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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入院,风吹桂香动。
陶姜一身暗色裙裳自暮色中走来,黄昏的暖光一点一点洒落她身上,好似一幅色调怡人的美人图。
她一路行至庭院正中,连眼风都不给顾重楼一个,只把盈盈笑意对着了眉头终于舒展开的缪一清:
“缪伯伯,我这时间还来得及吧?”
缪一清长舒了一口气,连声应道:
“来得及!来得及!”
顾重楼苦苦凹着这如松如鹤的造型许久,就等着陶姜一进门跌入自己的风流倜傥中不可自拔,不料她连眼梢都不给自己半分颜色,不由脸上青青白白煞是热闹。
稍稍失意后,他立马打量起陶姜主仆二人,见俩人皆是两手空空,不由笑从心来铺满玉面:
“表妹,你这人来了银子却未到,该不会这一日一文钱也没赚到吧!”
说完,冲身后的小厮点了点头,小厮得令打开一侧的箱笼,满满一箱白银让围观的众人惊呼起来。
同样是行商人家,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顾重楼甩了甩衣袖,丝毫不掩脸上的傲色,对着众人说道:
“我以1000金收购了一颗九分珰珠,又以1200金的价格卖给了安波府杜家。这利润便有足足200金,也就是2000两白银!另者我还收了些散珠,成本500两,这场比试最终我顾家的盈利便是白银1500两。”
说完,轻步移向陶姜身边,俯身侧头对着她的耳边,自认吹气如兰轻轻说道:
“不知今日一颗珠子也没收到的表妹,盈利如何呢?”
陶姜的脖颈白皙修长,仿若上等的羊脂玉透出盈盈的水意,落入顾重楼眼中让他的心头一阵骚动--
像陶姜这种梅花清冽般的美人,不知抱在怀中会是什么感觉呢?
是软香入怀?还是伏低做小?
顾重楼心头直痒痒,恨不得下一刻就将眼前的妙人儿推到在榻上。
突然,眼前的陶姜往后猛退了两步,掩住口鼻,一副嫌恶又正经的表情说道:
“顾公子可是近日肠胃不顺,为何凑近了我说话口中异味如此之大?比试之后快到我陶家药铺里开几剂通便祛口气的药,顺便通通你的肠道排泄,否则熏着别人总是不礼貌的。”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一众商贩们听得真真切切。
人群中瞬间爆出一阵讥笑,顾重楼赶紧用手捂嘴试着呵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异味啊?
他素来注重外表,宽衣博带自比谪仙,行商在外都会时不时含上一两片鸡舌香防止口气,又怎会说话带了异味呢?
难不成表妹框我?
他猛地一抬头向陶姜看去,却见她一双杏眼青白分明,唇边的笑比庙中的泥塑还要假--这明显就是摆了自己一道!
顾重楼气得五官都要挪了位,也不顾什么翩翩君子的形象,冲着台上喊道:
“缪老,还不公布成绩吗?难不成要我们所有人陪陶家三娘在这里耍?”
脸红脖子粗,哪里还有半分谦谦君子的模样。
陶姜闻言也不慌乱,只是取了腰间的一张纸笺递给缪一清:
“缪伯伯,这便是我的成绩。”
顾重楼狐疑地打量着缪一清手中的薄纸,奈何天色暗沉,怎么也瞧不清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只见缪一清飞快地扫了几眼后,又将纸笺置于羊角灯下,细细地读了好几遍,确认数次后才朗声笑道:
“哈哈哈……不愧是我祥溪第一商女啊!陶姜,这总商的位置你若不坐,还有何人能坐?”
缪一清的话让顾重楼倏地变了脸色,他不知道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什么,能让缪一清如此激动,直接就将总商之位给了陶姜。
心如火焚,顾重楼也管不了那么多,几步一迈跨上高台从缪一清手中夺下纸笺,这才发现--
这……竟是一份蚌嘴湖朝廷水军的手油膏订单!
半年定量,价值一万两白银!
