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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完了,方子不值钱了(1 / 1)

望着拓宽到一个洗手台大小的空间,云珠又惊又喜。

喜的是时候到了可以多装些家当跑路,惊的是她不知道空间是怎么变大的。

人难免贪心,有一就想二,有东便想西。

云珠小脸涨红,兴奋之余不忘关门落窗,眼见庭前院后暂无人迹,连蹦带跳的踢着鞋子将自己埋进了床褥里。

“系统?”

在床上大蛆似的翻滚几圈,闷闷的铺盖里传出云珠的试探声。

沉默,是今晚的怡红院。

“系……神仙?你在吗?”云珠的声音透着几分期许。

万籁俱寂,连廊下的莺雀儿也不叫唤一声。

没有系统,也没有资历深厚但身受束缚的半神,霎时间的憧憬与期待如肥皂泡似的破碎,留下的只有虚空里那处被锦缎塞得满满当当的小空间。

她将布匹一一摘拿出来,见着空间最底部那一兜大钱和一小袋碎银子,零散的珍珠和戒指被布匹挤得四散,歪倒的水壶倒是幸运,茶水稳稳当当的盛在其中。

云珠抱着壶嘴喝了一口。

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搓着几枚金豆子,像是在思索什么。

京城的糟乱刚平息时,赵三两口子已经和胡君荣接上了头。

“三妹,三妹,哎呀,三妹!”刘平压着的嗓子有些不耐,直接伸手上前开推。

赵三自下船以来,脚下总是没个实感,走路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胡夫人各种偏方都在她身上试过了,可她脑子里起起伏伏的飘摇感还是挥之不去。

晕船晕得太厉害,导致她晕出了后遗症。

大夫说只能躺平歇息,什么时候缓过来了,什么时候再出门做活去。

可怜刘平一个老实巴交的壮汉,没媳妇助阵,单枪匹马的捏着嗓子,和人为了半吊租金吵得不可开交。

好在熬过来了,如今房子赁了,郊外的地看了,官府的备案也做了。

就等赵三什么时候不晕了。

“平哥,你就放手做吧,我信得过你,等到要下地时,我包管也好了。”不好也得好了,头晕眼花比起赚钱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样甩手掌柜,刘平心下十分复杂。

“六妹,是个实心眼儿的。”刘平目光怔忡的盯着赵三,将那只洒金绣的荷包放在赵三眼前晃。

赵三面色潮红,神情萎靡,手臂抬不起来就干脆随意挥挥,随即痛苦的闭上眼睛,不耐烦道,“快拿走别晃了,头晕呢。”

“可不实心眼儿?当年娘要卖她,我本想着叫她跑了,她却只知道傻乎乎跟在我后面,你猜她说什么?她问我要跑去哪里……”她没说什么俏皮话,只是柔声复述着一些旧事,仿佛总角小六正在夫妻俩眼前似的。

刘平笑着,上前在赵三额上细细揉按,附和几句之后,又想到自己今天看的那几片地。

便对赵三温和的说道,“六妹妹给咱们拿了九百两银子,我想着放着也是放着,洒到地里却能生崽儿,咱们雇十来户佃农,将郁庄那三千亩地全赁下来如何?等到来年……若是力气够使,可以……”

赵三一个激灵,一把捉住刘平的手,欲言又止道,“多少?”

“三千亩。”

她摇摇头,“不是,你说小六给咱们拿多少?”

“九百两。”刘平对着赵三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六儿五岁离家,如今刚满九岁,她……不会在贾府里被欺负吧?”赵三脑子里转得飞快,将那些道听途说来的大户人家的阴私,脑子里活起来似的轮番出现,几欲落下泪来。

刘平一愣,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那样的高门大户,挥金如土的,他只当是六妹妹得主子待见,再兼六妹妹脑子活泛……没见随手给自己一个方子,运道来时便能叫一家人在京城站稳脚跟,多么聪慧的脑瓜儿?

能叫人欺负了?

不能。

刘平斩钉截铁。

是以只愣了片刻,见赵三担忧的模样,他忙对身前的女人说道,“贾府是什么地方?没见街上小孩儿都唱,他们贾府那是睡东海白玉床的,六妹妹又聪明伶俐,还不能攒下个千八百两了?”

刘平说得轻飘飘,心下却打鼓,这可真是个实心眼的妹妹啊,不会是把全副身家都托给自己二人了吧?

