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云净初伸手抓住白初握着杯子的手,目光诚恳且忧郁道:“我只想最后这半年与寄桑在一起。”
白初目光淡淡的盯着她,并不说话。
“就算我求求你,我只想做寄桑一个人的妻子。”云净初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似是泫然欲泣,看起来颇为楚楚可怜。
这是此生她第二次开口求人。
第一次是燕寄桑,被无情的拒绝了。
“我可以将鲛珠给你。”云净初抿唇,将一个木制盒子拿了出来,将盒盖翻开。
鸭蛋一般大的鲛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晶莹剔透,甚至能看到其上的倒映着白初的脸孔。
白初将鲛珠拿了起来,入手冰凉,“真是不错,鲛人一族的宝物。”
“这鲛珠是寄桑给我的,但是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毕竟,雁栖公主,如果有鲛珠,就不用缠着白栖了。”
白初倏尔一笑,将鲛珠放回去,另一只手反手握住云净初素白干净的手,指尖划过这滑腻的肌肤,倏尔一笑,抬眸道:
“你不需要求我,云净初。”
“你的意思是?”云净初楚楚可怜的脸上闪过几丝感激,甚至是破涕为笑。
果然,女人到底是心软的。
更何况,是她相求。
白初却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道:“你并不爱他,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你根本不爱他。”
“你……”云净初抿着唇皱眉盯着白初,眸底闪过一丝狠厉,别过脸去道:“我今日求你,不过是因为,寄桑在乎你。我和他,说到底是有婚约的。”
白初不以为然,双手撑着石桌,附身,双眸直直盯着云净初那双不甘的眼睛道:
“云净初,我听你说了许久。现在也该我来说说了吧。”
“你……说。”良好的教养让云净初压下了怒意,闻言心底已经在想着根据白初的话寻找破绽。
“他寻了多年,找的人是我,不是你。”白初伸手托起云净初的下巴,眸底闪过几丝邪气的笑意,盯着那张脸道:“而你,运气好的不过是,顶着我玄天宗祖师爷的脸。”
她可还没忘记脸被盗的事情。
云净初眯着眼睛,测了测头避开白初的触碰,抿唇有些不自在道:“此时,白宗主当年已说无碍。”
“无碍?”白初面色瞬间冷了,咬破了手指,眸底闪过几丝不悦,“我看云大小姐还是恢复原来的容貌得好!”
云净初眼见谈不下去,对方的架势根本就未曾被自己的伎俩给打动,甚至还以容貌一事咄咄逼人。
“白小姐还是回去考虑考虑吧,我等你答复。”
她欲站起身来离开,熟料白初站直了身子,残影一过上前扣住她的肩膀,眸底闪过几丝讥诮,斜唇一笑道:“你当我今日来做什么的?”
“你想干什么?若是我在此地出了事,玄天宗和云家势必如同水火!”云净初心底开始烦躁起来,她能看到对方眸底那种冰冷与决然。
甚至,对方眼底跳跃着一种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白千寻!你想做什么?”云绛红一直在不远处站着放风,也不敢多听她们的对话,此番见状不禁冲了上来。
白初眸底一凝,袖中一张定身符已经朝云绛红甩去。
那黄符冲过去被云净初避开,旋即又调转了个方向,甩着尾巴黏在了云绛红的肩膀上,顿时一动不敢动。
“白千寻!你别乱来!”
云净初眸底一凝,强自镇定道:“白大小姐,这里是玄天宗。”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玄天宗,我在我自己家里面,碍着你么?”白初讥诮的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收回我玄天宗的东西罢了!”
“我不记得欠你们玄天宗什么。”云净初皱眉,抿唇肃然道:“若有什么,我自当奉还。”
“是么?”白初勾唇笑得兴味十足,“那就还来吧。”
她咬破了手指,指尖以极快的速度挥划,顷刻间在云净初的额头上画了上一道符箓,紧接着拿到符文闪过几丝光,渐渐消散在云净初的脸上。
紧接着抓过盒子里的鲛珠,“云大小姐,他既然将鲛珠给了你,我看还是你自己用吧。”
“不!”云净初额头上闪过几滴汗珠,但是此时此刻她竟然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甚至四肢百骸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压制着她。
她不甘且带了几分慌张摇头道:“我不要鲛珠!”
