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慌乱的原因,在于她给出的信息,前后是自相矛盾的。
首先,唐沢裕提起自己敲窗的行动,让贝尔摩德不得不搬出“基尔是卧底”这一更有说服力的论据,让面前的琴酒打消对这一显而易见的异常的怀疑。
如果整起事件都是卧底与FBI的一场里应外合的策划,那么保时捷被警察找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谈话仅仅是止步于此,也许贝尔摩德的解释足够蒙混过关。还要感谢琴酒多疑的人设,让贝尔摩德为了解释,不得不提到了另一位和基尔联系紧密的存在——Pulque。
这是原版的剧情里,从未有过的代号。
贝尔摩德说Pulque受Boss的直接命令,那在他密切关注下的基尔,又怎么可能是卧底呢?
就算贝尔摩德陈述的都是事实,这个事实,也是在明晃晃质疑着Pulque——乃至于Boss本人的真实想法。连缀在一起看,很难不让人体会出挑拨离间的意味。
更不用说在她面前的是琴酒。
贝尔摩德已经分神到了这个地步,连这一点都没注意到,自相矛盾的话语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在她陈述的事实背后,还存在着什么需要竭力隐瞒的东西。
明明只需要再补一句,就足以让她丢盔弃甲,偏偏徽章在这时响了。
唐沢裕:“……”
该来的时候不来!
一个后厨、一个基尔和一群FBI,三方合力,难道都拖不住一个琴酒吗?
这群人究竟是有多废啊!
可眼下的谈话中琴酒正占上风,突然收手更不符合他多疑的行事作风,唐沢裕指尖僵硬,一时间竟有点进退维谷的感觉。
况且,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错过这一次,以后被琴酒发现,这样的机会就不会再有了。
昏黄模糊的光晕下,对峙的两人心里转着的是截然不同的心思。
唐沢裕咬牙。
……跑?
还是再赌一次?
贝尔摩德微微张了张口,唐沢裕就在这时心一横,低沉的声音出口道:“毛利侦探事务所。”
贝尔摩德的脸色惊疑不定,唐沢裕也同时心底默数。
再过三秒。
如果她再不识相点投桃报李,他就真得溜了。
吧台的拐角处,酒柜投落的阴影如一层薄纱,轻柔地将后台里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模模糊糊的话语声传来:“……记得提醒Pulque。他有一阵子没出现了,朗姆一直在盯着他。”
琴酒的脚步一顿。
贝尔摩德?她怎么在这?
吧台的光线横陈于地,将光与暗切割分明。他离那片光晕
只余一步之遥,分明就要迈出这片藏身的阴影了。
唐沢裕就在这时,不动声色地往后方瞥了一眼。
黑大衣悄然退回了阴影之中,他并没有看见。
——幸好琴酒还没有回来。
心中的大石轰然落地,唐沢裕后退一步,最后冷冷地嗤笑一声。
“卖你一个面子。”
等他一走,贝尔摩德为了保护柯南,不会再主动对琴酒提起今晚的事,自己的伪装被戳破,自然发生得越晚越好。
多停留的意外收获,是贝尔摩德最后吐露的,Pulque与琴酒之间的联系。
怪不得她在被挑破后慌成那样,按这样的关系链梳理下去,给基尔泼脏水,不就等于在琴酒本人面前,质疑他对组织的忠诚吗?
可现在不是深思这些的时候,高脚杯底与柜台轻轻一碰,唐沢裕将喝了一半的酒杯放在桌上,故作高深地缓步离去。
柯南早已抄另一条小路溜到了酒吧门口,唐沢裕人模人样地带上了身后的门,脸上高冷莫测的表情立刻垮塌,他弯腰一把捞起柯南,当机立断道:“跑!”
酒吧的木门一开一阖,风铃声悠扬响起。银色长发的背影在合拢的门后消失,贝尔摩德后靠在吧台上,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心底的余悸仍未散去,一摸手臂,细小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此时此刻,连昏黄的顶灯都充满着被人锁定的压迫感,她不愿继续待在这片区域,于是拎起手包,匆匆朝后门走去。
转过拐角,袅袅上升的烟雾映入眼帘,琴酒食指与中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一半,不知道在那里等候多久了!
贝尔摩德的瞳孔蓦地一缩,毫不犹豫地举枪喝问:“G早就戒烟很久了,你是谁?!”
琴酒不为所动地夹着烟,绿眸在黑帽下漠然瞥来一眼,贝尔摩德猛地一僵。
“……你才是琴酒。”她声音喃喃道,“那刚才离开的人是谁?”
琴酒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的脸色其实并没有那么冷,细看之下,嘴角的弧度几乎是有几分悠然的。他无视了贝尔摩德的枪口,径直经过她,往吧台走去。
高跟鞋哒哒紧随其后,贝尔摩德继续说:“你怎么会允许其他人假扮你的身份——”
琴酒在吧台上按灭了烟,修长的手指端起了没有饮尽的酒。
女人的思路就在这时拐过弯来:“Pulque!——怎么又是他?”
“没有下次。”琴酒终于惜字如金地开了口。
“不是他在,”他淡淡道,“没有人帮你收拾露出的狐狸尾巴。”
贝尔摩德神情僵硬,这是这个神秘主义者难得的一次吃瘪。琴酒哼笑一声,将残存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昏黄的光照里高脚杯转过一圈反光,而在杯口边沿,只留下一处重叠的水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