那可得经心了,万一出了岔子,回去和六妹妹以死谢罪都不够赔的。

一想到若是吃亏,那回到京城时,必是要赔钱的。如此一来,辛辛苦苦拾掇起来的房子卖了也就刚够赔六妹,过去两三年岂不是白忙一场?

再回去睡那样冬冷夏热的草棚?不!

“我再去找人量一量地界儿,你好好歇着,回来我再给你做晚饭。”刘平心中有了算计,安抚过赵三后直接出了门去。

胡君荣如今被扣在府衙,胡夫人知道下落之后反而不心焦了,而是与赵三两口子挨着赁了一间屋子,眼下正与孩子一道儿烘鸡蛋糕呢。

胡夫人听起赵三的忧虑,倒没解释,只将鸡蛋糕送了一份到赵三手里,絮絮叨叨的说起闲话来。

“说来巧,你吃这布丁,还是当时给府上的姑娘调养身体时,小六给的。”

“这鸡蛋啊,是最朴实好用的补方,偏那位姑娘闻不得鸡蛋的腥气,又觉酥酪有酒味。你家小六知道之后,送了这什么鸡蛋布丁的方子,每日一个半鸡蛋这才顺利送进肚子了,因此那位姑娘的贴身侍女十分高兴,私下里调笑说知道小六最爱银子,便连夜封了五十两银子给小六儿……”

她与刘平想到一处去了。

诸如此类的赏钱,胡夫人自言看了可是没少眼红。

见赵三长舒一口气,胡夫人又道,“城中如今扫尽了疫症,许是不久就能放人,等老胡回来了,咱们给那位姑娘送封家信,你也一道儿问问小六儿不就好了?”

见又有人做保,赵三一时也不心急了。

不过,也全赖这一通心急上火,叫赵三出了一身虚汗之后,反倒不晕船了,神清气爽的就说要回去做晚饭,明儿就出城将赁地的事儿落实咯。

“你们也安置土地吗?”出门时赵三问。

胡夫人哼唧了一声,言说多少年没做过伺候土地的活计了,得等胡君荣回来商量了才能计划。

“也是,胡大夫如今可是有官身的,你们应该不必久留此地。”赵三点头,表示理解。

只又添了些离愁别绪。

胡夫人此来,甚至已经做好了给胡君荣收尸的准备,如今乍一听没事了,她高悬的心都还没能落回原位,哪里还有余力计较旁的事呢。

因此赵三一提议赁地的事儿,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金陵不比北地,习惯了北地饮食的赵三往厨房里一站,拿水缸里的几尾鱼没有法子,挑挑拣拣之下,只豆腐炖了些白菜。

再加上头一顿剩下的几块没肉的猪骨头,一道炖出来尚还有些油星,凑合上杂面粉糊糊,也算一顿晚饭。

事情还没落地,钱都要留着花在刀刃上。

更何况这样的吃食,已经比刚成婚那会儿强上许多了,赵三倒没什么不自在。

只刘平先红了眼眶。

“三妹,咱们将来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他埋头,将红眼睛映在汤水上,仿佛这样就不会叫赵三看见他的不自在似的。

房中无比安静,两人都不再说话,吃完饭后随意洗漱过,就这样抱着褥子一觉睡到天蒙蒙亮。

紧闭的院门吱呀两声。

两道身影出了门去,之后大步流星地往郁庄而去。

望着漫山遍野的晨光熹微,赵三顿时精神一震,眼底露出几分惊喜,“这些咱们全都要租下来?”

土地自来是人的命,地里刨食刨出来几千年的绵延不绝,多少人早就将自己与土地连在一处了。只还没高兴完,就叫一道人影撞了上来。

人影直冲赵三,褴褛的衣衫只遮得住重要部位,往下一看,赤脚上已经东一块西一块的外伤。

也正是这满脚满腿的口子,支着一个伶仃的大胯骨,排骨似的前胸后背起起伏伏,昭示着这还是活人。

赵三拦住要上前动手的刘平。

“你谁呀?”刘平被拦下,心生不愉,语气也不大好听。

出门在外,干的又是田间地头的活计,文质彬彬的倒容易叫人欺负了去。是以两口子早就对着镜子练就了一脸不好惹的凶煞,如今用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给老爷太太,嗯,请平安!”那人浑身污垢,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此刻冲到两人面前,脚上的口子又裂了开,将红色的土地染得更加触目。

