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村离浔江近,那群水匪沿江而下,顺着河便摸进了村里,怎料刚到山脚就中了埋伏。
几个打头阵的水匪一脚踩空摔进土坑里,正好落在捕兽夹上,咔嚓一声铁器合上,肉都能夹掉一块!
叶知章头一回抢占了上风,顿时睡意全无。一挥手,埋伏在树丛里的衙役齐齐出动,手里的家伙一股脑儿地往那群水匪身上招呼。
水匪与官府打过几次交道,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没一会儿就折了四五个人在里头,剩下的人也顾不上抢东西了,再不跑连命都得丢在这儿!
这些年一直被水匪压一头的衙役此次终于扬眉吐气,个个摩拳擦掌,还要去追。
叶知章抬手制止了他们:“穷寇莫追,那群水匪水性好,到了水上我们便拿他们没办法了。”
他回身看向横七竖八躺在坑里的几名水匪,接着道:“这次能捉住活口已是莫大的收获,把这些人都押回县衙,严加审问,务必要问出水匪盘踞的窝点!”
“是!”
此次行动一击必胜,众人喜上眉梢,兴冲冲回了村里。
村民们先前听见激烈的打斗声不敢出门,直到里正来喊,才小心翼翼打开门。
四五个被捆成粽子似的水匪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有两个屁股上还夹着捕兽夹。
“这就是水匪?县令大人真的捉住水匪了!”
“这些水匪不晓得干了多少恶事,今天可算是把他们捉住了!”
“就是他们害了我娘家妹子!”人群里有那妇人抹着眼泪站出来,恨恨盯着几个水匪,“请县令大人为我妹妹做主啊——”
桐花村出事,牵扯到村里不少妇人的娘家,这会儿看见水匪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几个水匪面对愤怒的村民,瑟缩着身子不断往后退。从前在江上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可今时不同往日,二当家的舍弃他们逃走,这条命便算走到尽头了。
村民们义愤填膺,情绪激动的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把杂草,扬起手就往水匪身上扔。
其他人纷纷效仿,场面一度混乱。
叶知章看众人出气出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站出来主持大局:“大家稍安勿躁!我知道在场有许多人的亲人都在桐花村,大家痛恨水匪,我亦如此。这几人我会先带回县衙审问,届时自会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得了县令大人的亲口承诺,村民们这才收手,连着说了一阵感恩戴德的话把叶知章哄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了。
旁边的师爷看着这幕,甚是感动,他家大人终于重拾自信了!
叶知章一一谢过,让村民们早些回去休息,众人才慢慢散去。
等大家走了,里正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县令大人,您忙活了一宿也辛苦了,不妨就在村里住下吧?”
“多谢陈里正好意,只是本官还需回去审问犯人,便不多留了。”
今夜水匪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定然记恨在心,若不尽快铲除浔江上的水匪老巢,附近百姓便一日无安宁。在其位谋其政,他已碌碌无为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水匪,怎能再像从前那般颓废?
叶知章与里正道别后,连夜带着人回了县衙。
县令大人一走,各家各户都安心回去睡觉了,而此刻,秦孟商却还坐在堂屋里。
方才水匪进村,周令祈便说出去看看,可现在水匪被抓的被抓,该逃的逃了,他人却迟迟不见回来。
路溪明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道:“姐姐,要不我出去找找姐夫吧?”
“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水匪才撤退不久,就怕还有人潜伏在附近。周令祈一个成年男子出门,应该不用她担心,或许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才没有回来。
秦孟商起身,拿着油灯往外走:“你先睡吧,我去门口看看。”
四下静谧无声,月辉映出满院青草色。元宝听见动静从窝里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绿油油的眼睛在黑夜里泛着幽光。它盯着秦孟商看了会儿,随后灵巧地跳出窝,跟在她身后。
夏末初秋的夜微凉,秦孟商小心翼翼护着油灯,推开门出去。没站多久,月夜里影影绰绰走来一人。
那人提着灯笼,身姿颀长宛如雪中修竹。他步伐稳健,行走间光影沉浮,衣袂生风。此时,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前方那抹微弱火光,脚步一滞,旋即提灯上前。
走近了,秦孟商才看清他的模样,蹙了蹙眉心,举着灯凑到他面前:“你受伤了?”
这无厘头的话让周令祈一怔:“嗯?”
“你的脸,”秦孟商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左边眼下的位置,“这里,有血。”
周令祈了然,将脸上的血迹擦去,道:“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就是别人的了。
秦孟商谨慎地后退了半步。元宝嗅觉灵敏,凑近周令祈闻了闻,浑身炸毛竖起。小小的身子挡在秦孟商前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周令祈斜斜扫了元宝一眼,这是把他敌人了?也怪他当时太匆忙,没注意到脸上沾了血。
秦孟商借着火光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他许久,低声嘀咕道:“大晚上的出门该不会是去”
“是,”周令祈大方地承认了,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她,“这是战利品。”
这是他从水匪藏在芦苇丛里的船上摘下来的,至于脸上的血?是水匪们口中的二当家的。
今夜来三江村的水匪是浔江上最大的水匪寨——千风寨,而那位二当家便是千风寨寨主的胞弟。这两兄弟如同一颗毒瘤长在浔江上,勾结高官,侵占私地,抢掠的财宝数不胜数。
上一世,他错过了下手的良机,在浔江耽误了许久才将其势力彻底拔除。如今他提前折断千风寨一条臂膀,往后很多的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周令祈将灯笼塞到秦孟商手里:“拿着,回头找个地方挂起来。”
“”
秦孟商愣愣接过灯笼,还有点懵。
这灯笼是挺好看的,里面的蜡烛一点不带晃的,一看便知是件好东西。可一想到这灯笼的来路,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也不知他今夜去见了什么人,又是从哪里摘下了的这盏灯笼。不过瞧着倒是挺精致的,挂在门前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