白初抓着鲛珠,唇边念念有词,认准了地方,缓缓将鲛珠置入云净初的心脏之处。
那鲛珠辅一触及心脏,化作一道微光往云净初胸口里钻入,顷刻间消失了踪迹。
“你……你做了什么?”云净初只觉浑身上下有一股灵气流窜开来,微微发热,在静脉里面缓缓流窜,将那些损坏的经脉缓缓修复。
甚至,她能感觉到周围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奔涌而来。
白初将人松开,缓缓走过去将云绛红身上的定身符取了下来,云绛红早已被这一番变故给整懵了,连忙冲上去将云净初扶了起来,眼眶闪过几丝担忧道: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白初拍了拍手,耸了耸肩替云净初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姐姐当然没事,有鲛珠为她修复奇经八脉,能有什么事?”
云净初低着头,只觉得脸上有一股灼热扑面而来,就像是要将一张脸烧毁了一般,疼得她闷哼了几声,强自咬着唇道:
“白千寻,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云绛红慌张之下,见云净初捂着脸,心底惊慌莫名,连忙将他的手拿开,云净初抬头,低喘着气道:“绛红,为我报仇!”
云绛红在看到云净初露出来的脸的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眼睛越瞪越大,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甚至与自己有几丝相似的脸,声音带着几丝颤抖道:
“姐……姐姐……你……”
云净初闻言,心底一股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她甩开云绛红,连忙冲进屋子里去。
树下的云绛红呆呆的望着云净初的背影,望着白初目光越发诡异起来,“我姐姐……我姐姐怎么会……”
元婴期可改换容貌,可却未曾听说过能将容貌换回来的。
白初大方的在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喝了一口道:“你姐姐,不过是变回原来的样子而已。不丑。”
“你……”云绛红压抑着心底的怒火,转身冲上去一把夺过白初的杯子往旁边一摔。
杯子砸在树上,飞溅起水花。
“你该高兴,你姐姐的身体修复了,以后再也不会受醍醐灌顶的后遗症的伤害,那颗鲛珠……将让她成为真正天赋异禀的人。”
白初唇角含笑,目光之中带着几丝坦然与淡定,见云绛红稍稍一怔,继续道:“甚至,如果好好修炼,突破化神期,亦或是日后飞升,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那或许要修炼千年,但是这已经是燕余灼与她能做出的最大的弥补。
他们所有的恩恩怨怨,在这一刻便已经两清了。
“白千寻,你怎么能这样!”云绛红双眼微微泛红,不敢置信的望着白初,咬着牙道:“我姐姐为燕大哥做了那么多,从盐城专门来这里。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为了燕大哥一再妥协!可你们却一再羞辱她!”
“白千寻,你和燕大哥,是不是要我姐姐死在你们面前!”云绛红低吼了一声,脚下的橘猫冲上来,冲白初张牙舞爪的“喵”了一声。
白初用手撑着头,承接着云绛红的怒火,良久才道:“你姐姐,不爱燕寄桑。”
“白千寻,你休得再胡言乱语,诋毁我姐姐!”
屋门里走出来个清秀佳人,虽不及之前那张容颜倾国倾城,但是好歹生得小家碧玉,端庄大方,与云绛红有几丝相似,她神色恍惚,脸上似有些崩溃,低低唤了一声云绛红,又似有千言万语流泻而出。
“绛红……”
“姐!”云绛红见之顿时心疼了起来,上前将云净初扶着,低声道:“姐……”
“我的脸……”云净初捧着自己的脸,甩开云绛红朝白初冲了上去,气势汹汹道:“白千寻,我要我的脸!”
