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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壳?
听了陶姜的话,渔妇和枳实同时愣住。
枳实寻思着自家小姐是不是心理打击甚重,也都怪自己不分场合与人闲聊这么久。
而渔妇瞪着一双不明就里的大眼睛,踢了踢脚下的贝壳,说道:
“这些壳子有啥好卖的!小姐你若是要部拿走,也省了我的事,要不我还得收拾到晌午呢!”
这时,身后的枳实轻轻拽了下陶姜的衣袖,她回头便对上了一张羞赧抱歉的绯红小脸蛋,只见枳实低垂着眼睑,小声说道:
“小姐,咱们输了就是输了,也不能这么破罐子破摔啊!你要这蚌壳又有何用,任是卖给谁都不会要的!这就是一堆破壳子嘛!”
陶姜捏了捏枳实紧绷的小脸,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急得哭了出来,也不逗她:
“这个你无需担心,你还不相信我嘛!既然大家都觉得蚌壳无用,不如让我来个变废为宝。”
接着用手挡了挡渐显刺目的日头,心中大致盘算了下时间,对枳实说:
“你赶紧去找两辆马车来,越快越好,咱们往蚌家县上的陶家药去!”
渔妇倒也是个热心人,一见陶姜似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办,立马毛遂自荐:
“我家有驴车,跑得那叫一个快,麻袋我也有,这些蚌壳我给你们送过去!”
女人靠八卦建立感情,绝不是空穴来风。
……
这一日对于所有祥溪县的商户来说都极其漫长,从天光微亮便开始巴着日薄西山。
天色将黑未黑之时,又一遍遍打听着戍时什么时候到,嘴巴里嚼着的夕食索然无味,索性放下碗筷早早聚集在和财堂看个究竟。
今日戍时,便能揭晓谁是下一届的和财堂总商堂主。
顾重楼早早站在了和财堂庭院中央,身姿挺拔八风不动,昏黄烛灯下自己的倒影都是如此的风流清贵。
他再次向人群中扫了一眼,仍是不见陶姜的踪影,只能不着痕迹地将目光停留在庭院正中心的那棵桂花树上。
和财堂庭院不大,却极为讲究。
两侧的青砖石壁一边刻着“无商不富”四个大字,而另一侧是“行通天下”四字。
石壁中一年365天有清泉涌出,祥溪县都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壁下必然藏着富贵泉眼,泉水不断才能保证祥溪人商运亨通。
不知哪一辈的能工巧匠又在石壁下挖了两个池潭,日日蓄水便成一汪清绿。
而壁上清泉溅落的水珠滴入潭中,像极了银子落地的声音,又被口口相传为“泉水一响,黄金万两”。
两块石壁正中,便是这棵让顾重楼看了又看的桂花树。
这棵桂花树不知何时所栽何人所种,仿佛从有了祥溪县开始,这棵树便稳稳扎根在了这里。
树高约三丈直冲云天,树身五六个壮汉才能勉强抱围。
未开花时,冠盖如云。但一入了金秋,满目金黄,像极了一簇簇小金裸子。
更兼有“桂树”通“贵”,祥溪商户更将此书奉为神灵,有个什么升学发财的愿望都要来树下念叨念叨。
此刻,顾重楼便站在这棵桂花树下,晚风乍起,清凉并着桂香萦绕在他的白玉指间。
但他无心赏景,唾手可得的总商之位已经将他的心头吹得狂乱不已。
自己昨夜压根没睡,早早就守在了蚌珠镇。
另有姑母在陶家助自己一臂之力,直到自己收了珠子离开蚌珠镇都没瞧见陶姜。
幸好这一次得父亲的鼎力相助--父亲告诉自己安波府杜家老夫人马上要过60大寿,采买管家到处苦寻极品珍珠。
这杜家也是商贾人家,生意冠满大岐,做得可要比顾家大上十来倍!
他按照父亲的意思联系上了早已收了顾家红包的杜府采买,这才见到杜家如今的掌事人--杜仲,一个眼尾捎都透着精明的男子。
长得……还算是倜傥,只是杀起价来如狼似虎--
这让顾重楼极度不满。
杜仲捏准了自己今日便要将珠子出手的软肋,只肯比收购价多出200金,自己讨价还价了两句,他便施施然地站起身来,命人送客。
要不是时间紧急,这珠子怎么也能卖出两千金的价格!
也不晓得父亲若是知道这宝珠被自己如此贱卖,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顾重楼的心头一阵惶恐,但很快他又舒缓了脸色,内心说服自己道--
只要能坐上这总商之位,我立时就能将这钱加倍地赚回来!
想到这,顾重楼看了眼沙漏,轻笑出声:
“缪老,时间差不多了。这天气沉闷也别让大家久候了,不如早些公布成绩吧!”
缪一清狠狠瞪了他一眼,面如墨色,口气却比脸色还要冷峻三分:
“你急什么急!这不是还有一刻钟吗?总商之位在这儿,又不是会长脚跑得掉的!”
于公于私,缪一清都不希望最后的总商堂主之位被顾家拿走。
且不说顾重楼比起陶姜的聪慧,不差十分也要差上七八成,这三场比赛他虽也是聪慧,但总能看到其父的影子掺和在里面。
更重要的是,顾家行商重利轻义,不择手段;若是让他们上位,最终受苦的只有祥溪县大大小小的商贩们。
顾重楼被缪一清明着呛了一句,面子上便有些过不去,他轻轻咳了一声,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往后走了几步,躲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叫道:
“怎的?要是陶三娘不来,咱们还一直这么干等下去不成?”
“前两局胜不过是陶家女郎运气好,这第三局才是真本事啊!”
商贩大多疲累了一天,此时也是站得腿脚发酸,又见顾家胜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于是都瞅着机会紧抱顾家大腿,但望来日在他的指甲缝里混点油水。
“对呀,缪堂主,直接公布吧!”
“陶家女娃要是能来早就来了!这一会儿怕是躲在哪里哭去了吧!”
缪一清纵使心中不愿,但无奈庭院中人声鼎沸,民意难以悖逆,端着茶盏的手跟着波涛汹涌的心晃动了几下。
这一口茶喝完,便拖不下去了。
顾重楼见时机已到,往前大大迈了一步:
“缪老,陶姜这个表妹我是了解的--定是输不起抹不开脸,咱们也别为难她,就当是给我这表妹留点面子……”
话音未落,却听一道声音从和财堂正门传来:
“顾公子,这不值钱的面子您还是给自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