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明离开林冬夜家,等出租车时,给萧誓词发去一条微信,说作谱的事情已经解决,林冬夜会在今天把谱子写出来,发给他。
萧誓词很快回复说真的吗,太好了,老公真厉害。李左明高兴得手舞足蹈。
李左明随后又给章晓晓发去同样的微信,章晓晓语音回复,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说哀家知道了,小明子干得不错,赏两根棒棒糖。把李左明气得够呛。
李左明回到家,没有见到陈倾歌,转念一想,陈倾歌这时候可能在cbd的音乐咖啡厅,却又不是很确定,便给陈倾歌发去一条微信,问陈倾歌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倾歌回复速度极快,几乎是在李左明微信刚刚传过去,下一秒她的回复便过来。就像是一直守在手机旁,等着李左明给她发消息。但是回复的内容却和她回复的速度差距大到不像同一个人。
陈倾歌发来的只有一句冷冷的语音:“关你什么事?”
李左明手机听筒放在耳边,听见陈倾歌的声音,牙齿都似乎被冻掉。
“我有事找你。”李左明也发了条语音。他更喜欢文字交流,但语音更能够听出诚意。
“什么事?”依旧是极快的回复。
“我想请你帮我指导我们班学生的合唱。”
“合唱?”
“学校毕业晚会,我们班准备的一个节目。”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专业的。”
这次的回复速度比之前足足慢了两分钟,李左明不知道陈倾歌是忽然手边有事,还是她陷入到沉默,不想回他。
李左明干巴巴地盯着手机,美美躺在他膝盖上,尾巴夹在腹部,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瞅着他,不时用前爪拍他的手,想要他的爱抚,他竟然都没注意到。
“你们班的班长和班主任也参加吗?”两分钟后,陈倾歌的消息终于传来。
“班长参加,班主任不参加,班主任还有学校那边的工作。”
“她们难道找不到一个指导老师吗?”
“学校的音乐老师怀孕请假了,她们不认识其他会音乐的人。”
“所以你来找我?”
“是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
李左明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早上他才和陈倾歌大吵一架,下午便去找人家帮忙,哪来的这种事。
如果不是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李左明万万不想向陈倾歌开这个口。
“为什么不说话?心虚了吗?”陈倾歌紧接着发来新的消息。
李左明硬着头皮回复:“你在什么地方,我当面和你说。”
“我不想见你。”
“我想见你。”
又是一阵沉默。
李左明一边挠美美的肚子,一边等回复。
“我在咖啡厅。但是你来,我也不会见你的。”
“我现在就过去。”
……
月工市cbd,音乐咖啡厅。
李左明站在咖啡厅门口,向咖啡厅里看了看,没有在钢琴旁见到陈倾歌的身影。
“不在弹钢琴吗?”
李左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多久,服务员拿来菜单,放在李左明手边,柔柔地说了一声“客人请点单”。
李左明满腹心事,也不看菜单,随手指了一杯之前未喝过的咖啡,嘴里问道:“陈倾歌小姐在吗?”
服务员愣了一下,以为李左明是专程为陈倾歌的表演而来,低下眉头,歉然回答道:“陈倾歌小姐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她不在咖啡厅吗?”
“倒是在咖啡厅……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我想见她。”
服务员勉强保持微笑,“见陈倾歌小姐吗?”
“你帮我通报一声。”
“这个……恐怕做不到呢。”服务员尴尬地挤出个微笑。
咖啡厅每天都有客人想见陈倾歌,陈倾歌之前特意交待过他们,如果有人想见她,就礼貌地拒绝,如果那个人胡搅蛮缠,便去叫保安。
“为什么?”
“陈倾歌小姐说过,她在这里只弹琴,不见客人。”
“是吗?”
“客人还有其它要求吗?”
“那你帮我给她带句话。”
服务员低头想了想,“什么话呢?”
“告诉她李左明想见她。”
服务员点点头,拿着菜单离开。
她没太将李左明的话放在心上,音乐咖啡厅来过的大人物不少,从没有哪个人报一个名字,便能让陈倾歌答应见面。但李左明没有强行要求见面,只是请她帮忙带一句话,她也没理由拒绝。
她将菜单交给吧台的咖啡师,离开大堂,拐进一条大堂后的走廊,沿着走廊往里走了大概两分钟,来到走廊尽头,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的门牌上写着“特用休息室”,门牌下贴着一张a4纸,上面打印四个黑体大字:“闲人勿扰”。
她轻轻敲了敲门,从门内传出陈倾歌略显慵懒的声音。
“什么人?”
