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摇钱婆家的时候,正赶上脸色苍白的百穗下楼来,手里还拿着个水盆。
远远的看见男主子和女主子一起回来了,百穗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大人,夫人……”
哎哟哟,看看这小委屈的样儿。
胡霁色快走了两步,想要上前安慰他,可百穗却先反应了过来,端着手里的盆子转了个身。
“夫人,别,这盆子脏的紧。”她有些慌乱地道。
胡霁色其实早就看见了,就算看不见也闻见了,那盆子散发的酸臭味简直就令人作呕……
可偏偏百穗还当成宝贝似的搂在怀里,这副模样,让胡霁色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还不是夫妻啊,就已经这么生冷不忌地伺候着。
虽说她是个大夫,可说句实话,行宫的医女,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一个主子,还不算是见惯了这些东西的呢。
胡霁色道:“人怎么样?”
百穗的眼眶瞬间更红了,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摇钱婆道:“你们先聊,我带忙忙上去给他处理一下,待会儿就好了。”
说着她就径自上了楼去。
江月白对胡霁色道:“你先把行李给我,我去把东西收拾了。”
胡霁色点了点头,伸手解开了自己背上的小背篓,放在了江月白那个大背篓上面。
看到眼前这副情景,百穗彻底是要哭了。
胡霁色刚把小白送走,扭头就看见这丫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的眼泪,顿时吓了一跳。
“不要紧的,摇钱婆说不是什么大事……”
百穗一边哭一边道:“主子带了我们出来就像是带了两个废物,一点忙都帮不上就算了,光给主子们惹麻烦。”
说着竟然想用她的手去抹眼泪。
胡霁色吓得连忙抓住她的手,道:“可不敢用手揉眼睛,你这手还没洗呢,谁知道你刚才摸了什么或是碰到了什么。”
百穗那眼泪瞬间崩得更厉害了。
胡霁色:“……”
等她去处理她怀里抱着的那盆东西,胡霁色就扭头对江月白道:“我怎么觉得这丫头最近看起来都怪怪的。”
江月白皱了皱眉:“是最近吗?”
他觉得一直都怪怪的呀。
胡霁色若有所思。
把百穗带出来之前,百穗是在行宫做医女。
那个时候的她感觉比现在要机灵多了,也不是那么爱哭,更不会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难道是跟靳卫待在一块的时间太长了,被靳卫给打击的?
女孩子确实是会在意自己喜欢的人的评价。
胡霁色又问江月白:“你觉得他们俩能成吗?”
江月白想了想:“靳家是二等侯爵,靳卫虽然是庶子,恐怕也不能娶奴籍医女为妻。不过若是他俩真有感情,礼聘为贵妾也不是不行。”
胡霁色皱了皱眉,忍不住又道:“让小红赐个婚什么的呢?”
江月白觉得好笑:“婚哪能随便赐?”
以前在小说或者戏曲画本里,经常有君王赐婚棒打鸳鸯的桥段。
但实际上人家干的又不是月老的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吃饱了撑着去赐婚的。
就算要赐婚,一般情况下也是两家早就已经有意,赐婚圣旨不过是锦上添花,赐下的不是婚事,而是皇家保媒的荣耀。
“一般我们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俩现在是情深意切,可以后呢?万一感情要是不好了,怨上我们怎么办?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啊。”
胡霁色想了想,最终叹气:“乱拉皮条是没有好下场的,没想到这个道理在皇家也一样适用。”
其实说句实话,她也不想把百穗给了靳卫。
且不说不知靳家是个什么龙潭虎穴之地,就是说他们俩自己本身胡霁色也觉得不太合适。
一个男人若是看不到姑娘的长处,拼命揪着短处打,时间长了,姑娘就很容易没有自信的。
就好比她和小白,如果小白总是数落她不会什么琴棋书画,或者是掌家理账,每天逮着这几点来数落,那他们的关系就变得有毒了。胡霁色也不可能再安心行医。
从她的角度,她是觉得像百穗和靳卫这样的关系,会影响百穗以后的前程。
想归这样想,但如果百穗觉得感情大过天,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和小白说了几句,百穗去而复返,那眼眶还是红红的,显然洗盆子的时候还偷偷哭过。
胡霁色有些无奈:“你别这么焦虑,都会没事的。”
百穗动了动唇想说什么。
胡霁色连忙阻止她:“你不要再跟我说那些什么你没用的话,我真的不想再听了。我看中你是看中你的医术,不是让你来给我端茶倒水做丫鬟的。”
百穗愣了愣,然后喃喃道:“是我叫夫人失望了……”
胡霁色顿时头大如斗。
好好的一个姑娘,之前也是挺自信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会儿,摇钱婆从楼上下来了。
“好啦,没事了。就那么一只小蛊,还不够忙忙塞牙缝的呢”,她抬头看向胡霁色,笑道,“得亏你们带它上山去见了见世面,感觉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呢。”
胡霁色想了想:“它一直是自己觅食的……不过我对蛊虫互相吞噬还是挺有兴趣的。”
摇钱婆眸中有些狡猾之色:“那你上来,我可以给你讲个入门。”
刚才被百穗这么一哭,他们竟一直背着行李站在楼下。
到了这会儿,胡霁色才在小白的帮助下,把背上的行李脱了下来给了他。
“你把东西收拾了就歇着吧,我待会儿跟她一起去厨房做饭。”
百穗听了连忙往前靠了靠。
胡霁色立刻道:“不用你,我的意思是你先看着靳卫吧。”
百穗只得答应了一声先上楼去了。
摇钱婆看了看她的背影:“这丫头倒是憨得紧。我听雷春雨说她是你们带出来的大人,挺难伺候的吧?”
这其实就是非常委婉的在说这姑娘看起来挺傻的……
胡霁色也是无力了:“她以前真不是这样的。那些医女里,她是最机灵的一个。”
摇钱婆毫不留情的大笑了起来:“我是真没看出机灵,憨得很,干啥啥不行。”
胡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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