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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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谈垣初眼底神色渐深了些许,他陡然出声,声音平静:“既然是要上香,便不能直接回去了。”

云姒不解地抬眼看他。

谈垣初直接提声吩咐许顺福:

“转道去香烛店。”

外面的许顺福听得一愣,香烛店?联想到今日出行是云婕妤提出来的,许顺福陡然意识到什么,忙忙低声交代下去。

卢冬勋也回头看了一眼,但马车被提花帘挡得结结实实,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没人知道他是想看见什么。

马车内,云姒咬着唇,埋在谈垣初怀中,半晌没敢露头。

许久,她闷声传来:

“皇上是不是觉得嫔妾很蠢?”

想回去烧纸,却什么都不带,要不是谈垣初意识到了一点,等到了她爹和娘的坟前,她能做的只有大眼瞪小眼。

谈垣初难得没逗她,他轻抚着她的后背:

“无人教过你,你不懂才是正常。”

她进宫时,年岁尚小,不知事才是正常,况且,谁家这等祭拜之事会交给一个稚龄女郎?

云姒终于敢从他怀中抬起头,脸窘得通红,谈垣初早察觉到她这一点,只要露怯就臊得慌。

人在自卑时,才会觉得抬不起头。

她在养心殿时也是矜贵,他娇养了她许久,依旧没让她那点自卑然去掉。

谈垣初低垂下视线看向女子,他伸手温柔地拨过贴在女子脸上的青丝。

渝州城不远处的十里外有一个小村落,这里住的大多都是姓李的人家,连村名都是李家村,不论是云家还是陆家,在李家村都是外来户,后来久而久之在这里落地生根,李家村依山而立,云家就住在山脚。

村路颠簸,马车行得很难,村中有人看见这么多人进村,只瞧那马车,就知来人非富即贵,上前都不敢。

云姒掀开了提花帘,她回头去看,四周有点眼熟,却又分外陌生。

许久,马车停了下来,云姒和谈垣初被人恭敬地扶下来,她环视四周,有个年长的人被一群人围着过来,略显局促地站在远处,云姒觉得他有点眼熟。

老者却是在看见她时愣住,迟疑地出声:

“是……云家丫头么?”

云姒蓦然一怔

云家丫头。

许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让她一时有点恍惚,爹爹还在,村中人都爱这么叫她,她自幼生得好看,用村中人的话说,就像是观音菩萨身边的小仙童一样,人人都爱逗她,后来她被李公公带入宫中,便再也没有听见这个称呼。

老者想上前看得清楚一点,被禁军拦下。

云姒也终于记得老者是谁,她抿了抿唇,说不出什么情绪:“李叔?”

李叔忙不迭地点头。

云姒记得他,是因当初李家村的村长是李叔的父亲,当年她被卖掉时,没找到陆淞,村长是唯一一个替她说过话的人,村长拦过陆家父母,却没拦住。

云姒至今都记得村长说过的话——你们做这种没良心的事,迟早是要遭天谴的!

陆淞都进宫当奴才了,看来老村长的话的确是应验了。

云姒环顾四周,没看见李村长,心底清楚,渝州城这些年灾难不少,李村长那般高龄,终究是没有熬过来。

李叔看着四周侍卫一般的人,也没敢上前,总觉得这些人比知府府中的人还要威风气派,他站得很远,呐呐地问:

“云家丫头,你是回来看你爹娘的么?”

云姒看了谈垣初一眼,谈垣初对她颔首,他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很难想象出,这种环境是如何能养出女子来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再天生丽质的美人,也会被外物所累。

云姒带着秋媛上前,问李叔:

“我回来给爹娘上香,还请李叔带我过去。”

李叔没拒绝,没敢往一旁的人身上看,也没敢多瞧云姒,在前面带路,和她说:

“早两年,城内又生乱事,李家村也被波及,山脚处已经没有住人了,你爹娘还是在那个地方,你当年被……”

说到这里,李叔倏然噤声,尴尬地不敢看云姒。

云姒轻敛下眼睑,当年她被卖一事不是秘密,村中知道的人不少,她想当什么都没听见,结果就听谈垣初问:“当年怎么了?”

