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德烈给两边的运载卡车方阵传达完指令,再赶到前面老哥这边时,就看到他的副官正搬着一整箱的各类型口径弹药站在后者面前。
“老大,你快看,这弹药不对……”
“咱兄弟们使用的枪械,从刚才就一直不断发生炸膛,依比例来看,哪怕是以目前的战斗强度,也高的太过离谱了,我就怀疑可能是弹药出问题了,于是亲手把各种型号的子弹都打开一批做了检测,果然……”
说着,把整箱子弹都倒了出来,扑摊一地,又随手捡起一把递给了彼得。
“这些都是有问题的,发she药配比和装药量都不对,燃烧残渣过多,堵塞了枪管,并直接导致发生炸膛……”
彼得一边检查着手中子弹,一边听着副官的描述,思考片刻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怒发冲冠裂眦嚼齿,直接将拆解了弹头的壳体一把砸回地上。
“等我回去,非亲手宰了那个狗杂种不可……”
一旁刚刚赶到的安德烈,刚俯身捡起一把子弹,听到这话,满脸诧异的出口问道:“谁?”
彼得这时才注意到他,强忍怒气缓声说道:“肯定是那个后勤队长干的,叫…阿布的那个,一定是他……”
经过自己老哥这么一点拨,安德烈就蓦然醒悟过来,随后还是满脸忧色的问道:“那…现在又该怎么办,枪械和人员都损伤的这么严重,接下来…还能守得住么?”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彼得紧皱眉宇,沉声说道,随后又瞪他一眼,质问道:“你跑过来干啥,不是让你盯紧了老西门的么?”
安德烈噎了一下,随即尴尬的挠挠头,低声说道:“我这不是……”
“队长,安德烈队长…”
话刚说了一半,就见他的副官一边高喊着,一边朝着这边急速狂奔过来。
看这情况,彼得立马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而小安子却依然比较迟钝,后知后觉的对自己副官低喝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西…西门队长他…他带着自己的…心腹跑了……”
安德烈一脸心虚错愕,而彼得却一副“果然…就知道”的样子。
眯缝着眼睛跟老哥对视了几秒,他开始少有的表现出失措无助的状态。
彼得在那自顾自的生了好一顿闷气之后,到头来也只能无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叹一句,“行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对这个弟弟,彼得甚至比他自身还要了解一些。
说白了,就是个好像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托庇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被过分娇纵了。
暴躁易怒,只是他的一层伪装罢了,借以掩饰心底单纯和幼稚的假面。
与此同时,彼得的副官也走到连人近前来,低语起来,“老大,这样下去要不行了…负伤的兄弟们已经开始出现无心恋战的情绪,并且还在不断蔓延……”
见两位金骑皱眉疑惑的瞪视着他,又语速急切的补充道:“真不是大家就怯战了,实在是…咱这都还没正面打过,就已经折损大半,尤其是这些弹药…人员枪械损伤还是其次,关键问题是…兄弟们大都不敢继续射击了…怕……”
“马个巴子的,老子这就亲自上去带头打,哪个畏战,就地正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乱我军心……”
安德烈本就满腹懊悔,这下子愈发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要往阵地上冲去。
却不想被彼得一把拉住,又给扽了回来,随后反手就一个大耳刮子抽了上去,指着他鼻子气急败坏的厉声责骂起来。
“你特么什么时候才能自个儿长点脑子,别老一天天就知道跟着裹乱行不行?”
这还是彼得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给他下不来台,所以小安子捂着有些红肿的脸颊,直接就愣怔在了那里,有些懵逼。
“你去通告下去,咱们准备撤离,若是有实在走不了的和…愿意随我留下来断后的,追加三倍抚恤,此外…告诉他们,身后之事,我彼得包了,孤老得赡养,妻儿得抚育…向圣主立誓!”
彼得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扳住副官的肩膀,眼神恳切言之凿凿,神情异乎寻常的凝重。
副官原地呆了几秒,嘴唇一阵蠕动,终是无言,重重颔首而去。
接着,他又打发安德烈的副官去调整撤离车辆的安排。
最后,才拉着还尚呆愕中的弟弟,慢悠悠的向着后面走去。
“你啊,年纪不小了,也该学着长大,成熟稳重一些了…”
“就算我有三头六臂,又能一直回护你到几时?”
