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盛夏干燥,火势蔓延极快,等巡逻的侍卫瞧见时,大火已经把西厢房的正房整个包围了起来。
巡逻的家丁吓得连手中的灯笼都掉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喊道“走水了!大小姐的院子走水了!快救火啊!”
浓浓的烟雾弥漫在闭塞的厢房之中,床帏、床榻,每一处的火都烧的老高,这屋内处处都是能点火的东西,从现在的火势看来,这屋子只需一晚上便会烧的只剩下一个架子,更不要提屋内的人了。
卫婳有意识的时候,是活生生被呛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昏暗,有微量的光从下面传来。
同样,滚滚浓烟也是从下头的缝隙涌上的。
她捂着嘴不断呛咳,顾不得身边滚烫的木板,一把将柜门推开。
外头的空气涌入,虽也伴随着浓烟,但比柜中已经好了不少。
卫婳如获大赦般匍匐在了地砖上,索性,地面还是有些凉气的,让她勉强恢复了一些意识。
卫婳抬起头环视四周,只见她身处之地,已经快成了一片火海。
卫婳撑着地面趔趄的站起身,目光迅速的搜索着能逃出去的出口。
她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内寝的屋子,她方才躲藏的,正是屋内放衣裳的小柜。
卫婳寻到了正门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方才走到门前,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卫婳看着正在被烧的纸窗,停下了试探的指尖,她鼻翼动了动,目光一沉。
火油的气味。
卫婳扭身跑进了内室,后门的情况比前门好了许多,卫婳摸到了后头的一处窗牖,用力推开。
火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卫婳察觉到从心口处传来的恐惧感,脚下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
她脸色血色尽退。
卫婳不会凫水不敢上前,可是身后的大火已经蔓延至屋内,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隐约听到屋外传来吵闹声。
一个男人阴沉的声音无情的说道“灭不了就算了,不要惊扰了邻里,把人都撤走——”
卫婳陡然清醒了过来,她的双手已经扒在了窗沿。
她不能死。
卫婳抿了抿唇,麻利的翻上窗,窗户离水面还有一些距离,火势已经将窗牖边上的纱点燃。
卫婳松了手,噗通一声摔进了湖水中。
而彼时,院前。
一个穿着罗衣,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衫的男子,神情冷漠的看着眼前被大火彻底吞噬的屋子。
站在他身旁,身材娇小的妇人揩着眼泪,“式微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式微她还这么小,她怎么就……”
“夫人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您若是出了事,大小姐、大小姐即便是走了,也不能安心啊。”
崔妈妈挤出几滴眼泪,便算是伤心了。
张氏指尖卷着绢帕擦眼泪,眼中含泪却清明一片,她狐疑的皱着眉,目光不断的扫着四下。
蓦地,她瞥见了不远处站在大树叶后的一个身影,目光猛地一颤。
张氏与崔妈妈对视了一眼,立即做出咳嗽的姿态,崔妈妈连忙说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吧,老爷,夫人定是因为大小姐的事受了刺激,老爷可否准允老奴,扶夫人去花厅休息片刻?”
俞修庭别过头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皱着眉道“如若实在不适,你便先回去吧,左右这里,无需你了。”
张氏拦下崔妈妈,摇了摇头虚弱一笑,“妾身起码,要看到式微的尸体,否则妾身,终究难安……”
张氏攥着崔妈妈的手腕,脚下步子缓慢而稳健,背影丝毫看不出悲伤模样。
她快步走到一旁的小路之中,闪身进了边上的树林,一把揪出了躲在树后的人。
“娘……”
俞娇被她捏的手腕有些疼,娇滴滴的叫道。
张氏一脸的冷漠,甩开她的手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俞娇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道“这不是听说,俞式微这里走水了,想来看看,那小贱人被烧死了没有……”
“你别和我说谎!”张氏低声呵斥,脸色低沉如水,“你若只是来看热闹,为什么躲在这儿不出去!我还能不知道你,你老老实实的告诉为娘,这场火,是不是你干的!”
俞娇鲜少被张氏这样骂,一时间有些受不住,还没等她闹,便被张氏的眼神吓得没了话说。
俞娇无法,只得讷讷的承认“是,是我干的……”
“二小姐!你、你怎么能!”崔妈妈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俞式微在俞家毫无地位和存在感,可是俞式微背后还有个千岁爷啊,连张氏都不敢如此轻易的动俞式微的性命,俞娇竟然敢瞒着张氏私自下手!
俞娇梗着脖子说道“谁让她之前,把我给祖母的寿礼给比下去了!那小贱人贼的很呢!她让我在众姐妹面前丢了颜面,我怎么能让她好过!娘,你放心吧,女儿准备的好着呢,保准万无一失!”
“你!你!”张氏喘不上气,气的头晕目眩。
俞娇忙扶住了她,担忧道“娘……娘你没事吧。您、您至于么……娇娇不是正解了您的心腹大患吗?”
“娇娇已经找好替罪的人了,柏青那丫头不敢糊弄我的,何况俞式微都死了,难不成千岁爷还能因为一个死人,牵连爹爹和娘吗……”
张氏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镇定下来后问“你说!你要怎么让柏青解释这次走水!”
俞娇忙把计划说了出来“娇娇让柏青趁着俞式微熟睡,在院子门前浇上火油,再把院子点着。左右俞式微的院子,常年只她和柏青两个人住,又没人知道这事儿,等救火的下人来了,火势都大了,进不去院子,谁知道门前淋了火油……”
“等父亲调查这事的时候,我再让柏青,把事儿推到死了的俞式微身上。就说她是为了引起爹爹和祖母的注意,才故意让柏青放的这把火,本来没想烧大,只是天气炎热火势一时没法控制,才玩火,自己把自己给烧死了……”
张氏斟酌了一番,无可奈何的啐了她一句“你这丫头,也忒冲动了!不论如何,这样的事下次一定要和娘说,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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