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穆江生被困多时,心中情欲不得纾解,压抑已久,稍早自两人跌落石窟以来,穆江生见胜霞容貌标致,且衣衫不整,早已心怀不轨,但他却没料到卫靖剑艺如此高超,且右手带伤,竟还能与自己战成平手。
卫靖此时却心中一凛,原来她出身藏鱼庭一事,早被穆江生给看穿了,但卫靖嘴上却不肯示弱,正色道:“藏鱼庭之人在江湖上行凶作恶,你自可以按江湖规矩要他们杀人偿命,但在下可从没听过要人用身子来抵债的,况且冤有头债有主,无忧谷之仇,你应该去找藏鱼庭首、天机阁等罪魁祸首才是,而非对一名听命行事的手下,动用这般无耻的私刑。”
穆江生只是冷笑几声,跟着道:“罢了,你我见解不同,多说无益,既然你是铁了心要护着她,那我暂且不动手便是,但你今日将她保下,我瞧她必不领情,伤好之后定会恩将仇报,反咬你一口,到时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卫靖则淡淡道:“此事不劳你费心。”
穆江生“哼”了一声,跟着又走回石壁旁缓缓坐下,闭目歇息。
眼见穆江生终于打消了念头,卫靖松了口气,转头去瞧胜霞,只见她将脸别开,眼眶红肿,脸上布满泪痕,同时身子仍微微颤抖,余悸犹存。此时她也注意到卫靖的视线,却装作没看到,似乎没打算多说什么。
卫靖叹了口气,走到一旁先将胜霞双手松绑,同时道:“胜霞姑娘,在下确实没料到他竟会如此,我先将你松绑,让你至少有些还手的能力,就盼你莫要再对我动手了。”
胜霞却只是乖乖让卫靖松绑,并不答话。
卫靖替胜霞松绑后便即走回原处,一边坐下一边暗暗苦恼,寻思:“我们三人这才相处不到一日,便已打成一团,此刻别说是同舟共济、逃出生天了,能相安无事便已是万幸。”
此时卫靖见胜霞仍未平复,便想起个话头,让她别再想方才之事,问道:“胜霞姑娘为何会入藏鱼庭?”
胜霞没料到卫靖会有此问,似乎有些意外,却依旧沉默以对,反倒是不远处的穆江生讥讽道:“小姑娘,你别瞧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不准他也是馋你身子,为了让你卸下心房,这才向你搭话的。”
卫靖闻言甚是不解,心想:“无忧谷虽比不上武当、少林、华山等大派,但也非普通的小门派可比,穆江生堂堂谷主之尊,怎地说话如此卑鄙无耻?”
然而此刻卫靖实在没心情与他争辩,只得装作没听见,而胜霞亦是置若罔闻。
此后一连数天,三人便维持如此紧绷的气氛在石窟内生活,卫靖虽与另外两人保持一定距离,却仍是不敢大意,晚上亦不熟睡,既防胜霞,同时也防穆江生。
期间胜霞痛楚虽有减缓,但仍无法起身活动,终于在第三天饥饿难耐之际,拿了卫靖递来的水与食物,而穆江生则自行在石窟另一角生活,与两人几无对话。
这晚卫靖虽躺在地上,却翻来覆去,脑子异常清醒,正当他开始有些睡意之际,此时却隐约看到枣树后有些动静。
但石窟内月亮光芒黯淡,视线不清,一时间瞧不清楚,他缓缓移动身子,直到看见树后光景,竟是穆江生举掌挥拳,正悄悄在树后练武。
卫靖寻思,早前与穆江生交手之时,他运招略有滞碍,且手上无力,除了三餐不继,身子虚弱之外,也是许久不曾动武的缘故,此时他半夜练武,必是想让自己多回复几分力气,复原得越多,便越有机会能胜卫靖。
随后卫靖又想,要离开此地,须得三人合力才能攀上石壁上的藤蔓,但穆江生日前对胜霞图谋不轨,难道便没想过,若胜霞不甘受辱而寻短,那他自己岂非出不了石窟了?
