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沢裕轻轻地嘶了一声。
他仿佛一个休眠复苏的木头人,突然感到了四季更替。门缝的冷风拂过手臂,他无意识一个寒颤,这才意识到:是初春了。
房间的暖气还没覆盖到玄关,冰冷的空气透过门板,无声地弥散开去。
极度紧张的时候,五感会在不觉间专注到极致,门上的木纹渐渐黯淡,被排除在注意之外。
唐沢裕全部的精神集中在听力上,聚精会神地捕捉着每一丝门外的动静。
时间似乎已过去很久,年久的滚轮终于漫长地“咯啦”一声——远去的轱辘里,不轻不重地掺杂着另一个人的脚步。
只是比起前两次经过,这次的声音更轻盈,好像卸下了些沉重的分量。
门外的人放弃了。
唐沢裕闭了闭眼,刻意平缓的呼吸反而让心跳更为急促,他几乎能感受到这个胸腔里的器官每一次用力的搏动,滚烫的血液随之泵往全身。
房间里姗姗来迟的暖风,让他手臂上竖起的寒毛渐渐平复下去。唐沢裕单脚跳回房间,从床底捞回了鞋。
门外的潜伏者离开的方式,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个人不是什么专业的杀手,他气息虚浮,没有隐藏的手段,甚至缺乏最基本的掩盖行踪的意识,稍加惊吓便会轻易放弃。
如果真的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埋伏,至少换成唐沢裕的话,他不会派这么个门外汉打草惊蛇。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酒店的大堂金碧辉煌,米色大理石的前台里坐着一个工作人员,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柔顺的黑发按规章盘在脑后,颊边还有些婴儿肥,配上青涩又严肃的神情,不难看出她在这个岗位上刚工作不久。
欧式的吊顶灯在顶端投落下一片暖色,门外的台阶沐浴在玻璃门透出的、金色的辉光下,末端和更远的地方,则是无边无际又深沉的夜。
前台正在电脑上核对账目,手底的工作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两秒,望一望玻璃门外的黑暗。
在她第三次抬起头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叩了叩台面,“——打扰一下。”
前台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抬起头。
柜台后无声无息,多了位头发半长的陌生男子,烟灰的格子围巾遮住了半截下巴,在大堂金色的光源里,显得柔和又温暖。
前台慢慢地放松了警惕,认出他是这几日住店的客人,于是询问道:“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是想请问一件事。”唐沢裕温和道,“十点以后,酒店的门口有客人出入吗?”
其实这只是不抱希望的例行问话,没想到前台却立马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
“……”唐沢裕略带讶异地一挑眉:“没想到
您工作的这么认真仔细。”
值班的小姐姐倒被他夸的不好意思,微红着脸解释道:“其实是最近一段时间,总有衣着打扮奇怪的人路过门口。我一个人值班,只能多小心一些。”
“原来是这样,这些人我以后也会试着查查看的。”唐沢裕弯了弯眼角:“还有一个问题,酒店的员工通道,晚九点下班后就会锁上,对吗?”
“是的,九点以后,酒店就只有前门这一个出入口了。”
唐沢裕获知了想要的信息,躬身道谢。前台却被这两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勾起了好奇,忍不住追问道:“您是私家侦探吗?”
她往两侧张望了一下,用气音补充道:“……是不是正在调查什么?”
唐沢裕一时失笑,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警察证。小姐姐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两手捂嘴,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你是……”
唐沢裕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示意她噤声:“烦请联系下大堂经理,——麻烦你啦。”
在唐沢裕与门外人对峙的同时,靠谱的班长立刻联络了警视厅。红蓝的警笛声自远而近,目暮警部与高木涉匆匆下车,伊达航不放心,也从家里赶到了酒店现场。
“……酒店的门外最近有怪人出没,关于这一点,可以再说的详细点吗?”
“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花里胡哨的混混,从没见过的人,你们还要我怎么样!”正在说话的是酒店的大堂经理,这是个苍白又瘦小的中年人,脾气却意外暴躁,站在取证的高木涉面前,一根眉毛高高地要翘到天上去。
一旁的目暮警部皱了皱眉,沉稳地开口道:“还请您配合一下,不要妨碍警视厅办案。”
“办案,哼,你们倒是把案子拿出来给我看看啊!”经理横眉竖目,“别当我不知道,这里又没发生杀人案,你们顶多叫例行问话,说与不说都是我的自由。怎么,警视厅难道还想要逼供吗?”
在他看不到的高木涉身后,伊达航和目暮不动声色,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是因为唐沢裕的电话才赶来这里的,现在人没有出事,经理的话不无道理。
“上一个要看监控的,我已经放他过去了,想不到你们还没完没了。”经理哼了一声,“没事?没事就赶紧回去,不要影响我们正常营业。”
其实酒店外的街道上人员寥寥,压根没人有进入的意图。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如果我说,这里的确发生了什么呢?”
