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郁将将拉着闻人笑转身,两人一起离开了这里。任闻人雪如何叫唤,他愣是充耳未闻。
于是闻人雪又被华丽丽地无视掉了。
出了院子,两人在花园里缓缓徐行。不管谢郁怎么问,闻人笑都不说她为什么哭。
谢郁只好不再问了,而是道:“明天再来看她的时候,等本宫下了早朝一起。”
闻人笑道:“怎么,你也很关心她?你若关心她,可以避开和我的时间,单独来看她。”
谢郁看了看她,心中是有些甜蜜的,因为她那话听在耳朵里就像是在吃醋一样。谢郁道:“你不觉得我们一起去,杀伤力更大吗?”
闻人笑:“……”要是闻人雪知道谢郁是何种心思,应该哭死的心都有了吧。她道,“这样也好。”
她为什么要对闻人雪客气,从前的忍让没能让闻人雪适可而止,大概翡意的死是一直为闻人雪所津津乐道的吧。她还以为来到东宫可以重获机会,既然这样,不让她绝望绝望,好像还有点儿说不过去。
谢郁后来心想,闻人雪还没有那个能耐要闻人笑哭,定然是与云凡有关的。
后来云凡可惨了,听说被罚去了马厩里打扫了一天的马粪。
晚上他也信守承诺,当真给绿豆加餐了。绿豆喜欢吃玉米,谢郁给它面前放了两碟满满的玉米,以至于它都有些懵,或者说是受宠若惊,迟迟不敢下口。
谢郁难得地顺了顺它的毛,低声道:“怎么,觉得本宫对你太好了?不吃就算了。”他刚要把玉米收回去,绿豆就疯狂地摁住碟子一通狂啄,恨不得把碟子也啄碎了混着咽下去。
傍晚的时候,云凡又很尽职地出现在闻人雪面前,给她药吃。云凡手里拿着几粒精炼的药丸子,让白芷服下。
闻人雪喝下以后,感觉味道乖乖的,连带着云凡身上都是股怪怪的臭烘烘的气味。
不等闻人雪开口问,云凡就笑说:“二小姐一定是觉得味道很难闻吗?”
闻人雪道:“那是什么味道?”
云凡耸耸肩:“白天去扫马粪了,啊,可能是忘记了洗手吧。”
闻人雪吐了。
白芷很多时候也在东宫里,只是她不会乱走,因而和云凡基本不会碰上。她和闻人笑在一起时,感情也比以前好了不少,闻人笑感觉白芷这个人淡然宁静、与世无争,和她相处很轻松自在。
而闻人笑身边,再也没用上一个贴身宫女了。
她独自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取下头上发钗。约摸发丝是有些打结,理了许久都理不清楚,白芷见状,就过来帮她理,并用梳子梳得十分柔顺。
“白芷,你今年多少岁了?”闻人笑若无其事地问。
白芷淡笑着应下,道:“今年二十,怎么了娘娘?”
闻人笑道:“寻常女子像你这个年纪,应该早嫁人了,福气更好一些的,约摸已经是孩子的妈了。”白芷静静地听着,手上的发梳也没有任何停顿。闻人笑便又道,“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这般当个大夫?不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白芷终于手上停顿下来,轻声道:“一辈子这样当个大夫,又有什么不好吗?我的医术是父亲传授于我的,我只想继承他的衣钵,把他的东西传承下去。”
“你的想法很好,”闻人笑摩挲着下巴,“可是传承医术,和你嫁人生子,应该没有什么冲突吧?还是说,你压根就在回避这件事情。”
白芷不回答,缓缓放下发梳,另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她将将要走,闻人笑冷不防道:“你喜欢云凡吗?”
白芷脚步一凝。
“他好像很喜欢你。”闻人笑看着她的神色,“你们之间有误会?有误会不防说出来,心里或许也会好受一些。”
白芷回头,定定地道:“我们之间没有误会,而且我也不会喜欢他。”
她说得有些负气。
闻人笑便随口道:“那你喜欢谁?太子殿下?”
白芷怔了怔,然后转身逃了。
闻人笑看得出来,当她分别提到云凡和谢郁的时候,白芷的反应是不一样的。对于云凡,白芷隐藏着痛苦,对于谢郁,她仅仅是为闻人笑突然这么问而有些惊讶。
看来,她真的是喜欢着云凡。只是到底是什么事,让两个人相见如敌?
