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素卿终于放下镜子,见杨波笑眯眯地看着她,顿时脸颊一丝晕红飞起,眉宇之间,竟有了羞赧之意。
不过,这镜子确实神奇,更神奇的,是这小鬼头,折腾个不停,隔三岔五地都有新奇儿出来,件件都是鬼斧神工,让人欲罢不能,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小鬼头就该弄出个照妖镜来,让人看看,他到底生着个什么样的玲珑心肝?
小鬼头,不学好,歪门邪道倒是学得快,都学会送礼了,真是狡猾狡猾的。
尤素卿小心把镜子放下,斜眼看过来,“你可知今日叫你来,是为哪般?一面镜子就想堵住我的嘴,你怕是想多了。”
“小姨妈何出此言,侄儿前来,便只为聆听小姨妈的教诲,小姨妈有话,直管说来。”
拿人手段,吃人嘴短,人性使然。
不让王冰凌去洪泽湖,王冰凌告刁状又如何?有了这面镜子,看尤素卿欢喜的样子,也就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王冰凌照样去不成。
杨波心里美滋滋的,不由佩服起自己的机智来。
“先跟说个好消息,分儿已经答应留在沈家堡,帮你操持译书事宜。”
杨波大喜过望,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褚春分是个语言天才,识拉丁文和意呆利文,现时这样的人才可不多。
西人著作拢共七千多部,徐骥和李西华等人已经从杭州收罗来几十部,人手也不断络绎前来,还是语言问题,进展十分缓慢,褚春分若能加入,进度便可大大加快。
杨波兴奋得直搓手,视线投向正在下棋的褚春分。
事关自己的去向,褚春分正竖起耳朵偷听呢,心思不在棋盘上,以至于连下无理手。
杨波急不可耐,正要找褚春分说说自己的计划,可尤素卿接下来的话,却如当头一棒,砸得他晕头转向。
“你先别急着高兴,原本我打算让分儿去南京接替穆英的,穆英的情况小姨很为难啊,这事儿,便由你来决定,叫你来,这是其一。”
尤素卿小声说完,好整以暇,看着杨波,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一边,七千部书的翻译工程,重要性不言而喻,另一边,穆英,穆英怀有身孕,要命的是,那是他杨波的种。
过不了多久,肚子便大了,挺着个大肚子,在倚红楼那种地方,走来走去?那画面
尤素卿这会儿,又拿起那面镜子照起来,时不时斜眼看过来,那眼神,颇有些玩味儿。
不会是这女魔头,又在跟他耍心眼子吧?
“先把穆英从南京接回来,至于译书的事,以后在想办法。”杨波终于说道。
“噢”
尤素卿直视过来,脸上似乎有失望的神色,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哈哈,分儿,这局我赢定了。”
王冰凌突然大声嚷嚷起来,手里的折扇打得啪啪响,得意至极。
“我一件你就呜呜呜”得意之余,王冰凌竟呜呜地唱了起来,唱的竟然是‘芒种’。
杨波心烦意乱,有些坐不住了,便要起身告辞。
“分儿的事,只是其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想走?”尤素卿也站起身,要杨波跟她去。
褚春分识眼色,赶紧过来相送,王冰凌一脸的不高兴,也只能跟着过来。
尤素卿抬步往外走,一边责怪道“杨波,一面镜子的不是,惹得冰凌儿不高兴,你还是个男人么?”
“哪能啊,小侄不过一句玩笑话,洛英冰分,人人有份,倘若一面不够,我给两面。”杨波神思不属,随口应道。
身后哗啦一响,杨波情知不妙,慌忙扭头观瞧。
王冰凌抓起一把棋子儿,一粒接着一粒,砸了过来。
砸得神准,砸在杨波的后脑勺上,生疼。
“王冰凌,我警告你,君子动口不动手”杨波一边大叫,一边抱头鼠窜。
亭外。
松竹苍翠,曲水流觞,虽说春寒料峭,尤其到了傍晚,气温还是很低的,但春意藏不住,生机无处不在。
‘沉住气,事情总有解决办法的’杨波在心里自我宽慰。
夕阳下,竹指摇曳,疏影攒动,小楼就在前方。
楼前,那两簇毛竹仍旧枯黄,只是下面多了些笋尖儿,梅花还没凋谢,门口两株盆栽的桃花,已然盛开。
有小婢正忙着往屋檐下挂灯笼,见尤素卿和杨波走过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弯腰福礼。
进得楼来,迎面便是通向二楼的竹梯,杨波还记得,他和青儿的婚房就在二楼。
楼梯前,左边开着窗,右边,屏风、多宝阁、多宝阁、屏风,充做玄关,中间有一道门,里面便是尤素卿起居所在?