李叔脸色讪讪,看了云姒一眼,不敢说话。

云姒拦住了谈垣初,低声:“您想知道,等回去后,嫔妾亲自跟您说。”

她没打算瞒着身份,自然没有掩饰自称,但村中人接触的事物太少,即使她不掩饰,他们也不曾听出谈垣初的身份。

谈垣初看她一眼,没再继续问下去。

李叔才敢接着说:“村中人有时也会帮忙清理一下,您放心。”

许是觉得谈垣初威压过于迫人,让李叔再和云姒说话时也不自觉用了尊称。

李叔想起什么,压低了声,他叹息道:

“早两年那场祸端,村中有不少人丧了命,陆家也丢了性命,您如今苦尽甘来,别因为往事折磨自己。”

他怕云姒还记着陆家卖了她的仇,但陆家人都死了,她再记恨也是无用,不如早早地放过自己。

云姒颤了一下眼睑,没回答这个话,但她听李叔话音,似乎不知道陆淞还活着。

一路到了坟地,李叔没有久留,四周只剩下云姒和谈垣初一行人。

云姒怔了许久,她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谈垣初:

“还请皇上稍等嫔妾片刻。”

她回来祭拜,谈垣初能陪着她一起回来,已经是恩典。

至于让谈垣初陪她一起祭拜?

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传到前朝后宫中,不知要闹出多少事端来。

云姒转身离开,她被秋媛扶着艰难地往前走,山路不平坦,尤其是这里又经年不曾处理过,村民们再有心,也只能顺手帮一把,时间一长,这里就又生出了草木。

谈垣初看着女子的背影,宫中再简单的裙装也有点繁琐,她的裙摆有点碍事,让她走得越发艰难。

他眼底神色稍暗,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他忽然抬脚上前,许顺福惊愕,额头都溢出冷汗,慌忙道:

“皇上,您做什么去?”

谈垣初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

“朕去看看她。”

第89章“皇上,嫔妾想亲您。”

行宫,祁贵嫔安静了数日,特意让人备了莲子羹,带着铜芸来找皇上,结果勤政殿前只有路元在外守着。

祁贵嫔扫了四周一眼,没瞧见许顺福,有点纳闷,但也没没放在心上,只当他在殿内伺候,她调理好了情绪,见到御前的人,面上也能带了笑:

“路元公公,皇上现在忙不忙?劳烦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往日她都是自称本宫,乍然换了称呼,她心底各种不得劲,但再不得劲也没办法,她只能盼着早点回宫,好能重回三品位份。

路元毕恭毕敬地迎过来,闻言,他讪笑了一声,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

祁贵嫔眼底闪过一抹狐疑,她朝殿内看去,恍然觉得勤政殿有些过于安静了,难道皇上不在?

但若是皇上不在,去了别人宫中,路元怎么会在这儿?

路元没瞒她,皇上调动了禁军,左右这动静瞒不过人,路元拱了拱手,躬身道:“回祁贵嫔的话,皇上不在勤政殿内,祁贵嫔还是请回吧。”

祁贵嫔皱了皱眉头,她再看殿前,发现平日守在殿前的禁军都少了许多,心底清楚路元说得是实话,她只能原路返回。

才出了勤政殿,祁贵嫔就冷声吩咐:

“派人去打听一番,皇上今日去哪儿了。”

她总觉得路元的态度不对劲。

铜芸不解地抬头,但也没质疑她的命令,立即派人去打听。

等祁贵嫔回到绥钰苑时,宫人也回来了,一脸地犹豫,不敢看向祁贵嫔,跪在地上吞吞吐吐:

“奴才打听到,皇上一早就和云婕妤一同出宫去了。”

有什么落地的声音,宫人斗胆抬头,看见是杯盏落了地,好在地上铺的是竹板,杯盏才没有破碎。

祁贵嫔愣在原地,手中的杯盏无意识地落在地上,铜芸给宫人使了个眼色,等宫人退下后,铜芸看了眼主子的神情,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明知皇上是个薄情人,却偏偏是要动心。

如今这般情况,也不知到底是谁的错。

铜芸跪在地上捡起了杯盏,低声:“主子,皇上许是在行宫待得闷了,出去散散心罢了。”

散心?

祁贵嫔自嘲地勾唇,再不会信这种安慰之词:

“往年来行宫避暑,怎不见他要出去散心?”

偏偏是今年,偏偏带了云婕妤,他是要处处彰显对云姒的不同么?

她嫁入王府整整八年,他再宠她,也不曾给过她这般恩典。

祁贵嫔整个人都有点茫然,她不解地看向铜芸:

“我不懂……”

她曾觉得她也足够得宠,后宫无人能出她左右,但如今出了一个云姒,两相对比,她越看得清楚,却越觉得心惊。

清风拂过,只剩下心底冰凉。

她声音呢喃:“……是我何处不如她么?”

殿内安静,铜芸听得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家主子骄傲至今,什么时候这般不自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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