“啊,唐沢老弟!”抬头的目暮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刚刚去监控室看了一下。”
推开的防火门后,唐沢裕从里面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经理在一边急急地说:“出事?笑话,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值班,根本没见过什么死人!”
路过的唐沢裕,于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脚步在他身边,突兀地停住了。
“我也没说过,这里发生了杀人案啊,”他说,“经理又是怎么知
道,有死人的呢?”
“……”经理垂死挣扎道,“我瞎猜,瞎猜的还不行吗?”
“也不是不可以。”
唐沢裕的脚步,于是轻飘飘经过了他,“高木君,麻烦你去检查一下经理的房间吧。”
“好。”高木涉点点头,小跑着去按电梯,瘦小的经理就在这时爆发出了无可比拟的速度,顷刻间便拦在他面前:“你不能去!”
他唇角哆嗦着:“你这是非法入室!我可以告你!”
紧接着,经理的目光又转向唐沢裕,眼里的穷途末路仿佛淬了毒:“你又是怎么知道——!”
这几乎就像是不打自招了,唐沢裕笑了笑。
“我当然也是瞎猜的。”他轻松地说。
继目暮十三、高木涉和伊达航三人后,法医也从睡梦中被电话叫醒,哈欠连天地赶来尸检。
法医赶来前,唐沢裕和伊达航戴上手套,对现场进行了初步检查。
“死者伊织丽子,女,27岁,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一小时内,直接死因是背上刺入的水果刀。”
名叫伊织丽子的死者被发现于经理办公室的桌子下,这是个中等身材的女性,一把水果刀不偏不倚,从背后刺进了她的心脏。
她秀丽的脸庞因死前的惊愕而显得扭曲可怖,两眼大睁,浅棕的虹膜上,似乎还停留着凝固的影子。
经理垂头丧气地等在门外,这个苍白的炮仗好像一瞬间哑了火,原先大吼大叫的精气神一瞬间就从他身体里剥离开了,他在墙角边缩成一团,嘴里只知道喃喃重复:“不是我、不是我……”
“凶手未必是他,”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唐沢裕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场没有任何的血液残留,根据伤口的出血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被害人是在死后才被转移到这个办公室里的。”
伊达航看着门外颓废的人影,皱眉道:“那他在掩饰什么?”
唐沢裕手肘碰了碰他,将一个屏幕递到了伊达航面前。
画面里的走廊平静沉默,这是酒店摄像头的监控。
“他已经及时删除了自己门外的监控影像,但却忽视了走廊转角的穿衣镜,”唐沢裕说,“这是我从对面的走廊上找到的。”
穿衣镜伫立在影像的走廊尽头,只差一点点就看不见了,但就是这一点微妙的偏差,让经理在销毁证据时,将它忽略过去。
伊达航神色凝重地盯着镜子反射的小小画面,唐沢裕却已经看过一次了,他眸色微凝,不知在思考什么。
十点零一分左右,伊织丽子出现在走廊里,她脚步坚定,直奔向经理的房间方向。
监控的画质并不好,放大后立刻出现了无数糙边和噪点,通过相同的衣着,才能判断出她的身份。
几秒后,伊织丽子打开门,走了进去。
又过了两分钟,一个服务生推着小推车走了进去,这似乎是伊织丽子特意要求的,因为小推车上还放着不少零食。
一分钟以后服
务生推门离开,小推车半卡在门内时,伊织丽子还从门后探出身,和他客套了两句。这时车上的零食已经不见了,服务生推车返回,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走廊前再也没有动静,又十分钟过去,经理回到了办公室中。
“也就是说,直到十点零五分以后,伊织丽子还依然活着。”伊达航自然地给出判断,“这个服务生是谁?”
“他名叫吉田英二,在酒店工作三年了,今晚女朋友过来陪他,所以刚刚提前下班,用员工的内部价定了一个房间。”
伊达航开倍速重新过了一遍监控,将手机还给唐沢裕。
“这么说来,嫌疑人只可能是经理,怪不得他慌成这样。”
唐沢裕皱眉道:“可他的反应太自然、太正常了,我反而觉得,凶手不会是他。”
时间地点重合,证据确凿,板上钉钉。
既然唐沢裕这么说,伊达航便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那你觉得,嫌疑人还会有谁?”
