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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天翊的醒转,众人的担忧烟消云散,缭畔而来的熏风也作清畅娱耳。『≤,
这之后,众人过郊野东去,前行不久,见一身影静默而立在原野上,正是史大彪。
此刻的史大彪,背对着众人,一手提悬着酒坛,一手执拿着衍天笔,迎面的天幕,有一轮孤日,吟动天涯。
他似是专程在此等待,连带着手中的酒与笔,都已定格在风中。
天翊一行人栖身以近后,得见史大彪这一姿态,心下不由有无奈苦涩翻卷。
史大彪并未转身,只言道:“不忘,你说这天,何以长存?你说这地,又何以久恒?”
天翊笑了笑,应道:“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
史大彪轻声一叹,道:“你又何以得知,它们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自然的运行着呢?”
天翊道:“淋离身上衣,颠倒笔下字。大彪兄手中执笔,既名衍天,倒收笔锋之下,勾勒的何尝不作乾坤?”
史大彪顿了顿,转身道:“笔生风雷,云霓晻翳,参长星宿,夜分易位,颠倒迷路。”
说着,他提坛狂饮,入腹清酌,此刻竟生得火辣无比。
天翊道:“既是如此,大彪兄何不身将客星隐,心与浮云闲?”
史大彪一愣,看向天翊的眼神中精芒横掠。
武忘等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话晦涩难懂,但他们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大彪兄,似被苦郁缠绕。
千叶稍作思量,开口道:“大彪兄,你难道忘了你的座右铭了?”
言落,千叶连同千钰、幻茵两女示意了一眼。
许是因为天翊的醒来,三女笑靥如花,异口同声道:“我自问酒不问仙,半世逍遥半世癫!”
话语方歇,三女已交拥在一起,活泼灵动,惹人动怜。
史大彪呆愣了好半响,神中抑郁顿敛一空,看向天翊道:“不忘,在你眼里,大彪还是以前的大彪吗?”
天翊淡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大彪兄还是以前的大彪兄,俊伟不羁、无日不饮的大彪兄!”
闻言,史大彪突地大笑出声:“哈哈!好一个俊伟不羁!好一个无日不饮!”
说话之际,史大彪提悬在手的酒坛,已扶摇而上,入腹之酒,如风露清冽,醉心怡神。
闫帅与晓梦静默在一旁,在他们看来,史大彪似乎只有在面对天翊时,才是真正的史大彪。
这之后,众人继续东行而去,谁也未曾发觉,天翊临行之际,眼幕深处的那一丝哀伤与忧愁。
他的哀伤与忧愁中,映落着深切的白,而那白,来自于他怀中的小貂。
许是因为天翊醒转的喜庆所致,众人对小貂倒是有些忽略了。
众人忽略,不代表天翊也忽略,别忘了,天翊也是不忘,不会遗忘的不忘。
虽是如此,天翊却也有些记忆不清,小貂对自己的冷落,到底过足了几个春秋?
一念及此,天翊的脑海中便有清音缭荡,低回吟唱:“幻烟城东,一人一貂,不忘小哥,虚无缥缈。”
天翊不知道,那常有奇异烟霞出没的幻烟城,而今的天幕是否还做轻盈,帷幕中又是否还有幻烟盘绕?
想着想着,天翊的心底竟有些酸楚起来,他是醒来了,可小貂却依旧昏沉。
天翊不知道小貂何以陷入酣沉,当日与催命一战后,他率先沉睡了过去。
众人离去了些时候后,千叶方才察觉小貂失了踪迹,等寻得小貂,后者已然昏迷不醒。
许是感应到天翊的担忧,辰南子传音道:“小子,你既是担心你那小貂儿,那便为它寻些高阶的草木之灵吧!”
经辰南子如此一提醒,天翊恍然明悟,他若没记错,小貂喜服食一些丹药以及草木之灵,除此之外,他从未见过小貂食用他物。
天翊暗下决心,此去西门之地的路途中,定要为小貂寻得些天材地宝。
就这般,天翊一行人漫步在平野长途之上,这期间,武忘等人也将近来之事悉数告知。
天翊在得知眼下他们正处于剑域这一缥缈之地后,稍稍有些诧异,而最为让他挂心的是,众人中竟无人知晓小貂是何以陷入沉睡的。
走着走着,日渐西沉,延绵的平原终是有了起伏,只见得:
浅溪受日,天光炯碎,野林参天,阴翳悠长。
波弄斜辉,光翻锦彩,林含烟景,直浮空穹。
闫帅道:“按照雪虹峰主所言,此地应该便是湛卢郡了!湛卢郡内有湛卢峰,可峰在何处?”
虽然此刻众人眼幕中的景象已有了起伏波动,但参耸的峻峰,却做无影无踪,也难道闫帅会如此发问。
无忆顿了顿,转而看向史大彪,道:“大彪兄,你之前说过,不是所有的山都高耸入云,低矮在地底深处的山,也是山!”
史大彪笑了笑,道:“你是想问我,那低矮在地底的山在何处吗?”
无忆不置可否地回之一笑。
史大彪看向天翊,道:“不忘,依你所见,那低矮的山在何处?”