“眼下的情势,你还没看明白么…大势已去,没有挣扎的必要了…”
“与其强逼着他们去送死,不如留下些香火之情,还算有那么点意义…”
“若不然,咱俩这趟回去,怕是真成光杆司令了…”
“好了,赶紧去组织好撤离,争取把人都给我带回去,我留下给你断后……”
听到最后一句,小安子才像是回过神来,原地站住,回手反抓了老哥的臂膀,“我不走,留下跟你一块断后……”
彼得气恼的一把挣开,照他屁股就是一脚,好悬没给直接踹倒。
“我刚才特么对牛弹琴是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股孩子气性,跟这儿讨价还价的,叫你走就走…”
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又叹了口气,上前掐着他后脖颈,趴耳边低语起来。
“放心,就眼前这帮杂鱼,还留不下我…”
“还有啊,咱俩要是跑散了,而你在我之前回去,切记不要搭理任何人,直接去找卡恩,把这一切,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他,尤其是关于那个该死的后勤队长,还有西门这个老狗币……”
最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快去吧,记住我的话。”
安德烈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双目潮湿红润,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流下泪,声音低沉沙哑的回道:“嗯,记住了…”
盯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看了两秒,彼得又突然疾步追了上去,给他一把拉住,捧着双颊直视他的眼睛,“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回头,就一直往前跑,知道了么……”
这一下子,小安子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哽咽抽泣起来,眼泪鼻涕横流。
————
另一侧
西门大官人正坐在由副官驾驶的装甲车里,夺路狂奔着。
“快点,再快点…”
此前,他们已经遭受了两波阻滞弹幕,好些车辆或被炮弹直接撕成了碎片,或被冲击波掀翻后翻滚着拧成麻花,折损了几近一半。
“只要能跑出瞄准器的最大视距,任他射界再远,也不一定能打着咱们了…”
话音未落,又一波弹幕来袭,西门向后看去,果然又有好几部车被炮弹撕裂掀飞,正暗自庆幸着,就听耳边传来副官的惊叫。
“看,右边…”
等他猛的回头,将目光转过去时,只见刚才还贴着他们右侧飞驰的车辆,此时已经熊熊燃烧起来,顷刻间又倒翻了过去,滚成了一个大火球。
“这…不像是被炮弹命中造成的,倒像是…燃料电池……”
副官话没说完,只听“轰”的一声,他们所在的车辆也紧跟着就瞬间爆燃起火,受到惊吓的副官在慌乱中方向盘一歪,尔后就感到身子蓦然腾空,头猛的磕在了车顶,于是“噶”一下就直接晕了过去。
当西门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时,意识模糊着把头从沙尘中抬起,思维与视线,也缓缓的由一片朦胧渐变清晰。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就心生不甘与绝望。
遍地都是车辆残骸与血肉断肢,而那些幸免于此的车辆,此时也都化身为一个个熊熊燃烧着的大火球,想必里面的人员,此时也都已经化作了焦炭。
若不是凭借千锤百炼出的机敏,在翻车前一刻打破了车窗玻璃,趁势借力被甩飞出来,那此刻的自己,怕是也……
纵然是个高达四阶的强化者,可他的主攻方向却是元素掌控,亲和于电。
从战斗层面来说,他的能力要强过那兄弟二人,毕竟他俩就只是生体强化向,一个是又快又有劲儿的傻大个,一个是即能硬又能软的大沙包。
可相对于刚才那种情况,他的优势反而变得一点用都没有。
很可能也跟那些人一样,在昏迷之中,被烧成一具黑炭罢了。
等他艰难的自地上爬起,竭力蹒跚着准备继续逃离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引擎轰鸣声,抬头望去,眼前一个黑点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就连轰鸣的引擎运转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刺耳起来。
“在前面等了好半天,都不见你过去…架子好大呀,耍大牌是吧…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了……”
来人骑着一辆山地越野摩托,停了下车时,整个车身都在吱嘎乱响,歪斜着支在那,像是随时都要散架似的。
再仔细看那人,脚上一双破旧的大头军靴,下半身穿条又脏又破的迷彩裤,腰间绕了一根作战腰带,挂满各类弹夹手雷,上身就敞怀批了一件战术背心,同样乱七八糟挂了个满满当当,背心外面还交叉缠绕了两条闪闪发光的弹链,胸前挂了一把全自动霰弹枪,背上还别了两支,左边一把突击步,右边一挺机枪。
这造型,简直特么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形枪械弹药库,也就怪不得那辆可怜的摩托车,下场竟如此凄惨了。
西门大官人看着眼前这人的扮相,满脸愕然,嘴角轻颤,好不尴尬。
虽然对方说的话,自己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但却也明确知道,这人就是来堵截自己的。
于是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之后,他满脸不屑的撇撇嘴,心说还真特么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就凭你…也想留下我?”
