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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皇城,人稀夜长,草湿萤光,远树苍茫。
城东,元府后院。
天翊负手而立,他举首望着天穹,云淡星净。
不知何时,阿彪提着花酒到来。
他径直到亭中坐下,也不言语,只自顾地饮着酒。
沉寂之余,天翊道:“风都吹过了?”
阿彪笑了笑,道:“水面上的涟漪虽暂时消散了,但是仍会有人记得,风曾经吹过。”
说着,阿彪饶有深意地看了看天翊的背影,提悬在手的酒坛稍作滞缓。
天翊道:“你是想说,即便水面没了痕迹,可风雨依旧在心中。”
阿彪微点了点头,转而道:“她的伤势?”
天翊道:“放心吧,想来明日一早,她便能醒来。”
阿彪道:“白大师,你难道不好奇吗?”
天翊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我好奇什么?”
阿彪道:“好奇我为何会关心她的伤势。”
天翊道:“她本就是你麾下的人,你关心属下的安危,这有何可好奇的?”
阿彪顿了顿,边饮边道:“可白大师莫不是忘了,她也是你麾下的人。”
天翊道:“阿彪,我只是一个画者,就如你所称谓的一样,我姓白。”
闻言,阿彪怔了怔,目光牢牢地凝定在天翊身上。
天翊笑着,笑的云淡风轻。
迟定半响,阿彪道:“这夜色微凉中,似是还有人在言论你这姓白的画者。”
言落,阿彪微微一笑。
他这笑,笑地意味深长。
见得阿彪这副神态,天翊回之一笑。
笑着笑着,天翊缓缓转过身去,轻叹道:“想见我,或是不想见我的人,终于都要见面了。”
阿彪道:“那白大师你,是见还是不见?如果见,是先见想见的人,还是见不想见的人?”
听得这话,天翊陷入沉默。
好些时候,天翊突地开口道:“你觉得呢,阿彪?”
阿彪笑了笑,道:“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就如而今的天,空泛霜白,明净中,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
说着,阿彪缓缓起身,接着移步到天翊的身旁,举首朝着苍穹望去。
那里,天幕如镜,月明星稀,素净而悠然。
天翊稍顿,道:“不知阿彪可认识一个叫苏远的人?”
阿彪提坛以饮,道:“白大师何故突然问及此人?”
天翊道:“这么说,阿彪你是识得他了。”
阿彪笑了笑,道:“我只记得,寸阴酒肆中有人曾花费十件灵宝,购买了一坛杏花红。”
闻言,天翊怔住,向远的目光缓缓收回,接着低垂到院中。
这一刻,天翊的眼目中,落映着一座坟冢,坟冢的四周,隐有清光罢凝,正是十方剑士的埋剑之地。
当年西门之地一行,天翊有幸结识了卧月、听雨等十方剑士。
而后他重归登云,十方剑士誓死相随。
这其中,苏远的那一坛杏花红,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见得天翊若有出神,阿彪道:“白大师,我曾以为,你不是一个喜欢念及过往的人。”
话至此处,阿彪顿了顿,继而再道:“可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
天翊笑了笑,道:“你没有错,姓白的这个画者,确已不念过往。”
阿彪道:“世间本没有念及,奈何离分人世,将过往种出了果实。”
言落,阿彪轻声一叹,继而提悬着酒坛别远而去。
天翊看也没看阿彪,视线依旧凝定在院落中。
看着看着,天翊的身影渐趋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消失无踪。
就在这时,千钰几女来到了后院。
当见得院内空无一人后,几女的眉头微微沉蹙。
千钰道:“叔叔呢?”
千叶道:“想来他应是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千钰道:“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办?”
若蓝笑了笑,道:“正是因为晚,所以事情方才显得重要。”
千钰无奈叹了叹,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这时,千叶已朝着院落中走去,她来到了秦万里的坟冢前,默默为祭。
与此同时,南宫之地,幻烟城。
相较于其他地域,幻烟城的夜,总是来的那般炫彩多姿。
这里的天幕,终日游荡着奇异烟霞,丝丝缕缕,斑斓凝汇。
此刻,幻烟城城主府的大殿中,有三人落座其内。
当首之人,落得苍颜皓首,整个人显得沧桑而又迟暮,正是幻长风。
余下两人,不作他别,正是幻羽与慕青青。
“父亲,当下风澜的局势,乱而不定,我们是不是该让沐辰他回”
还不待幻羽言相以尽,幻长风已截声道:“羽儿,你觉得沐辰是待在我们身边更安全,还是待在狂客学院更安全?”
