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卷雪为灾。
天地皆被冰雪所覆盖。
苍穹之下,一片混沌,仿佛已经与大地分离。
这里是河西走廊的最西端,丝绸之路的起点,自中原通往西域的门户,在百十年后这里会诞生一个传承两千载的名字——敦煌!
盘踞在此地的游牧部落被称作:月氏。
月氏一族究其先祖可追溯到西周时期,曾出现于《逸周书·王会解》中的“禺氐”,在《穆天子传》中也有过客串的“禺知”或“禺氏”。
若论悠久历史,它并不逊色于匈奴与东胡,三者经过数百年演变,都已经演化形成了国度的雏形。
祁连山脚下的整条河西走廊与蒙古高原西侧的一小部分,都属于月氏的实际掌控区。
此刻驻扎在敦煌的正是月氏王庭。
昔日是天地广阔,四方荒野皆为牧场。
今朝却束手束脚,狼狈不堪避风躲雪。
皮制的营帐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森冷寒意自缝隙中透进,宛如刮骨剐心的刀刃,沁得人浑身冰凉。
本应用来驱散寒冷的火盆中却没有一丝火星,帐篷里的每个人都只能在手中捧着灌满热水的皮革水袋用于去温暖。
帐内一片沉寂,唯有帐外发出怪异呼啸的北风,以及帐篷抖动时的声响。
“革,汝去瞧瞧那两个南人,大王看重他们,别让他们冻死了!”
半晌,总算有一道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如同死寂般的氛围。
开口者端坐在上首,年岁介于而立与不惑之间,披着貂裘,穿着羊袄,神色威严稳重,地位明显是这些人里最高的一位。
“唯!”
一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壮汉应声而起,一道从额间到颔下的疤痕横亘整张脸,为本就充满压迫的他更添了几分凶狠。
可就是这样一个铁打的汉子,在掀开帘子走出的那一刻,也不禁呲牙咧嘴,缩了缩脖颈。
狂风卷进,冷意再次弥漫帐篷,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就连最上首的那位也不例外。
其下首处一长发杂乱不羁的少年抬头,有些许不耐,唉声问道:
“阿爷,大王何时能答应这两个南人的请求?
今年冬天甚寒,牛羊十死六七,诸部之众皆以木皮为衣,或相掬以御寒,薪柴既竭,更无以取暖。
哪怕此时再想窥视劫掠西域诸国,恐是力不从心,部众们难以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拉开弓弦……”
不要以为西域都是沙漠就不寒冷,沙漠可是出了名的昼夜温差大,就算是春秋两季的夜晚都有可能跌破冰点,更遑论如今还有异变的气象影响。
此时劫掠西域,说不准就在哪天晚上全族上下就一起冻死在荒漠之中。
三四十岁的年纪,膝下却只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对于古人来说,算得上是老来得子。
因此托布格外看重这个儿子,望向他的那一刻眉宇间的惆怅化开,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
“快了,快了!大祭司昨日趁着雪散风霁,登上圣山,观测天象,称过些时日风雪会愈演愈烈。
大王是明事理之人,事关部族的生死存亡,相信很快就能定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