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好找!
这次更夸张,小嘤嘤直接幻成一枝花,含苞待放的,隐藏众多芳艳之间。
若非那红太过显眼,洛寒根本无从发觉。
不过,这也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这幼童就是彼岸花精源。
“不玩儿了,小哥哥太厉害,每次都能找到我。”
小嘤嘤苦着脸,神情煞是可爱。
洛寒抱着他,在一座花坛旁坐了下来,思虑该如何出言。
“人若离世,意识必会去往死境轮回,这精源既连通生死两境,那是否经由它而去呢?”
思来想去,问道,“小嘤嘤,最近你可有见过一位很美的姐姐啊!”
他抬起头,嘟着嘴,“有多美啊?有我姐姐美吗?”
洛寒无奈,暗道,“我哪知你姐姐是何样貌!”
继续道,“早先你有否注意到我怀中抱着的那人,就是那个姐姐。”
“让我想想啊!”
小嘤嘤眉头紧皱,似苦苦思索。
许久,洛寒有些心急。
忽闻,“啊!想起来了!”
连忙急声道,“快说!”
却见其一副委屈的模样,泪眼婆娑的,奶声奶气道,“小哥哥,你又吓到我了。”
洛寒不禁头大,怎么都觉得他不可能这么胆小,绝对是在戏弄自己。
但有求于他,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忍焦躁,赔上笑脸,道,“是哥哥错了。”
小嘤嘤抹了抹眼泪,点头道,“是有见过啊!的确很美呢!不过比我姐姐还是差一些。”
言辞间,十分骄傲,又有些失落。
洛寒无心理会这些,继续以商量的口吻问道,“那你告诉哥哥,她去哪儿了,好不好?”
“去另一个地方了呗!隔三岔五的总有人到我这里,再往那儿去!”
说着,还蹙起眉头,做出很苦恼的样子。
洛寒已不需再问,便知他口中的‘那儿’必是死境,而隔三岔五来的人,也定是那些离世之人的意识,或可说亡魂。
“如此说来,炎神境掌握着通往死境轮回的大门?等等!轮回?轮回……”
不知为何,万古坟场忽然浮现脑海,那一座座墓地,一道道墓碑,各族姓氏,各样名讳,武玄、炎重、洛战天……
一个念头突兀闪过,“难道那坟场掌控轮回?”
这想法太过大胆,他不觉有些震惊,“之前还曾猜测那是传承,如今再看,绝不会如此简单!”
“小哥哥!小哥哥……”
怀中的小嘤嘤奶声奶气地唤着。
洛寒闻声回神,转而道,“那如果哥哥要去那儿的话,该怎么去?”
“不行!你不要去!你也去不了的!”
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为何?”洛寒不解。
他若不能去,又谈何为炎萱寻回意识!
“嗯……”
小嘤嘤吮着手指,似在思索措辞。
半天才道,“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哪里不同?”洛寒问道。
心道不都是意识吗?
小嘤嘤想了想,很认真地应道,“他们不会陪我捉迷藏!”
洛寒一脸黑线,暗道,“这算什么不同?若非有事相求,我也不陪你玩儿!”
但见那有些滑稽的一脸正色,又知他不是在说笑。
转念一想,已然明了。
那些都是离世之人,意识是受死境召唤来此,当然无暇陪他玩耍。
而自己是通过噬心之炎进入此地,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这便是最大的不同了。
“莫非活人无法进入死境?”洛寒暗自猜测。
“若当真如此,这可有些麻烦了!”
但事到如今,又让他怎能死心放弃!
便又问道,“若我一定要去呢?可有办法?”
“小哥哥为什么一定要去呢?那儿又不好玩儿!”
见他那么坚决,小嘤嘤很不解。
洛寒一声哀叹,暗道,“我的心情你又怎会了解!”
见那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满是迷茫之色,不由一笑,柔声道,“可愿听哥哥讲个故事?”
“是关于那个姐姐的故事吗?”
洛寒点头,眼神迷离,似陷入回忆。
有故事听,小嘤嘤本十分开心,但那星眸中流出的悲伤,却让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一段纠结的爱恋,一场凄美的离别,伴着低沉的嗓音,在这花园内久久回荡。
泪不觉渗出眼角,滑过脸庞,滴落在小嘤嘤额头上。
“小哥哥,你怎么哭了?”
却未发觉,他自己的眼睛也已湿润。
洛寒笑了笑,有些凄凉,“哥哥没事,哥哥要去那死境,为这位姐姐寻回意识!”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故事中那位哥哥吧!”小嘤嘤猜测道。
随后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洛寒未曾回应,二人就这般陷入沉寂。
许久,一缕微风拂过,花园消逝,悄无声息。
小嘤嘤自怀抱中挣脱,悬在半空,那通红的肚兜,红得更加刺眼。
身形渐渐虚幻,像一束火焰摇曳,火舌优雅地延展,犹如一条条花瓣,向后弯曲到极致。
“啵!”