径直行着不伦不类的礼,又囫囵一句吉祥话儿,搞蒙了夫妻两个。

“我……我家正是郁庄的,上半年大水,我家如今房子也没有了,地也在水底下,我……我不想跟着流徙出去,昨日见老爷跟着官府的人量地,那样大的土地,老爷太太怎么耕得过来呢?就叫小老儿,给你打些下手吧。”

他期期艾艾断断续续的,见两人不说话,忙道,“不要工钱,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

虽形容狼狈,眼力见儿却不缺,打眼就知道这家女子也很有话语权,便一个劲儿的给赵三作揖,想要求得一丝松口。

他的房子没了,田土淹了,儿孙也不晓得叫流水冲去了何处,他要留在这里等,等着一家人有生之年再一次团聚。

若实在是……聚不上了,他死了也想埋在这片地里,这埋在片祖祖辈辈耕过来的土地上。

许是越想越难过,当赵三两口子听说家都散了时,哽着的一口顾忌也缓和了下来。

凝重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对那老叟问道,“你们是周边的村子?如今还有多少人?伤势如何?”

她心头生了些计较。

郁庄与滁河毗邻,地势较周边又低,每当雨水充裕时,总有洪灾光顾。

刘平也说今年上游洪水倾泄而来,来年不晓得是什么年景,只如今这些水边的田土租金友好,洪水过后带来大量肥沃的淤沙……

好是好,但只是眼下,前程当然是不可期的。

不过三两年的短期,收成也是十分可观,这才叫刘平下定了决心。

“不乐观,我们老的老小的小,都是跑不动的,约莫百二十人。”老头儿说得小声,显然自己也拿不准。

原本就是想抢一回秋收,赵三也不打马虎眼,直言道,“跟着我们倒是无不可,我们与官府签租赁的契书,这么大的土地也没有自己耕的,找人……自是得有劳动力的。”

赵三话到嘴边,将小六那套计时计件记工分的话术搬出来,将那老叟支使得团团转。

老叟一顿,沉默起来。

“你觉得行,便可等下晌我们从官府回来之后,到我夫妻二人跟前来领事,若不行,咱们也没道理拦着你们高就。”

赵三好整以暇地端手,小六儿说得没错,将善意裹挟在劳作之下,不放过每一丝劳动力,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瞧着这小娘子说连五岁小儿都可以佃田之后,老叟心生迟疑,但不妨碍巨大的喜悦将他笼住,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问道,“小娘子做得主吗?”

“自然。”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生怕是一场梦,只得再三确定。

得了赵三的准话,憔悴苍老的面容散去了顾虑,振臂之下,从周遭的草棚子里窸窸窣窣钻出来许多老弱病残,恨不得现在就叫赵三过目,立时就下地劳作。

瞧啊,都是苦命人。

在赵三看来,种红薯不是特别劳累的活计,雇谁都行。

只是赵三刚答应雇佣这些损兵残将,就觉得一阵恍惚。

忽见眼前飞过无数形容华丽的绸缎,随后挤挤插插的缎子‘嘭’地一声散开来,仿佛争先恐后地从一处不大的透明口袋里挣脱,随后又暴露出绸缎之下掩盖的许多大钱和锦囊,甚至中间还裹着一只精美无比的茶壶。

那是什么?

她伸手朝虚空一抓,落了个空,绸缎没有,茶壶也消散了个干净,清澈的目光倒是将眼前的老叟映了个一清二楚。

“夫人……”老叟在赵三恍惚的神色里艰难地动了动嘴角,莫不是要反悔了?

贾府还是柳浪莺啼的夏日盛景。

云珠却高兴不起来。

昨儿请小红吃饭,还没等她试探着问要不要再收几个很好吃的点心方子,就听说林家的点心铺子叫王夫人差人去接管了。

不止林家的,还有赖家的。

王夫人只一句恐生内鬼,着手严查,若是再与流民牵扯上,她必不放过。

可这借口太荒谬了,这行为更是无异于从下人手中抢食,云珠艰难问,“林叔他也同意了?”

小红抿着嘴,摇摇头又点点头。

云珠突然觉得窒息,她脑子里那些点心吃食,难道再也不能变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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