天翊稍作回想,简略地整理了一番从武忘等人口中得知而来的讯息,说道:“大彪兄说的低矮的山,应该指的便是湛卢峰吧?”
史大彪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你可能告诉大彪,湛卢峰低矮吗?”
天翊道:“若我所料无差,剑域内七十二峰之中,最为高险雄峻的应该便数湛卢峰了!”
听得天翊这般回应,武忘等人的神色顿显迷蒙,明明在说湛卢峰“低矮”,可到了天翊的口中,怎么又变成“高险雄俊”了?
倒是史大彪一脸赞叹地望着天翊,他之言意,在场之人,怕也唯有天翊能堪破。
史大彪顿了顿,神衍昂然,势以挺胸,道:“不忘,你说的确不假,可是否有些答未所尽?”
适才他一共问了天翊两个问题,低矮的山在何处?湛卢峰可堪低矮?
天翊神色如常,放眼以望,但见浅溪蜿蜒,过野林参天,继而凝汇于一片大湖之中。
见天翊不作回应,武忘等人一脸莫名,同时也愤慨于史大彪的刁钻以问,他们从未踏足剑域,又岂会悉知湛卢峰在何处?
史大彪只微微笑着,视线却随着天翊的目光流辗而动。
天翊虽还未开口以言,但史大彪却已了然,因为天翊那落定的目光,已对低矮之山在何处做了最好的回答。
沉寂片刻后,天翊淡淡道:“大彪兄,你还需要我回答吗?”
史大彪摇了摇头,苦涩一笑:“不忘,你的眼眸,不仅澄清明亮,也做瞳仁纯黑。”
天翊笑了笑,道:“澄清明亮,为湛。瞳仁纯黑,为卢。”
言罢,天翊身影一展,须臾之间,人已做一抹流光掩向前方的浅溪野林之中。
武忘等人痴愣愣地看着天翊远去的身影,他们神色茫然,不知所措。
武忘挠了挠头,盯着无忆道:“小白脸,你听得懂老大与大彪兄所言吗?”
无忆怔了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一知半解算不得懂!”
武忘一愣:“一知半解?”
无忆轻悠地点了点头,若论悟性,他确实胜过武忘一筹。
武忘尴尬笑了笑,无忆还能听得出“一知半解”,可他脑海中却做混沌一片,那迷蒙,来得狂猛而又浓烈。
千钰等人也道莫名,只凝视着史大彪,静默不言。
这一路走来,他们对这样的一幕也该司空见惯了才是,可真当历史重演之时,他们却不可避免地陷入重重迷雾中。
闫帅思量半响,盯着史大彪道:“大彪兄,难道湛卢峰在那大湖之中不成?”
史大彪侧目瞅了闫帅一眼,虽未开口,却意味深长地回之一笑。
见此一幕,晓梦冷地瞥了瞥闫帅,倩影腾空而起,人已直追天翊而去。
紧随着,武忘等人也纷纷动身,史大彪则是在小笨的携带下得以飞远。
不消多时,众人飞过了水网纵横,来到了那一处大湖边。
湖畔,林草密布,湖中,水天一色。
这一刻,清风徐来,碧波粼粼,天翊负手而立,小貂已被其摄入无相神衣中。
闫帅等人分列在天翊左右,除开史大彪外,其余人皆作探头顾视模样,他们在找,找湛卢峰到底在何处。
好半天后,众人方才收回目光,神色中的茫然却做玄定,依旧绵绵的不休。
他们的视线,牵连着疑惑,游离在天翊与史大彪之间,大湖他们看见了,可湛卢峰的踪影却道半分未见。
没人开口,耳畔唯余轻悠的风,徐徐拂过,摇曳出无边静谧。
此时,天翊与史大彪皆不动如山,两人的视线,牢牢注视着眼前的这一片大湖。
大湖很蓝,蓝的纯净,蓝得深湛,也蓝得温柔恬雅。
那蓝锦缎似的湖面上,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就如一蓝晶晶的眸子。
沉默了好半响后,史大彪开口道:“不忘,你觉得这一片大湖像什么?”
天翊道:“不是像什么,它本就是一只眼睛。”
史大彪一顿,继而大笑道:“哈哈!没错,它就是一只眼睛,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
兴奋之余,史大彪连问:“不忘,你可知这一只眼,注视着什么?”
天翊道:“君道,王道!”
闻言,史大彪脸上的赞赏之意更盛一分,只低声细语地道了句:“知我者,莫若不忘!”
天翊转身,笑望着史大彪,后者也于此时回以一笑,两人就这般浅笑对视着。
这一刻,没有晦涩难懂的言辞,没有颇多的弦外之音,似乎只彼此相惜的这一笑,便道足矣。
天翊与史大彪笑着,闫帅等人的脸色却被阴郁覆盖,他们体会不到两人的言意,更加难测两人的笑意。
晓梦的颊面,已有霜寒攒动,她冷觑着天翊与史大彪,道:“你们若是惺惺相惜够了,可以告诉我们湛卢峰在何处了吧?”