这里杨波没来过,但格调似曾相识,是那种‘低调的奢华’的感觉。
外屋是尤素卿会客的地方,有个朝西的明窗,窗前摆放一张小巧的长方桌,桌上放着台古琴,左近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柄带鞘的长刀,那刀柄上的图案纷繁复杂,闪着红光,上面镶有宝石,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杨波百无聊赖地看着,尤素卿悄然走过来,抬手取下那把长刀,“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
刀是冷兵器,自从有了击发式火抢,杨波还真看不上。
杨波摇头,“不了,小姨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
“你是嫌我的刀不利么?”尤素卿黑下脸来,呛浪浪一声,拔出长刀,倏地扭身,电光火石之间,刀光如练,刀尖儿直逼杨波的喉头。
“啊你干嘛”
杨波惊出一身冷汗,直觉脖子凉飕飕的,隐隐一丝刺疼,瞬间变成木头人,话都不敢说了。
尤素卿美目圆睁,喝道“冰凌儿的武功乃是我亲传,一手刀法出神入化,连青儿都自叹不如,送你做护卫,你竟不识好歹,真是岂有此理。”
该来的总会来,那面镜子竟然挡不住?
“军营里都是粗汉,冰凌儿一个女子”杨波的声音颤颤的,尤素卿厉声喝断“你怕是对冰凌儿的本事有误解,她在敌营里来回穿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小姨,你能不能先把刀拿开,我想打喷嚏”
“好啊”
说时迟,那时快,尤素卿手腕轻抖,白光一闪,杨波心下骇然,赶紧闭上双眼,直听得哧拉一声响,然后呛浪浪
杨波小心翼翼睁开眼,见长刀已然入鞘,不由长舒一口气,扭了扭脖子。
这一扭不打紧,左边半拉膀子都露出来了,皮袍子的左肩整个不见了踪影,里面的中衣似乎也划破了。
“小姨,这也太过分了吧?”
“过分么?不觉得”尤素卿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波,又道“我的刀可还锋利?你感觉如何?”
杨波只能无能狂怒,咬牙切齿道“我冷。”
尤素卿扑哧笑出了声,又绷住,转身进了里屋,不大一会儿,又走出来,手里拎着件包袱,在坐榻上坐下,抖搂了几下,拿出一团黑色的物事,递给杨波。
这是什么鬼?
挺沉的,看着像件没袖头的毛衣,摸着硌手,硬喳喳的,通体黑色,幽幽寒光,是黑矿断面光泽的感觉。
“这是黑金软甲,这把长刀都刺它不穿,一般的刀箭更是不能伤它分毫,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送给你了,若你再不识好歹,我一刀劈了你。”
“竟有如此神奇物事?”
杨波最是惜命,倘若这软件真是那么神奇,杨波求之不得,哪还用逼?
“还有件皮袍子,我不过穿了一两次,你先换上。”尤素卿这么说着,突然脸红了,不由拂了拂鬓边的发丝。
“小姨,你让我穿你的衣服?”杨波奇道。
“这是男装,你爱穿不穿?”尤素卿大光其火,怒道。
杨波看着尤素卿,那意思,你得想回避啊,可尤素卿盘腿坐在榻上,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出言讥讽“一身贱皮子,谁稀罕,忸忸怩怩,你是不是个男人,”
杨波真的着恼了,是不是男人?我倒要让你瞧瞧,我是不是个男人
三下五去二,瞬间脱了个干净,露出的上身,撇腿,抬臂,握拳,做了个健美的动作。
虽说还没练出六块腹肌来,但胸大肌,二头肌,鼓一鼓,还是相当可观的。
不知何时,尤素卿竟然走到杨波跟前,伸出两只柔荑,在杨波的前胸上下摩梭起来。
“你有些气象“尤素卿轻声诉说,“杨波,你要明白,没有人比我更渴望你成就一番大业,你得先保住你的一条小命,成就大事,成大事者,最忌优柔寡断,儿女情长,你懂我意思么?”
低沉的声线,里面夹杂这一丝丝颤音,充满了摄人魂魄的魅惑。
杨波无法坑距。
尤素卿靠得很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一股炙热的气息传过来,仿佛可以融化一切,杨波的心儿在荡漾,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两人站在窗前,落日的余晖,穿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
绝美的容颜,粉雕玉砌,丰腴的身段,妩媚多姿,仿佛画中人一般,浑身上下,弥漫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成熟的风韵,绝代的风华,都在那金光里。
必须承认,颜值就是力量,这力量是惑,引无数英雄尽折腰,这力量是坑,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杨小波不安分了,探头探脑的,玩儿起了跷跷板,杨波情不自禁,冲动地将尤素卿的两只柔荑紧紧握住。
“小姨,我”
“你还知道我是小姨啊?”
尤素卿猛地抽出自己的双手,抬手给了杨波一记小耳光,为什么是小耳光?那是因为,这耳光跟挠痒痒差不多,没什么力道。
尤素卿趁势抽身离开,正色道“青儿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带她,且不可慢待,不然,我的长刀可不认得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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