“我检查了其余的记录,”唐沢裕说,“除了与办公室相连的一条走廊,监控在一个月前坏掉了以外,在这时段里,其余的房客都没有出过
门。”
他手指快速划过屏幕,除了第一个有穿衣镜的画面外,其他的录像仿佛静止。唐沢裕又说:“前台的工作人员十分肯定,今晚也没有其他人从大门进出。”
“也就是说,可能的嫌疑人,就是这条监控坏掉的走廊的住客了。”伊达航说,这时他才想到自己最初会来到这里的原因,猛地转向唐沢裕:“——说起来,你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就是问题了,”唐沢裕耸耸肩,“之前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就是因为门外有人。”
伊达航的表情似乎要石化了:“你是说——”
“对。”
唐沢裕表情平静,与伊达航的严肃和凝重相对,愈显对比鲜明,他轻松地说:“我也正住在那里,是嫌疑人之一啊。”
经理的办公室里的血迹,少的几乎不可能让它成为第一案发现场,可直到死亡,伊织丽子都一直待在里面。
全面勘察过现场后,支持经理无罪的证据又多了一些:经理的手上除了最初碰到伊织丽子时沾上的血迹,全身干干净净,别说是血液反应,就连一丁点烟味都没。
从伊织丽子的死亡到被发现,中间的时间显然不够他偷偷洗一个澡。
杀死伊织丽子的水果刀上没有任何指纹,倒是在那辆小推车化验出了她的。
小推车就停在走廊尽头的工具间里,上面的指纹应该是她当时从门后探出头时,手扶在上面留下的。
这条走廊的结构整体上呈现“L”型,经理的办公室位于左下角的转折处,他临时删掉的监控,只记录了底下短边上走廊里的影像,却被尽头的穿衣镜反射,如数记录在另一台监控中,删了等于没删。
而坏掉的监控所对的走廊,正是L上的长边,除了唐沢裕外,还有三间房住了人。
首先是服务生吉田英二,因为
女朋友提前要来,他用员工的内部价早早定下了一个房间。送完给伊织丽子的小推车,他就换下了员工制服,房门被敲响时,正和女朋友在床上你侬我侬。
女朋友也是常见的日本脸,中等身材,站在高大的吉田英二身边,更为小鸟依人。
敲门的伊达航,表情里不自觉带了点尴尬。
第二个房间里的住客是位旅行作家,据他自己的话说,是因为不小心花完了钱,才不得不选择“如此廉价”的酒店的。
早上一醒,他就在房间里闷头赶稿,床头上堆满了撕开的速溶咖啡袋。
第三个房间里住着的人,名叫楠田陆道。
唐沢裕在看到这个名字时神色一凛,也正是这人的存在,让他重新审视起伊织丽子的死亡。
原本的剧情中,楠田陆道是红黑篇的重要人物,为了寻找基尔,他装成病人潜入杯户中央医院,身份暴露给FBI后开枪自杀,用生命告诉了组织昏迷的水无怜奈藏匿的地点。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出现在这个酒店,还和我就在同一条走廊上?
目暮从审讯室里走出时,正看到墙边沉思的唐沢裕。
刚刚录口供的过程中,楠田陆道的神色尤为阴沉不耐。
“警察的办事效率,”他嗤笑一声,“这么说吧,就在你们的那个时间,我正在接电话,还不巧一连接了好几个,兄弟们都可以给我作证,我一直在房间里,哪儿也没去。”
“那么你又为什么恰好在这个时间通话呢?”对面的目暮警部奋笔疾书,楠田陆道冷冷道:“道上的事。你管的着吗?”
日本黑丨帮的存在是合法的,无论楠田陆道在做什么,只要他没有杀人的话,都是他的自由。目暮离开时,楠田陆道又在身后补了一句。
“你们的那个警察,看着就一副小白脸像。”他说,“说不定,人就是他杀的呢?”
从审讯室出来的目暮神色不虞,还是将手里的口供递给了唐沢裕,唐沢裕从墙边站直身体,飞快地扫过纸面,看完以后,他非但没有生气,相反的,还轻轻笑了一声。
“这么看来,房间里的三个人都不具备作案的动机和时间。”目暮苦恼地说,“作家和楠田陆道,这两个人都和经理素不相识,而经理平时也非常照顾服务生吉田英二,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
照这么下去,同处于一条走廊,且具备丰富的刑侦和反侦察经验的唐沢裕,反倒真快成嫌疑最大的那一个了。
目暮警部烦恼地望了望三扇合拢的门,忽然意识到少了个人:“咦,高木老弟。他去哪了?”
“哦,从酒店回警视厅的时候,他就没有跟上。”唐沢裕随口说,“我让他去找一样东西了。”
“找一样东西?”
伊达航手里端着两个一次性纸杯,大步从走廊尽头走来。纸杯的杯口还汩汩冒着热气,他一人往手里塞了一个:“高木君要找的是什么?”
“多谢,”
唐沢裕垂眸喝了口咖啡,语气慢条斯理:“当然是凶器啊。”
!
“凶器!”