杰克听了这句话,一脸腻歪的翻了翻白眼,暗道果然是特么这句台词,也太老套无趣了。
老子的任务,从来都不是留下你,只要拖住了,等能留下你的人赶到就行。
当然,上面这句实话,那是绝对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吧…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啊,可是观察你们仨很久了,从已有信息判断,你不是个生体向的强化者吧,应该也不是意识和能量…嗯,是元素能力对吧,几类亲和呀?肯定也就一种,不能再多了……”
这话听的西门又气又恨,后牙槽都差点咬碎了,哼哼着就要开口反击,却不曾想被对方挥挥手无情打断。
“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嗯…风系?不对,不然不会给热成那个狗币样儿,同理可排除水系,难道是火?”
说着,瞄了一眼西门身后依然在燃烧的装甲车残骸,以及不远处那个被他砸出的坑,“哦~~知道了,不是火也不是土,那就只能是电了……”
“别特么废话,老子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要打便打,不打就滚一边去,好狗不挡路……”
西门彻底被对方口到破防了,气急败坏的高声嚷嚷起来,心说要不是这人刚才过来的时候,自己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晕晕乎乎的,暂时稳不下心神动用能力,这会儿又给他拿枪指着,不敢轻举妄动,早就一个电链甩过去,让他浑身抽搐倒地上口吐白沫了!
“嘿,嘿,嘿…干嘛呢,没看见这是啥么?”
杰克一边跟他对着嚷嚷,一边轻晃一下手中的霰弹枪,“两只手握拳干啥,给老子松开…让你松开听见没有,唉,对,听话,来,五指分开…再分,对对,这才乖嘛……”
此时的西门,一边怒火攻心,一边愕然惊骇,心里又惊又怒,脑中波涛汹涌。
这人不但对元素属性明了通透,甚至于对自己的电系能力,所需的施展条件也颇有见解的样子。
看来刚才确实小觑他了。
可即便如此,也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等后面的追兵赶上来,可真就无路可逃了。
于是,他阖上了双眼,开始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同时竭力的暗中调动着体内的异变组织,试图积蓄能力,给对方雷霆一击。
刚开始有点眉目,就听“砰”的一声,猝不及防之下,一枚灼热的弹头擦着自己左耳飞过,紧接着整个耳廓乃至内耳道,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用手擦了擦,拿眼前一看,果然,流血了,于是抬头又恼又恨又惊的看着对方,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你哔哔(消音)啊,这特么的得按套路出牌啊,好好的对峙期,怎么能说开火就开火了?
不讲武德!
而杰克呢,此时正一手端一把枪,左手还拿霰弹,右手却不知何时已从背后摘了步枪端着,此时枪口还冒着袅袅青烟。
颇有一副双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
“你或许不知道,在我们那儿,曾经有人给我起了一外号,叫什么‘开膛手’还是什么的,老实说,我并不太喜欢,但没办法,那人层次太高,最后也就只能捏鼻子认了…”
“但要让我选,其实更愿意被叫做‘开颅手’,为什么呢?你想想啊,开膛开膛,‘砰’的一枪下去,肚子破个大洞,什么五脏啊,肠子啊,屎啊尿啊的,血次呼啦乱七八糟淌一地,多恶心呐…”
“直接打头可就不一样了,‘嘡’一枪下去,前边一个小眼儿,顶多流点血,后边开个窟窿,白的红的摊地上,虽然也挺恶心,但起码还能看不是?”
对面的西门,此时已经肉眼可见的浑身颤抖起来,也不知是被他给气着了,还是吓着了,或是给说的恶心到了……
跟看个神经病似的死死盯着他,眼神中夹杂了许多复杂莫名的情绪。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一丝心悸,千钧一发之间,抬手就挥出了一道蓄谋已久的电鞭,却并不是用来防备预感到的来自身后的危险,而是直接挥击向他正前方的杰克。
一来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怨恨,二来就是打算将其制伏之后抓来当做人质,也好让后来者投鼠忌器,自己也就有机可乘了。
(嚯,好家伙,电光火石间能想到这么多?作者你别替他圆了好么?没有二只有一!)