躺在床上时,闻人笑也还忍不住在想,不仅仅是出于对云凡的道义,她也希望白芷能够解开心结。况且云凡那小子,除了嘴巴坏了一点,心眼还是很好的。
这样想着,忽然窗边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先是把闻人笑惊了一惊。
这样的场景已经很熟悉。她想了想,还是起身过去,打开了窗户。有些沁凉的空气流了进来,她穿得单薄,感到薄薄的霜寒气息。
及时这样,也没有阻止他来到窗边,送上一盏花。那是一盏开得正好的木槿花,几朵插在琉璃瓶内,经廊下宫灯一照耀,散发着琉璃璀璨的光辉。闻人笑倚在窗边,伸手去轻轻拨弄那几朵木槿花。
她一直以为,送花的人是谢郁。或许这就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所有的美丽都原于它的理所当然。
送花的人在暗处看着她,见她收到了自己的礼物,方才转身离开。
这回,闻人笑没再摔碎琉璃瓶。她把花盏抱了进来,重新关上窗户。木槿花摆放在她的妆台上,空气里也浮动着暗香。
她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第二天,闻人笑起身不久,扈从就来了她的东苑,问:“娘娘,殿下很快就要下早朝回来了,请问娘娘要过去和殿下一并用早膳吗?”生怕闻人笑会拒绝,扈从又很委屈地说,“殿下交代过了,若是娘娘不肯,便还是在东苑里用。殿下不想娘娘为难,但想来定是很想和娘娘一起用早膳的,不然也不会空着肚子就去早朝了,尽管云太医说这样有损殿下健康,但殿下就是不听。有时候殿下都忘了吃早膳。”
闻人笑走了出来,自扈从身边走过,道:“听你这么说,如果我拒绝了,岂不是很不人道。”
“是……不,属下不敢。”扈从道,“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往前去传膳?”闻人笑停下来,回头看着木鱼脑袋的扈从。
扈从反应过来,十分单纯地眨眨眼,问:“娘娘这是同意了吗?”
“你说呢?”
下一刻扈从飞快地从闻人笑身边掠过,“属下这就去吩咐传膳。”
要知道,谢郁和闻人笑自从成亲以后,就没有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但是身为谢郁的贴身扈从,他深切地知道谢郁的喜怒哀乐,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明明之前和闻人笑一起吃饭的时候,谢郁是喜爱吃饭的。后来他没再表现出喜爱的情绪,每顿饭食都是草草了之,更甚者,清晨空着肚子去上朝,回来以后忙着便忘了吃饭。
所以听到闻人笑这么说扈从才这么高兴。
谢郁回来的时候,堂上早膳正飘散着香气。他看见闻人笑正坐在桌边,等着他回来。
谢郁愣了愣,不由脚步都变得轻快不已。
闻人笑抬眼见他回来,便动手给他盛粥。扈从更是很有眼识地把院里所有的宫人都撤走。
小鸟在外面叽叽喳喳,很是欢快的样子。
谢郁拿过旁边干净的湿毛巾净过手后,在闻人笑身边坐下。他道:“还以为你不会来。”
闻人笑用调羹搅动着碗里的粥,道:“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你的跟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我才来的。”
谢郁挑了挑眉,心道,干得漂亮!
回头给他加工资!
谢郁一边吃着,一边听闻人笑道:“听你的跟班说,你经常不吃早饭?”
谢郁淡淡地回道:“有时忙,忘了。”
“忘了你跟班不晓得提醒你?”
“提醒了,但本宫没有食欲。”谢郁夹了一只皮薄馅多的灌汤包放在闻人笑的碟子里,很是别扭,“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闻人笑一口粥被呛住了,连连咳嗽。
谢郁一边给她顺着后背一边道:“怎的这样不小心,再饿也得一口一口地吃。”
闻人笑很有翻白眼的冲动,道:“说得好像你这二十几年来不是一个人吃早饭一样。”
“现在情况又变了,之前是一个人,现在本宫是有妻室的人。”
闻人笑:“……”闻人笑习惯性地吃了几口甜点,便挪去了谢郁面前,自己开始吃咸的。
宫里的师傅咸的点心比甜的做得更加好吃。
而闻人笑不吃的,谢郁统统给吃了。神奇的是,以往他都要来和闻人笑抢灌汤包,今个却不抢了,全留给闻人笑。
实际上,闻人笑已经吃得撑了。她把最后一个放在谢郁的碟子里。谢郁素白的手上玉筷一顿,看向她:“不好吃?”
闻人笑:“……吃不下了。你为什么不吃?”
谢郁很高冷,又很一本正经,再配上老实的成分,说出来的话简直能击垮一个人心里高筑的任何铜墙铁壁。他道:“你不是喜欢吃么,本宫就吃你不喜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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