疯了似的冲回府。
“公主。”在陈良钏身边从小照顾到大的嬷嬷听说了她在宫里面的遭遇,正要开口安慰,“公主莫气,倒时候同娘娘商量些对策出来。”
“还商量什么!柳相守呢!把柳相守给我叫出来!”
陈良景声嘶力竭,回想起这几日他经常早出晚归,不知道在背着自己做什么勾当,一想到他可能在外面做些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陈良景就觉得心口几欲炸裂,她失控的抓着嬷嬷的袖子,“他是不是对不起我!他是不是单纯利用我!”
嬷嬷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家公主如此疯癫的样子,连忙命人将她拖入屋内,派人去寻找柳相守。
在彻底安稳住陈良钏的情绪后,立刻快马加鞭的让人传信给皇宫内的李沐娴。
自从几个月前,孟飞霜被关入冷宫后,李沐娴跟陈天阔就一直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
除了最基本的帝后会面,大部分时间,两人都见不到。
但见不到,不意味着李沐娴久居深宫,无所事事。
朝堂上的所有情况,她都了如指掌。
本想直接让陈君泽他们葬身在骇浪之中,没想到陈君泽身边的能人居然这么多,不仅命大的活过来了,还让自己派出去的人葬身炸药之中。
身边可用的人手越来越少,柳渊看似同她一条船上,实际上他并不受李沐娴掌控,暗中做的事情数不胜数。
若不是顺藤摸瓜找到了赵逢延,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被瞒多久。
这个心急的老东西,偏偏等不得他们驶入水中央动手,白白浪费了一次大好的机会。
现在陈君泽携功而归,柳渊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倒要看看这个老匹夫葫芦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李沐娴正在殿内筹谋,就有宫娥着急忙慌的跑过来通报说,两个公主在佛堂起了争执,陈良景直接被陈良钏掐的晕了过去。
紧接着佛堂就燃起熊熊大火。
李沐娴直觉感到不妙,这个陈良景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心机颇深,之前过于小瞧这个死瘸子了。
正准备派人去将陈良钏寻回来,就听到李有田的声音出现在凤栖宫外。
“皇上驾到!”
李沐娴早就对这个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男人失望透顶,但碍于礼节身份,只能起身迎接。
殿外的陈天阔脸色称不上好。
他冷冷的看着这个结发妻子,“你在良钏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
多日未见,一进宫就来兴师问罪,李沐娴脸上扯出一抹苦笑。
“皇上这是在质问臣妾”
陈天阔屏退众人,这毕竟是他的发妻,两人也算是携手走过许多年的风风雨雨,有些话,还是夫妻两人关起门来说,比较合适。
他柔和了一下神色,“皇后,朕同你说过,过去的哪些旧事不需要在孩子面前说那么多,我们现在什么都有,你得放下对过去的执念。”
李沐娴被气笑了,她从来都不想旧事重提,一直在陈天阔身边兢兢业业的做好一个称职的皇后。
可陈天阔在做什么!
自己接连小产,只生下一个女儿,这么多年,陈天阔防她跟防贼一样。
知道他忌惮自己母族的势力,她忍痛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个母族的政敌,让母族为了自己退让,现在能在朝中说上话的人寥寥无几。
为的就是求陈天阔的一颗真心,她压下心中的嫉妒与愤怒,眼睁睁的看着陈天阔将温苒的一个个替身搜罗进宫。
只求一个皇子,没想到最后寻回来的陈君尧居然是一个低微民间女的遗腹子。
每每看到陈君尧的那张脸,李沐娴就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恨意。
陈君尧年龄跟陈君泽相差无几,就是她还在王府时,陈天阔出去偷腥留下来的孽种。
现在她不仅除不掉,还要捏着鼻子辅助她登上皇位。
为了这份夫妻之情,她也咬牙忍了下来。
可陈天阔现在居然还想着扶持温苒的儿子同她作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跟一个半身不遂的废物起了争执,第一时间不是去护佑自己的女儿,反而来质问和责怪自己!
李沐娴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悲伤,她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再的退让,真的就让人当成软柿子捏来捏去。
“到底是臣妾放不下,还是你放不下!”李沐娴眼底泛着寒意,第一次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向陈天阔。
陈天阔扶着她的肩膀,“皇后,你知道我们这些年走来不容易,最近宫内宫外,怪异频发,朕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你是真的皇后,理应维护后宫的稳定,哪些陈年旧事你就放下吧。”
李沐娴愤怒的推开他,“陈天阔!你凭什么把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在我的身上,你做的哪些事只有你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真正放不下的人是你,你一定要让我说出来宫中美人们跟温苒的相似之处么!你真就以为我这么多年全都是瞎子么!”
听到李沐娴直呼自己的名讳,陈天阔的脸色阴沉下,“皇后,言多必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沐娴气的脸颊抽搐了几下,心头突突跳了几下,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痛感。
她捂住胸口,面色难捱的蹲下身。
陈天阔见状,犹豫了几下,附身将她抱起来,“来人,传太医。”
李沐娴捂着心口,背对着陈天阔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掉眼泪。
两人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大吵之后,陈天阔虽然生气,但也不忍看着李沐娴掉眼泪,他拍了拍李沐娴的肩膀,“这几日事务繁多,是朕思虑不周,对皇后多有忽略,等观莲节到了,我们去行宫赏莲可好”
李沐娴抖动了一下肩膀,这么多年陈天阔总知道如何拿捏她。
陈天阔又轻轻拍了拍她,李沐娴这才转过身。
都是四五十的人了,发起脾气来,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陈天阔无奈的叹了口气,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李沐娴红着眼睛看他,“皇上,我知道你不容易,既然朝中事务繁杂,何不直接放权于太子,这样既能早日帮太子树立威信,又能断了一些人不切实际的妄想。”
陈天阔皱了皱眉头,“后宫不得干政,朕自有思量。”
李沐娴瘪了瘪嘴,想当初温苒垂帘听政的时候,陈天阔忙前忙后,没少献殷勤。
自己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他能拉下一个帝王的脸面,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自欺欺人的粉饰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