目暮登时便瞪大了眼:“唐沢君,难道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唐沢裕抖了抖手中的纸,平淡地点了点头,相比一旁目暮的激动,他看上去就平静的多,好像揭开真相对他而言,是一件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
“其实手法并不难想,只是还有条关键性的线索,在这里没有出现。”
唐沢裕说:“那就是小推车。”
“小推车?”
伊达航首先反应过来:“小唐沢,你跟我说的门外有人,是不是就是听见了推车的声音?”
“对。当时的推车一共从我门口经过了三次,直到第三次时,我才注意到这里的不同。”
唐沢裕顺手拉过了走廊上摆着的资料架,这是遇到特大紧急案情时,方便组员间传递文件用的,底下是四个滚轮,可以随意地推来推去。
唐沢裕就将资料架当成了临时的“推车”,他先把它拉到身边,紧接着,单脚踩在最底层的铁架上,拿它当滑板一般,整个人和推车一起滑了出去。
然后他一下子没把控好方向,咣的一声,连人带车撞上了墙。
仅仅几秒的滑动,伊达航马上察觉了两者的不同:“轮子的声音不一样!”
唐沢裕晕头转向地跳下资料架,闻言郁闷地点了点头。
“对,其实如果车上的东西较轻,比如文件资料一类,两者的动静差别不大,可如果再加上一个人,听起来就会很明显了。”
小推车一共从他门口经过三次,前两次和最后一次,并不是同一波人。
伊织丽子真正的死亡地点,并不是经理的办公室,而是吉田英二和女朋友所在的这个房间;真正的死亡时间,其实比十点更早。
目暮疑问道:“那这样的话,吉田英二离开前,还和她说了几句话的伊织丽子,又该怎么解释呢?”
唐沢裕摇了摇头:“那已经不是她了,而是吉田英二的女朋友。”
酒店的监控画质不好,吉田英二早已对此了然于胸。
在房间里杀掉伊织丽子后,他就和女朋友沆瀣一气,在没有监控的走廊中,上演了一场嫁祸于人的大戏。
首先,他为小推车的上一层补充零食,将伊织丽子的尸体塞进小推车底层,由于两边垂下的白布,没有人知道里面运送的究竟是什么。
与此同时,女朋友换上了和伊织丽子相同的衣服。画质并不足以支持查看监控的人看清楚录像里的人脸,只要更换衣着,所有人都会自然认为,她就是伊织丽子。
依然“活着”的伊织丽子,走进了经理的办公室,倒霉的经理却对此一无所知。
随后推着小推车的吉田英二粉墨登场,因为心虚,他还在经过唐沢裕的房间时,敲了敲他的门。
这就是唐沢裕第一次听到≈
30340;“先生,请问您需要客房服务吗?”
用小推车将伊织丽子推进办公室后,整场大戏的高潮就此到来:两人卸下零食,吉田英二离开时,女朋友故意探身出来,和他说了两句话。
这是为了制造伊织丽子此时还活着的假象,洗清吉田英二本人的嫌疑。
紧接着,女朋友一矮身,钻进了小推车里。
——因为小推车还有一半卡在门里,她钻进去的样子,没有被任何一台监控录下。
紧接着,面对警方的盘问,吉田英二作为目击证人,只要轻松地说出“那时候伊织丽子还活着,我与她聊了两句”,对此一无所知的经理,就会成为那个唯一的凶手。
被唐沢裕委派的高木涉姗姗来迟,见到几人,远远地挥起了手。
随着这个动作,所有人见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一件和死者伊织丽子一模一样的衬衫。
唐沢裕手里的咖啡杯已经空了,他靠在春夜的过道里,轻轻吐了口气:“结案了。”
审讯室白灯煌煌,正中央的铁椅上,坐在上面的人非但没有惶恐不安,相反还心情愉悦,鼻腔里低低地,哼着首不知名的旋律。
听到有人进来,他随口道:“审完了?现在知道我不是凶手了吧?”
“你自然不是杀害伊织丽子的凶手,”另一个声音温和地说,“至于是不是杀人未遂的那个,这可就说不清了。”
唐沢裕微微俯下身,弯腰坐在桌前,随着他的动作,烟灰色的格子围巾,末端轻轻地垂落在中间的桌面上。
在他对面,铁椅上的作家脸色一变。
悬挂在两人头顶的监控,代表其正常运行的红灯,已经不知不觉间悄然熄了。紧接着,头顶的日光灯也开始不自然地“滋啦”两声,唐沢裕便顺着作家的目光仰起头。
他甚至平静地笑了笑:“就在刚才,警视厅本楼层的总控保险,因电网负荷过载,跳了闸。”
“所幸灯光之类的设备,有另一套备用电源支持。”
唐沢裕一只手不紧不慢,规律地敲着桌面。“不过你猜。”
“——这套监控的供电,又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紧急恢复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