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突然双目一亮,迫问道:“为何无生也要找云空”
黄连很快回答:“也是因为他的前生呀。”
老者狐疑的盯着他们:“我们正是群龙无首,正需要这位四千年前的大王主持妖界,你们要阻挠吗”
“不,不阻挠,我们会先借他一借,然后再还给你们,”黄连慢慢地说,“好不好”
“君子一言!”
“绝不食言。”
老者回头吩咐众妖:“把云空的皮肉摆回去!”
“无生的五名弟子跟那老妖就这样说定了,那叫黄连的和老妖互相击了击掌,便各自离开了。”赤成子把整个经过告诉云空。
云空很疲倦,他沐浴在破庙外的阳光中,时不时扭一扭身体,看看身上的皮肉还会不会掉下来。
“也就是说……”云空无力地呼了口气,“我还有几年好日子可以过”
“或许是吧我要回去简妹那里,也顾不得你了。”
简妹便是住在黄连所谓“三十天为人世五年”那地方的,看来无生的弟子也晓得那个洞天世界的存在,但不知他们知不知道,各个洞天之间是否互通的呢不过赤成子打算这次回到秀水涧之后,就再也不回人间世了,或许,他可以在洞天之中,慢慢寻找通往各个洞天的门口呢。
“多谢你担心了。”云空又再呼了口气,瞇着两眼,抬头享受暖和的阳光。冷天晒太阳最舒服了!
“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可以躲个好几年。”
“不要,”云空说,“我要去找无生。”
“你说啥”
“我要去找无生,”云空很坚定的说,“不是听说无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吗我要去找无生,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令我不得安宁,令我不能自自在在遨游江湖。”说到最后,云空已有些愠怒。
云空终于了解到,他的这一生充满了不由自主。
那位没下巴的老妖怪,小时候就常在他家出现,他还宣称云空没被火烧死是他的功劳,若真如此,为何他不也拯救云空的父母这群妖物想他当妖王,是否直接跟他父母的死有关
老妖怪还说出他的前生!就跟他在幻境中赤龙道所见到的一样!拾柴老人说的:“在无朝无代以前,开始锁下了第一段链……”第一尊石人,八十一氏共主,他无数前生中重要的一个关键!
无生的五名弟子两度现身,明显的不是巧合,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他们对云空的了解可能比云空自己还清楚。他们彷佛偶戏中的操偶人,剧本都在他们手上,不,是在无生手上!师父说过:“切孔人要找的人,也正在不断的找你……”莫非那人就是无生吗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云空努力的回想,师父还在幻境中告诉了他什么。
“……还有人故意令他找不到你。”那人是谁那人是谁
霎时间,云空略有所悟:“莫非……”
所谓四大奇人,已经全都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了。
所有人给过他的线索,灯心灯火、破履师父、神算张铁桥、老妖怪,还有一位算是还没正式朝过相的五味道人,忽然之间全部汇集在一起,勾画出整个全貌的轮廓……仍然只有轮廓。
赤成子蓦然打断了云空的思绪:“你到何处去找无生从来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呀。”
“没关系,我就是要找到他。”
赤成子不说话了,云空这种牛脾气还不算罕见,他在跟云空相处的短短时日中,已经摸透他的个性了。
“那么那些妖怪呢”
“你刚才说了啊,他们会来找我。”
赤成子点点头,又再摇摇头叹息。
唉,算了。他想,反正他再也帮不了他了。
云空的路,就由云空去走吧。
路可还长呢。
群妖散去后,破庙中独留下一人。
他披着一件破旧的斗蓬,戴着挡雨用的草笠,打从一开始就混在众妖之中,果然没妖物发现不对劲。
他脱下草笠,露出他额头上耀目的红光,让紧紧包住的自己松一口气。
随着妖物们慢慢远去,他额头上妖眼的红光也逐渐褪去光芒。
他依然很介意高外祖母赠与的妖眼,成就了他,也贻害无穷。
“七年吗”他摸摸花白的头发,掐指算了算,到时自己会是多少岁
他不禁自问:他仍有机会以人的姿态死去吗
听说昙花长了很久都不开花,花苞老是赌气似的紧紧合着,宛如羞涩的处子,等待着剎那的灿烂来临。种昙花的人最可怜了,一旦见它冒出了花苞,便要小心翼翼地呵护它,每日浇水施肥就只为看它开花!怎可让娇弱的花苞在开放前便凋谢了呢于是每日寸步不离,紧守着花儿,即使是老婆要临盆了也没这么焦虑。
人家说昙花一现。昙花啊,说开就开了,放出惊艳的光芒,那种凄艳的美,连西施也要羞愧了起来,只因为昙花一生只开那么片刻,连沙场上歼敌万千的老将也忍不住想回头去瞧看它的壮丽。
昙花满足了,谢了,它的娇媚立时变得衰老,少女的姿采褪成了土灰,花瓣无力的逐片落在黄土上,化为土壤,告别来去匆匆的人间,再无人闻问。
【孝子】
孝子记得,阿爹好像是摔下山头死的,只记得娘哭得很惨,声音到现在还是哑哑的。他记不得那么多了,毕竟那时年纪还很小啊。
家门前种了用来喂蚕的桑树,他娘辛辛苦苦的忙了大半年,蚕丝也卖不了几个钱,可是他曾进城去瞧瞧,蚕丝在城里批发的价钱还真不低呢,看那老板脑满肠肥的,他们可是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
他替人打工,牛也放过,田也耕过,可小时候没多少力气,挣不了几个钱,现在长大,可以多挣几个子儿了,他娘的脸色也有了些血色,可是熬坏了的身子是补不回来的。
他娘常常咳嗽,身子老是好不起来,夜晚天冷时更是咳得厉害。小时候聘他放过牛的严老夫子说他娘血虚,也给了他一些补血药材,可他娘说甭浪费了好东西,竟把它好好的藏了起来。
从小手上只拿过铜钱,金呵银呵的压根儿没见过,更甭说碰了。他好想赚来一碇银子,给娘玩赏玩赏,可是连铜钱儿留在手上的时间都没多长,更甭提银子了,照说他们这些穷人百姓理应安分才是,谁叫银子自己送上门来。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孝子进城打工,帮米铺担米,不知哪位大老爷运了一车子的金银,车子两侧还有镖行的人护着,本来没人晓得车上有金银,也没人知道那些庄稼打扮的汉子是镖客,可是不知哪位官老爷的门下在骑马开路,路可没多宽啊,按规矩,路上有官大爷,所有人都要闪去巷子回避,那运镖的车子躲不及,马一来,车子便翻了,金啊银啊的滚了一地,人们见了就要抢,汉子便亮出刀来,凶神恶煞的,抢到银子的人也不得不交回来。
孝子没去抢,他当时两手抱着一大袋米,也抢不着,那天见晚,领了工钱,买了豆腐回家,出了城门,远远望见老家的炊烟升起了,心中不觉忆起那些金银,便觉得腰囊沉沉的,伸手摸一摸,从腰囊里摸出了一块足两的银子。
他又慌又喜,不知银子何时来到腰囊里头的,是老天爷开眼了吗
银子刻有字,听说有钱人家在银子弄上字,以前米铺也有伙计偷了别人的银两去用,还被拉去衙门挨了好些板子,所以他把银子上的字先磨花了,才再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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