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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涌金一看麻袋里的人真的是顾重楼,耳边又响起顾氏的炸裂之语,腿脚一阵发软,往后踉跄了一下正好坐在了小厮刚搬过来的紫檀木椅子上。
若说陶姜与顾重楼私会,他是信的。
先前他便知道,陶姜对顾重楼有情。
每次顾家小子一来陶府,陶姜便羞云满面,慌不迭地就要去寻这位表哥。
而自己的两个孙女,竟然为这个顾家小子争得如同乌眼鸡一般,让他的脸在顾家面前都没地儿搁。
总商大选之时,当他听说顾家小子在蚌珠镇收走了所有珍珠时,他第一反应便是陶姜给这小子放了水,否则顾重楼便是再多生出两双手来也赢不了陶姜。
之后陶姜翻盘,接着拿了总商之位,仿佛对顾家小子也淡了心思,当时他还无比欣慰地寻思道--
自己的嫡长孙女终于长大了,知道感情如草芥,货真价实的银子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谁知……谁知她不仅没有断了对顾家小子的心思,反而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自家的花园里夜会外男!
真的是把陶家的脸都丢进了蚌嘴湖里!
这消息一传开,顾家家主顾山青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
与顾家的这一仗,自己算是一败涂地了!
想到这,陶涌金更是火从中来,手中镶金盘龙的手杖往青石板上狠狠砸了几下,竟将水波纹的路面生生砸出了一条裂缝:
“孽障啊孽障!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下流之事!你将我陶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陶姜闻言冷冷一笑--
这才是书中的陶涌金嘛!
对于他来说,真相永远不是最重要的,陶家的面子才是他的命。
陶长卿的冤死,他有怀疑却从不查究,只觉得满城的流言让他在祥溪县中无立足之地,所以陶长卿便成了“陶家的污点”。
原身被顾家和离赶了出来,也只不过是想在陶府暂住两天,却被他说成“顾家弃妇,休要辱我陶府门楣”。
而如今,他又是一样的嘴脸,不分黑白,却独独心疼自己的面子。
陶姜垂下眼睑,将厌恶之色收尽眼底。
陶涌金见陶姜并不回话,更是羞怒,拿起手杖指着陶姜的鼻子骂道:
“你如此不知羞耻,怎的就和你那不成器的爹一模一样!”
“祖父!”
陶姜一声高呼,如同石子砸向了寂静的湖面,让众人为之一惊。
陶涌金看向陶姜,只觉得她眼底阵阵寒意,似是寒冬腊月屋檐下的冰凌,想着自己是不是说得过火了些,不免有点心虚:
“你……你这么大声音做什么!我耳朵又不聋!”
陶姜深深吸了口气,将波涛汹涌的嫌恶收进眼底,调整了心绪道:
“祖父,如二婶方才所言,她也是刚刚到这里。如果只是前您一脚而来,又怎知我是在这里私会?若真是私会,我怎会带这么多婆子丫鬟?”
陶涌金这才注意到陶姜身后十来个下人,像是满院子倾巢出动的模样。
其中一个婆子见老太爷的目光打量过来,赶紧壮着胆子嚷了一句:
“大小姐让我们来西花园捉野猫的!我们前后院的婆子可都出动了!”
陶涌金看着地上的木棍、麻袋,这的确不是私会男子的阵仗啊!
原是他听见“私会”二字便昏了脑袋,加上顾氏在一旁先入为主对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才让自己问都没问便下了论断。
顾氏见陶涌金脸色有变,心中不由一慌,赶紧说道:
“姜儿,我老远便瞧着你与人拉拉扯扯的……”
话未说完,陶涌金便一声棒喝:“闭嘴!”
然后将眼睛看向陶姜。
陶姜笑了笑,一脸气定神闲:
“二婶所说的拉拉扯扯指的是用棍子打?用脚踢?还是用麻袋套?然后扔进水里?这顾家少爷不知怎的出现在我陶府的花园中,我当是什么小毛贼,便命人往死里打,扔进潭池中!难道这也算拉拉扯扯?”
陶姜狠狠咬住“往死里打”几个字,果然,顾氏扫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顾重楼,脸上又白了几分。
“若说拉拉扯扯的话,那应该是四妹妹如今的模样吧!”
陶姜的话成功地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陶罗身上--
只见她满脸伤心之色,眼泪就没止住过。
顾重楼的头半歪在她怀中,离胸前的一对丰满也不过半拳之隔。
除了肿得像猪头一般的顾重楼,这场面的确是暧昧旖旎啊!
陶罗也注意到大家的眼光都不怀好意地落在她身上,不由羞红了脸,却也舍不得放下怀中的表哥,只能尖着嗓子叫道:
“陶姜你这个贱人!你在胡说什么!你把我表哥打成这样,我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为了一个异姓男人,如此辱骂自家姐妹,陶涌金恨不得一个巴掌甩上去让她冷静冷静。
“祖父,这顾家公子为何能来到西花园,究竟是私会何人,为了陶府的清誉,咱们有必要好好查一查!”
陶姜顺势又推了一把。
陶涌金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
又见陶罗仍是恬不知耻地将顾重楼抱在怀中,陶涌金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睛不能再看他们半分,气得用手中的拐杖狠狠捅了下身边的小厮:
“你们是死人嘛!赶紧把顾家那个给我抬下去!先找大夫给他瞧瞧!”
两个小厮赶紧上前去,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好不容易将湿漉漉的顾家公子抬了起来,走过陶姜身边时,却听见她身后名唤枳实的丫头大叫了一声:
“顾公子身上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果然,在小厮的脚底下,躺着一个黄锻打籽绣荷包。
小厮捡了起来,轻轻捏了一下:
“老太爷,这荷包里好像有封信……”
陶涌金的头更疼了。
他一手扶着额,眼睛扫过陶姜和陶罗,沉着声音道:
“给我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