似花开有音,火焰凝住,一枚彼岸花绚烂怒放。
那一抹鲜红,娇艳欲滴,无比璀璨,如血如荼!
洛寒沉静地望着这一切,波澜不惊,他知晓,死境已可去。
果不其然,童音自花蕊中传出,奶声奶气。
“小哥哥,我与你一起去!”
这一言,却有些出乎意料。
“我一人去就好!”
“你自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小嘤嘤应道。
不知为何,洛寒从言辞间觉出一丝坚决,还有一丝不舍。
不过,他并未多想,又有何事,能比得上为至爱寻回意识,那可是他生命之重!
随着他点头,红光万丈,染尽这一片天穹,空旷无垠的幽暗,荡漾在如血的光浪之间。
景物在变幻,光浪愈发凝实,像无边之水,海浪一朵朵,散成花。
霎时间,无穷无尽的彼岸花,竞相绽放,一地赤红,开满彼岸。
一条羊肠小路,在脚下,很真实,蜿蜒花海之间,不知延伸向何方。
“小嘤嘤!”洛寒唤道。
再无回音,不知去了哪里,不过既说相伴同往,想来应是在某个地方吧!
他抬首,极目望去,不见尽头,“往前走就是死境吗?”
念罢,纵身奔去,两侧的幽香随风倒退。
花香入鼻,他似不觉,只一路飞奔。
传闻,这花香可让人忆起前世记忆,但他不知,唯独他,是没有前世的!
许久,前方传来涛涛浪声,感觉极远,又似回荡耳畔。
循着声音,一路前行,一条奔流的大河横在面前,无法跨越。
他心有所感,随手摘下一株彼岸,丢进河中。
花瓣极速放大,花蕊犹如一只向天祈祷的手掌,四周的一条条拍打着河水,整枝花漂浮在河面上。
他跃了上去,花舟沉浮,缓慢地向对岸漂去。说也奇怪,水流向下,它却可逆流而上。
脚下,那鲜艳的赤红在逐渐淡去,染红了周遭的河水,但很快被冲刷无踪。
终至对岸,他一跃上岸,回首看去,一株纯白无暇的彼岸花随波荡漾,其形未变。
刚欲将之捞起,却瞬间枯萎,徐徐沉没。
此刻,似有一丝恨意划过心间,仿佛听到河中传来阵阵悲泣,闻之令人哀伤。
他感觉尤甚,但不明所以,只是替那一枝彼岸倍感惋惜。
回身欲继续前行,身侧忽现一块大石,一人多高,上书‘忘川’。
原来,此河,名曰忘川!
这一岸,景物截然不同,与对岸的极致瑰丽相去甚远。
大地枯槁,透着死气,一望无际的阴沉。
不时有亡魂在空中飘荡,互不言语,都静悄悄地去往同一个方向。
此时,已身处死境!
洛寒焦急地扫过每一道身影,却并无他魂牵梦绕的那一道。
略复心神,“萱萱已离开很久,想来应是在前方吧!”
念罢,顺着亡魂飘去的方向再次飞奔,道路宽阔,速度更快,携起风声呼啸。
那空中飘荡的道道身影,都有所感,迷茫的眼眸中流露出惊奇,望着地面上那一道极速狂奔的身影。
奔行许久,他不得不放缓速度。
亡魂越来越多,很多都已落地,缓慢挪动着。
前方,似一座广场,人头攒动,身影愈发密集。
“应该在这里吧!”洛寒暗道。
内心,充满期望与恐惧。期望在此处便能寻到,恐惧迎接他的是失望。
念罢,跃上半空,目光一个个扫过。
“没有!不是!也不是!还没有……”
心情愈发低落,身形不住微微颤抖。
突然双目一凝,“那是……”
远处人丛中,一抹淡紫出尘脱俗,长发倾泻如瀑,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向前移动。
“萱萱!”他不禁大声呼喊。
此处,十分寂静,这一声,如惊天雷动。
但那熟悉的背影,似未听闻,不曾回身,依旧那般走着。
洛寒无比焦急,直奔她纵去。
只因那里,有一道水幕,波纹荡漾,所有亡魂都在往里走,进去便不知所踪。而她,已然很近了。
突然,一声高喝震荡天穹,“何人在此地放肆!”
一道黑影自水幕穿出,于半空将他拦住,横在身前,冷目相望。
“下去!”声音冷冽刺骨。
此刻,洛寒眼中唯有那一抹淡紫,根本未注意眼前之人。欲强行突破,却瞬间被扭住双臂,丢进身下的人群。
上方,传来一声冷哼,“哼!大爷面前,还敢撒野!”
与此同时,炎萱已走进水幕,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