天翊与史大彪顿了顿,互视一眼后,两人竟同时一展身姿,继而一头扎入身前的大湖之中。
只听得“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两人的身影却在缱绻的水花中消隐不存。
见状之下,武忘等人尽皆骇愣,打从天翊与史大彪开始对话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陷入迷蒙,眼下更有种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感觉。
闫帅滞愣片刻,身子突地腾跃而起,须臾之间,其人在翻腾的水花下不见了踪影。
晓梦冷面霜眉,心中虽有千百不愿,却也将一道倩影落映在斜晖下的大湖中。
武忘等人一脸莫名地彼此相视着,他们摸不清状况,但碍于天翊等人都已入水,他们也别无选择。
下一刻,只听得一连串的流水声空彻而起——“噗通!噗通!噗通”
一入大湖之中,预料中的湍流并未如期而至,连带着清冽的湖水也道难觅。
众人之觉一阵恍惚,这恍惚,来得宛如一场幻梦,给人似真似假。
展目以望,只见一座高耸无边的山峰雄奇险峻,就好像一柄参天剑锋,直插霄汉。
此时,落日尚存,熏风依旧,缱绻的悠悠白云,缭绕在山峰半腰,缥缈而又空灵。
见得这一奇异之景,闫帅等人无不瞠目结舌,谁曾料想,在那大湖之中,竟真的内有乾坤。
武忘一脸不敢置信,痴痴以言道:“这难道就是湛卢峰?”
史大彪点了点头,道:“没错!此峰可低矮?此峰可又高险雄峻?”
闫帅道:“湖以低洼而成,此峰幻存湖内,道以低矮确不为过!观其峰势,凌傲九天,锐利横生,谓以高险雄峻,也道实至名归!”
晓梦怔了怔,望向天翊道:“不忘,你是如何知晓湛卢峰就在这大湖之内的?”
言落,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定到天翊身上,后者从未踏足过剑域,又是如何知晓湛卢峰所在的?
史大彪苦涩一叹,正欲开口替天翊解释,却不料一旁的无忆率先夺声:“老大,难道你只是从‘湛卢’两字之中,便推演出了湛卢峰在这湖中?”
天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无忆所言虽不做全,却也差之无几。
经由无忆这一说,众人方才回想起来,之前在湖畔时,天翊便说过:“澄清明亮,为湛。瞳仁纯黑,为卢。”
之后天翊与史大彪又将大湖喻作一只眼睛,言外之意,只稍一思量,便道了然。
晓梦面色一沉,她聪慧一世,却不料被天翊与史大彪这一搅扰,人都浑噩了起来。
千钰等人明悟地点了点头,看待天翊与史大彪的眼神中,涵盖着浓浓地钦佩。
他们已然记忆不清,这一路走来,天翊与史大彪曾有过几多对言,其中深谙之理,他们已错失,且回转无力。
那些长远消逝的深言,已不可追,但适才天翊与史大彪的言对,于众人而言,却道记忆犹新。
这一刻,众人想了起来,两人言道过这大湖如一只眼睛,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
闫帅道:“不忘,你与大彪兄说这大湖如眼,想来并非指的就是这大湖吧?”
晓梦道:“你们说那一只眼所注视的,是君道,是王道,也应不是这大湖!”
闻言,天翊与史大彪皆一脸笑意,两人都未作应,但神色却已言明了一切。
无忆思量片刻,眸色中突有精芒迸射,道:“那一只眼的注视,更像是监察,而能监察君道、王道的,是剑!”
武忘一愣:“剑?”
无忆点了点头,道:“琅邪峰有琅邪剑,雪虹峰有雪虹剑,这湛卢峰自然也有一剑!”
武神惊道:“湛卢剑?”
无忆笑了笑,目转天翊,似是想要得到后者的确证一般。
天翊自若如常,只言道:“天色已然不早,沉着落日尚未彻底西沉,我们赶紧上峰吧!”
语落,天翊率先动身,展空之下,一抹流光直冲天霄而去。
闫帅等人滞愣稍许,纷纷紧随,他们已顺利抵达湛卢峰,眼下唯差上峰见一见那湛卢峰主了。
湛卢峰虽做高险雄峻,但山体之上,却不乏清幽树茂,灵泉清冽,整个山峰都被裹在灵韵之中,生气勃勃。
天翊等人扶摇而上,行至半山腰后,有流云齐寄身下,灿漫斜晖穿云而过,映照出一片闲悠。
此时,一行人停落在峰间小道上,任谁都察觉到,这小道的尽头,正有一人在等候他们。
不消多时,众人已行径到了径道的末途,放眼以望,但见:
孤峰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数座老屋匿坳中,依山傍水秀群峰。高墙楼角说久远,飞檐翘脊伴归鸿。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莫不惊愕失措,倒是天翊与史大彪,驾轻就熟地朝着那数间老舍走去。
时不作多,众人已来到那数间老旧的屋舍外,他们静伫以望。
只见一颗枯木下,有一枯瘦嶙峋的老者盘膝而坐,老者双眼紧闭,淡淡道:“今日有归鸿飞来,老朽便知有客临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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