同时身体一矮,企图躲开弹道。
杰克也非吴下阿蒙,在西门启动的同时,也双手连动左右互搏,“砰”“砰”两声枪响几乎同时炸开,却没想到对方会矮身错开,脸上刚浮现出惊诧懊悔,就被电鞭抽到,浑身抽搐着晕了过去。
而反观西门,挥鞭-矮身-回头,几乎瞬息之间一气呵成,然而身后却空无一物,只听见弹头弹丸击中钢铁的撞击声,以及四溅的火花和激荡的涟漪。
沃日,不会是…传说中的…光学迷彩隐身吧?
刚想到这,就感觉一股巨力砸向自己脖颈,随着“砰”的一声,晕了过去。
紧接着,一连串惊悚诡异的画面出现了,万籁俱寂中,地面上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以一个极度扭曲的角度,一步一个脚印的向着不远处昏迷过去的西门踩去。
站定在两步的安全距离上,等了数十秒,才显露出真正的身形来。
看过前面章节的小伙伴们或许已经猜到了,这是一具人形装甲,就跟钢铁侠那样式儿差不多的类型。
却没有人家ironman的那么崭新靓丽,到处都是斑驳褪色以及磨损的痕迹,各种伤疤弹痕遍布期间,很难想象都糟践成这样了,居然还能不影响使用。
只见这具装甲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金属注射器,走过去俯身照着西门的脖子就扎了下去,并一推到底。
接着,又回身走到同样昏迷的杰克身边,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管什么,打开之后放到对方鼻前,给他嗅了嗅。
不一会儿,杰克就醒转过来,只是眉头紧皱,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动作僵硬的艰难坐起。
“你没事吧…”
声音来自那具装甲,虽然经过了电子设备的编码解码再功放,有些许的失真,但仍然可以辨识出是来自寡姐伊芙琳的独特声线。
“咳…咳咳,我…没事。”
杰克一边吐着口中酸涩的苦胆水,一边舒缓着干涩火辣的嗓子眼,以及浑身酸痛的肌肉。
随后,又自怀中掏出一个项圈样的小装置,放鼻子上闻了闻,随手又给扔到一边,“艹,白白浪费一个拘束器,早知道,就该直接带只强效镇静剂来的,也就省得长官您来亲自跑这一趟……”
“唉,主要也是没想到这厮居然是个电属性,这玩意想来应该对他没多大用。”
所谓拘束器,是联盟独立开发研制生产的,针对四阶及其以下的大部分强化者的一种能力限制工具。
它能通过特殊的方法,侦测感知到强化者体内异变组织的活动状态,当这些组织开始异常活跃代谢时,各项指标到达预设的临界强度,就会立即释放超强电流,使受戴者瞬间失去行为能力,甚至于直接击晕。
“没事就好,行了,这个战俘就交由你负责押送,我还得赶回主战场,那边还有两个…哦,现在剩一个了,另一个朝斯蒂文那边跑了,嗯…跑的是那个愣头青,想来问题也应该不是很大。”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顿了一下,转回身来,不知从哪儿又掏了一根金属注射器出来,扔给了杰克。
“药效是两个小时,鉴于他好歹是个四阶,嗯…就隔一个小时注射一次吧,这个留给你,有备无患,那边的估计反而用不上,得靠拘束器……”
联盟在对付强化者这方面,早已积累了大量且详尽的经验,要制伏并拘役审讯他们,元素中的电系及精神系用镇静剂,其它元素系及生体系用拘束器,至于能量系嘛,至今为止出现的凤毛麟角,碰到了再随机应变就行。
话刚说完,寡姐就转身“嗖”的一声不见人影了。
杰克手里攥着注射器,耸耸肩习以为常,咬牙切齿的强忍着浑身酸疼站起身来,蹒跚着挪到了倒地的西门身边,抬脚就“咣”“咣”的踹了上去。
可能是寡姐给那一下太狠了,也可能是强效镇静剂的叠加效应,总之,任凭杰克忍着疼痛踹了十好几下,这家伙都没醒转过来。
这倒省了杰克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