素来风轻云淡楚楚可怜的脸上,眸底闪过几丝狠厉的杀气。
衣衫,无风自动,周围的树林开始窸窸窣窣作响,席卷着周围的天地灵气开始盘旋起来。
白初不为所动,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当初,为什么要用我玄天宗祖师爷的脸?”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那是我的脸!既然玄天宗给我了,就是我的脸!”云净初眼底闪过几丝疯狂与霸道,狂风将她额前的头发撩起。
“你的?”白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那你现在的脸又是谁的?”
云净初手握成拳,水眸瞪着白初,咬牙切齿道:“把我变回去。”
白初不为所动。
气氛瞬间变得凝固。
云绛红眼见情况僵化,倏尔想起白千寻那强悍的实力,即便是云净初巅峰时期,也根本不是对手。
思及此,云绛红连忙抓住云净初的手道:“姐姐,不要……这里是玄天宗。”
“我们,理亏。”她其实隐隐能感受到白千寻似有若无的愤怒。
当初云净初被云家家主带着来玄天宗,路过出云殿时,看到持剑几人高的祖师爷雕像,后来便私下将大殿之中一副画像给偷了。
醍醐灌顶之后,云净初便照着那画像将容貌给变换了。
云家家主初初时不察,只是觉得改换的容貌漂亮。
可是当云净初再来玄天宗时,白修染看着她的脸,眸底犯了冷意,曾直白的告诉过云家家主关于云净初容貌的事情。
可是云家家主不以为然,三两句话糊弄过去,甚至还派遣仆人们送来了一些赔礼道歉的东西,悉数被玄天宗退回。
此后云家与玄天宗关系便变得不冷不热,想来白宗主虽不说,心底到底是不悦的。
说到底,云净初是理亏的。
谁的容貌不好换,偏偏要换成玄天宗开山立派祖师爷的。
而现在,白千寻这般,想必是白修染授意的
白初好整以暇看着她们,撑着下巴闲闲道:“云大小姐,玄天宗……大概以后都不会欢迎你了。”
“白千寻。”云净初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便朝白初冲了过去。
白初面色一肃,只一挥手,便直接将冲上来的云净初给掀翻在地,眸底早已是冰寒一片:
“云绛红,将你姐姐带走吧。恩怨已了,我白千寻的男人,还轮不到旁人觊觎!”
话音刚落,云绛红还待再说什么,四面八方比之方才更为强悍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双腿一软,抬眸已经是惊骇,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惊慌,呼吸都开始凌乱起来。
方才那句话,根本不是放狠话。
而是,白千寻转眼便能做到。
她以前不清楚白千寻的实力,可是现在却心知肚明。
即便是整个云家,都找不出一个人能与白千寻相匹敌。
云净初,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白千寻甩掉了一大截。
“白千寻!”云净初从地上爬起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
白初淡淡的看了她几眼道:“燕寄桑,是我的。如果有人敢觊觎,除非……打败我,踩着我的尸体过去!你那些小伎俩,对我没用。”
她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开。
燕余灼已经给了承诺过云净初的,而她也将最后的债拿了回来,谁也不欠云净初,甚至也不该再陪着云净初继续演戏了。
燕余灼啊,为了你,我当真是当了一回恶人。
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种斩断情根的方法,可她却偏偏选了最为霸道的一种。
云净初再天才,对于早就屹立于封神界的燕余灼和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云绛红将云净初扶起来道:“姐姐,你打不过她的,她早前便听季少白他们说过,白千寻,现在至少是炼虚期的高手。”
“炼虚期。”云净初冷笑了一声,眸底泛起红血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捂着胸口,她甚至能感受到哪里蠢蠢欲动的鲛珠,流淌着庞大的力量。
“不过就是炼虚期而已,我迟早就将她打败,将寄桑给抢回来!”
“姐……”
“现在,回家!”云净初咬牙切齿望着白初消失背影的方向,眼底变得越发冰冷与急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