先前卫靖认为三人缺一不可,这才不担心穆江生对两人不利,但此时他却隐隐觉得事情不对,日后须更加谨慎行事才行。
又过一个时辰,期间卫靖不敢大意,始终保持清醒,直到穆江生练完功,重新躺下后,卫靖确认他已然熟睡,这才悄悄走到胜霞身边。
她睁眼一见卫靖走近,正想喝斥,卫靖赶紧一手摀住她的嘴巴,跟着穴道一点,令她无法动弹,胜霞不久前才经历穆江生意图侵犯之事,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同时怔怔盯着卫靖,似乎不敢相信他竟会如此。
然而卫靖此刻并不打算多说,他先将胜霞扛在肩上,随后将她拖入水池之中,一路拉着她到水池另一侧的岸边,此处只有小小一块土地露出水面,一人在此生活已有些勉强。待卫靖将胜霞放到岸上后,便解开胜霞穴道,任她自由活动。
胜霞自方才忽然被拖入水中,此刻又莫名被丢到岸上,浑身湿透,不明白卫靖究竟意欲为何,正要开口相询,卫靖此时才道:“胜霞姑娘,稍早我见到穆江生悄悄在夜间练武,若他武艺再多回复几分,我便保不住你,因此我左思右想,只能先让你在此处生活。这段时间我曾观察他的诸般言行,我瞧他必不识水性,你在这儿虽诸多不便,但至少一时安全无虞,待你我伤好,我们再共商对策。”
跟着未等胜霞答话,卫靖便回到水中,游回先前生活之处,正当胜霞尚未反应过来,仍想着方才卫靖所言,此时卫靖却又游了回来,跟着拿出一堆树枝与火折子,将火生起,然后才准备回返。
胜霞见卫靖生完火,准备离去之际,忍不住问道:“你你又何必如此?”
卫靖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脸带苦笑,便即回返。
隔日早晨,穆江生发觉胜霞已不在原处,走到水池边左右张望,这才发现身在另一侧岸上的胜霞,当下便猜到是卫靖动的手脚,只是冷笑几声,然后向卫靖问道:“小子,你武功、见识俱皆不凡,怎么此前在江湖上我却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原来日前藏鱼庭攻陷无忧谷之时,今年的《万武归藏》还未举办,卫靖自然也还未一举成名,是以穆江生也未听过卫靖的名号。
卫靖只是简短答道:“在下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辈,何足挂齿?”
穆江生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
这晚卫靖方将食物带给胜霞,准备回返之际,胜霞忽然轻声道:“我从前是荆襄一带的盗匪,有一回我们碰巧劫了藏鱼庭之人,众人不是对手,全在那时丢了性命,当时庭首看我资质不错,才将我留在身边。”
卫靖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胜霞这是在回答他前几日的问题,便停下脚步,坐在胜霞身旁,问道:“胜霞姑娘又为何会落草为寇,你爹娘呢?”
胜霞淡淡道:“他们也都是流民,我自小便跟着他们在襄阳一带讨生活,有人号召便聚在一起当劫匪,没案子可做便在城中偷盗行骗,在那次行动中,他们也跟大伙一样,胡里胡涂地把命送在藏鱼庭手上了。”
卫靖沉默了一阵,又问:“你不恨藏鱼庭?”
胜霞却不太明白,反问道:“为何要恨?”
眼见卫靖甚是不解,胜霞续道:“爹娘从小就让我在街头乞讨,年纪稍长些就偷人财物,再大些便随他们落草为寇,在我眼中,他们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卫靖忍不住道:“那是你亲生父母,又怎能与他人一概而论?”
胜霞却道:“对我而言都是一样,他们三餐不继,朝不保夕,每天为了寥寥无几的钱财而互相算计,我能多挣点钱,他们就对我好些,挣不到钱,就对我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