幻羽怔住,转眼看了看身旁的慕青青。
慕青青愣了愣,看向幻长风,道:“父亲,治乱需用力,眼下风澜的形势,需要有人站出来稳定。”
幻长风道:“青青,你的意思是指,狂客便是那维稳的人?”
慕青青点了点头,道:“狂客之人,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他们一定不会任由那浩荡席卷风澜大陆。”
幻长风道:“所以说,这便是你们让沐辰回来的原因吗?”
慕青青愣住,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看了看幻羽,哪料后者脸上的无助来得竟也那般明显。
这时,幻长风道:“羽儿,青青,沐辰既是入了狂客学院,便也作狂客之人。狂客既怀有大义,沐辰又岂可因危险而苟且退避?”
慕青青顿了顿,道:“可父亲别忘了,沐辰还是我与羽哥的骨肉,他的体内,还留着幻家的血脉。”
说到这里,慕青青微微低首,语以纤细道:“且这血脉,还是唯一的血脉。”
闻言,幻长风的眉头倏地凝皱。
沉寂了好半响,幻长风轻声一叹,道:“这事你们自行决定吧,不用再过问我这老头子了。”
说着,幻长风起身离去。
不多时,一道落寞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夜色苍茫下。
幻羽看了看幻长风离去的方向,道:“青青,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慕青青蹙了蹙眉,道:“羽哥,茵儿的死难道还不够警醒吗?”
听得“茵儿”两字,幻羽的脸色也作凝沉。
缄默片刻,幻羽道:“青青,你恨他吗?”
慕青青愣了愣,道:“羽哥,这话似乎应该是我来问你。”
幻羽无奈笑了笑,道:“我吗?”
说着,他微顿了顿,再道:“不恨。”
慕青青道:“羽哥,别说这些伤怀之事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前往中土,将沐辰给接回来。”
幻羽点了点头,道:“我只担心,沐辰那孩子性子倔,不肯随我们回来。”
慕青青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值此之际,幻烟城城主府内的一处密室外,有脚步声缓缓响起。
不多时,幻长风的身影出现在了密室中。
当见得密室中竟是多出了一道白衣身影后,幻长风的神色别无动容。
对此,他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你来了。”
幻长风淡淡地道了一句,语气显得平常无比。
天翊点了点头,视线牢牢落定在寒棺中,道:“我来看看她。”
幻长风道:“这些年来,茵儿的伤势似在不断地好转。”
说话间,幻长风人已来到天翊的身旁,继而与其一道落目在那棺椁上。
天翊道:“我想,或许过不了多久,茵儿便会醒来。”
听得这话,幻长风倏地变貌失色。
他惊愣愣地看着天翊,满眼不敢置信,颤巍巍道:“你可是讲真?”
天翊点了点头。
幻长风一喜,整个人都变得失措起来,道:“太好了,茵儿要醒来了!太好了!!”
见得幻长风这般举态,天翊略有些动容。
他很清楚,这数十载岁月,幻长风无时无刻不再等着幻茵醒来。
为此,幻长风斑白了长发,苍老了容颜。
眼下,自己的女儿即将复醒,幻长风又岂会不欣喜若狂?
天翊看了看幻长风,转而又看了看棺椁中那面色红润的幻茵,道:“幻前辈,我要走了。”
闻言,幻长风稍以平复,道:“以往你要走,都不会与我言说。”
天翊道:“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到说再见的时候。”
听得这话,幻长风突地皱眉,道:“这么说,此次你是来与我们道别的?”
天翊点了点头。
幻长风道:“茵儿就要醒来,你却在这时候选择跟我们道别?”
天翊看了看幻长风,饶有深意道:“幻前辈,我想你也不想看见往事重演吧?”
幻长风愣住,只静静地凝望着天翊。
天翊微笑了笑,目光落在那棺椁中,道:“茵儿,你曾说以往我们每次分别,都不曾有再见之言。”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
下一刻,天翊缓缓转过身去,只余一道轻声细语摇曳在封闭的密室中。
“再见了!”
话语方歇,天翊人已消失不存。
见状,幻长风愣在原地,整个人如有出神。
好些时候,他缓缓眯上眼,叹道:“茵儿,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于你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翌日,天光和煦,万里呈碧。
中土皇城,元府外,墨梅等人一道而至。
街对面的铁器铺中,阿彪与铁牛正挥汗如雨地轮转着精铁大锤。
当见得那般多人停伫在元府外后,铁牛忽地放下手中锤器。
他皱了皱眉,道:“阿彪,这些是什么人?他们难道都是来找白大师的?”