顾重楼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两个鼻孔喷着粗气,眼睛睁得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他瞧见陶姜气定神闲地立于金桂之下,微微一笑却是渗人肌骨的冷,耳边响起昨日这个时候陶姜对他说的--
“我之所以接受第三局比试,只是想让你输得更惨、更丢人、更抬不起头!”
这话莫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
明明前几日,这个表妹还将自己视作珍宝,一副非君不嫁的态势。
为何如今看着自己的眼神,却仿佛要扒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
顾重楼一边后退,一边摇头,失了魂般地念叨: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赢了我……”
缪一清见他神色有异,一把夺过顾重楼手中的订单,转头向陶姜说道;
“顾家公子既然不服,你便对着大家细说说吧!”
原来,陶姜见顾家收尽了珠子,自己也只能就地取材,便把目光放在了蚌壳上。
陶姜记得《七十二病方》中有记载,取蚌壳一钱研极细末,白蜡一两、猪脂油一两,火上共融化,和入蚌壳粉调匀,再辅以猪蹄汤、蜡油药少许,制成膏状。可治诸毒疽疮、穿筋溃络、烂肌损骨、溃久不愈之症。
只是这方子偏门,知人甚少,加上蚌壳又是腌臜的东西,所以这手油膏在大岐也不成流通之物。
陶姜本也郁结这手油膏卖往何处,正是双眉紧皱之时却见蚌嘴湖湖面上浩浩荡荡两列船队--
正是朝廷的水军演习!
时下暮秋,没几日便要入冬。
水军常年驻扎湖面,春夏两季季还好,一到秋冬天便手生冻疮,轻者奇痒无比,重者流血生脓。
就连现在晚秋时分,秋老虎的余威尚在,部分水兵手背上已经红肿瘙痒起来。
别说习军操练,便是拿桨摇橹,众人都疼得龇牙咧嘴,还提什么战场斗志?
所以每每入了秋冬,便是水军将领最头疼的时候。
当然,即使药对病症,陶姜的推销也没这么容易。
将领肯定是不信这么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直到陶姜不带一丝磕绊地给他讲述手油膏的成分药理,又一连在十来个水兵手上做了实验。
也倒是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几个水兵纷纷咧开了嘴,手面上竟然不痒了!
再等了些时辰,就连红肿都消退了几分!
将领也是个直爽的汉子,当下便叫了副官来签了一张半年的订单,一边盖上军中大印一边说着若是用得好来年继续订购!
经过讲完,众人看向陶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能和官家做成生意,这在整个祥溪县都没几个人啊!
更何况,短短一日之内,便拿到了一万两两白银的订单,真正是后生可畏啊!
看来,陶家三娘这“祥溪第一商女”的名号并不是随便吹吹,这秀囊里的几把斧子可是真材实料啊!
再加上和财堂素来有规定--
四大家族的生意利润中每年年终要分利5个点给祥溪的商贩们作为劳补,这眼见着大家口袋又多了起来,还有谁会不乐意呢?
于是,不等缪一清将和财堂堂主的印绶交给陶姜,庭院之内已经欢声雷动:
“陶堂主!陶堂主!陶堂主!”
陶姜却是盯着面如白纸唇色无的顾重楼,唇边笑意愈浸愈深,轻轻吐出一句话:
“我听说顾公子的父亲已在府上大摆宴席,庆祝你携总商之位归家,顾公子不赶紧回去看看?”
顾重楼看着鬼魅一般的陶姜,想起面黑如铁的父亲,和那颗被自己贱卖掉的珰珠,不由脚下一软,重重跌坐下来。
而陶姜表现却是十分怪异,她双目饱含激动,直直地盯着上空--
没人知道她是在看自己头顶的那团阴云,已经多出了淡淡的一层红晕,数值的变化让她的嘴直接咧到了耳朵根。
生命状态:53/10000(脱离生命危险,仍需重点监护)
精神状态:过于激进,满脑都是我要赚积分
气运状态:51/10000(三步一摔跤的二级倒霉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