说着,铁牛落疑在了阿彪身上。
阿彪笑了笑,道:“铁牛大哥,我跟你一样,都是个打铁的。”
铁牛一愣,道:“也是,你跟我一样,都没啥见识。”
阿彪憨憨一笑,对此倒也不来气。
正与此时,元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紧随着,行者走了出来。
见得行者,梦三千的脸色突地一沉,在场之中,属他的实力最为强大。
只一瞄眼,他便察觉到了行者的非同一般。
对此,行者无所动容,笑了笑道:“诸位来客,我家公子有请。”
说着,行者对着众人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见状,梦三千微微迟定,继而在行者的带领下一道而入元府。
他们刚入元府,便被眼前的人与景所惊愣。
只见,入府的院落中,千钰几女正围将在一起,描弄丹青。
四周的廊道上悬挂着一幅幅画卷,那些画卷上,有山有水,有人有兽。
“钰儿?”
“千叶姐姐!”
“若蓝!”
“”
惊愣之余,一道道惊呼声相继传出。
闻听之下,千钰几女展目望来,当见得武忘等人后,她们的神色倏地大变。
“恩?”
“你们怎么来了?”
眨眼间,众人便已聚合在一起,嘘寒之声,不绝于耳,问暖之言,绕耳不休。
梦三千眉宇凝沉,早在入得中土皇城时他便查探过皇城内的情况,可那时,他并未感知到千叶等人存在。
谁曾想,在这府邸之中,竟是落住着这么多的故人?
拓跋宏也作满面诧染,这之前他不过随便说说而已,可任凭他如何猜料,也绝没有想到,那所谓的随随便便,竟是让他们误打误撞上了。
此时,千叶与若蓝正与武忘、无忆等人言谈在一起,倒是千钰,对于众人的一口一个“钰儿”,颇感到有些生涩。
与此同时,行者已带着梦三千、拓跋宏、拓跋烈、墨梅以及君竹来到了元府后院。
放眼而视,只可见那闲亭中正负手而立着一道身影。
这身影,背对这梦三千等人,目光向远。
行者道:“那位便是我家公子了。”
说着,行者退身了下去。
梦三千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惊疑。
好些时候,几人举步到了亭中。
君竹凝望着天翊的背影,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天翊也不转身,只应道:“你们既是来此,想来也知道我姓白,是个画者。”
君竹皱了皱眉,道:“那你可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何钰儿他们都在此处?还有,那廊道中的画卷上,为何会有我们的画像?”
天翊淡淡道:“这个解释,得从一个故事开始,诸位若是无事,便坐下听我道来可好?”
闻言,梦三千等人落座了下来。
天翊道:“想来你们都认识不忘吧?”
听得“不忘”两字,君竹倏地站起身来,急道:“阁下知道我那兄弟在何处?”
天翊笑了笑,依旧背对着梦三千等人,道:“我与不忘,相识在”
与此同时,城西的府邸中,烈阳与碧灵等人正闲行着。
碧灵道:“狂龙,我们为何不与梦老他们一道而去?”
烈阳道:“我对那什么白姓的画者并不感兴趣。”
破军道:“狂龙,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烈阳憨憨一笑,恍一想,发现自己除了几件应心的事外,竟是再无关注。
熊昊道:“狂龙,你跟碧灵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
还不待其言相以尽,烈阳已冷地瞪眼了过来。
熊昊尴尬笑了笑,喃喃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道你狂龙还害羞不成?”
说着,他看了看碧灵,再道:“你看人家碧灵,都没害羞呢!”
“哈哈!”
闻言,破军与青霖笑出了声来。
另外一边,闫帅与晓梦伫立在一亭中。
亭外,有一塘池水,池中,缭漫着碧翠花色。
沉寂之余,闫帅开口道:“晓梦,你打算怎么办?”
晓梦冷冷道:“什么怎么办?”
闫帅道:“无字战碑。”
晓梦一愣,道:“我不知道。”
闫帅道:“也不知孟婆前辈她是否安然?”
说着,闫帅长长叹了叹。
之前在虚空战场,孟婆收取了无字战碑,转而将其赠给了晓梦。
冷轩被困在无字战碑中的事,晓梦自也知晓,她不知晓的是,冷轩早在当年便以化作了无字战碑的碑灵。
或许,晓梦也是知晓的,她只是,不愿去承认罢了。
沉寂之余,晓梦道:“孟婆前辈留于无字战碑中的神识并未消散,想来她应是无事。”
闫帅道:“这般说来,接下来你会去寻她。”
晓梦点了点头。
闫帅道:“可这茫茫人海,你又前去何处寻她老人家呢?”
晓梦道:“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会找到她,我与轩哥,不该隔着这咫尺天涯的距离。”
言罢,晓梦缓缓起身,再看时,只余一道背影在红尘滚滚中渐远而去。
闫帅愣在亭中,思绪繁复。
好些时候,他重重一叹,道:“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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