“老板,有位叫李左明的客人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想见您。”哪怕陈倾歌看不见,服务员依旧习惯性地微微弯腰。
她心里做好离开的准备,陈倾歌的下句话肯定是冷淡的“不见”,却没想到陈倾歌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拒绝,反倒问起那个人的名字。
“他说自己是李左明么?”
“是的。”
门内的声音沉默片刻,“他在什么地方?”
服务员心中微微起了波澜,陈倾歌居然询问了客人的信息,这还是头一遭。
“在二号桌。”
“点饮品了么?”
“点了,但是又没怎么点。”
“什么意思?”
“他没有看菜单,只是随手指了一杯,似乎不是为了喝咖啡,而是为了见您。”
“他指的是什么?”
“黑糖红豆咖啡。”
“真是的。”门另一侧传来陈倾歌抱怨的声音。
服务员悄悄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倾歌外貌冷,说话更冷,平日里他们跟陈倾歌说话,都像是站在空调风口前。她从没听过陈倾歌发出如此女孩气的声音。
“把他的黑糖红豆咖啡换成抹茶咖啡。”
“可以么?”
“没关系。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黑糖红豆咖啡的甜度他绝对无法接受。”
服务员暗暗心惊,老板居然如此了解那位客人,而且还那么关心他,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老板又不想见他?
“我这就去办。”
“他的单买了吗?”
“还没有。”
“记在我的账单上。”
“是。”
“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服务员吐了吐舌头,将陈倾歌的话转告给吧台咖啡师。等咖啡做好,给李左明端过去。
“陈倾歌小姐说,不想见你。”她将咖啡放在李左明身前,想到陈倾歌对李左明的态度,神情比之前更加恭敬几分,眼睛悄悄打量着李左明。
“为什么?”
服务员摇摇头,“陈倾歌小姐没有说理由。”
李左明敲了敲脑门,端起服务员刚刚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
服务员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李左明,生怕李左明回忆起自己点的咖啡和端上来的咖啡不一样,找咖啡厅的麻烦。
看了一会儿,李左明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咖啡被偷偷掉包。他只是皱眉盯着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服务员拍了拍胸口,轻轻松了口气。
“陈倾歌小姐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去找她。”
服务员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客人你不能去,陈倾歌小姐既然不想见你,你就不能见,不然我们只能按规定叫保安了。”
“这么严重吗?”
“客人没有什么事情,我先离开了。”服务员一分钟也不敢留在这里。
李左明点点头。
服务员走到大堂边,回头看了李左明一眼,确认李左明的视线没有在自己身上,悄悄拐过走廊,来到特别休息室门前,敲了敲门。
“老板,咖啡已经给那位客人端过去了,老板的话也已经转告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想自己过来见你。”
“是么……”陈倾歌沉默片刻,“他来了么?”
“没有。我告诉他如果他执意那么做,我就要叫保安。”
“你继续看着他,不管他有什么要求,都一定满足,除了想见我这条。”
“是。”
“如果他有什么奇怪的表现,或者有离开的迹象,记住一定提前来告诉我。”
“是。”
“去吧。”
服务员一边走,一边按着嘴唇:“老板真的很在意那位客人,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李左明不知不觉喝完咖啡,打了个嗝,拿起餐巾抹了把嘴,心想既然在咖啡厅见不到陈倾歌,只能晚上等陈倾歌回家再跟她说。
他正要起身离开,一个穿白色职业装的温柔女子推开咖啡厅的门。
那女子站在咖啡厅门口,左手握住肩膀上挎包的带子,视线向四周看了一圈,似乎在搜寻合适的位置。
李左明愕然自语:“白恋歌?她也来这里喝咖啡么?”
忽然,白恋歌的视线落在李左明身上。她微微愣了一下,温柔的眸子猛然睁大,脸上现出惊喜的神情。
“李左明同学!”她快步向李左明走来,高跟鞋踩着咖啡厅的地毯,发出噗噗噗的沉闷声,“你一个人在这里喝咖啡吗?”
李左明点点头,“白老师也来这里喝咖啡?”
“嗯。”白恋歌重重地点头,“我能坐在这里吗?”
李左明原本已经准备离开了,但想到对方是菲儿最喜欢的老师,直接这么走不太好,还是决定再稍微坐一会儿。
他点点头,“请。”
“谢谢。”白恋歌在李左明对面的沙发坐下,脱下背包,放在屁股旁,抬起手招了招。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将菜单递给白恋歌,弯下腰时,悄悄看了李左明一眼,又悄悄看了看白恋歌,八卦心涌上来:“这两位客人是什么关系?”
“左明喝什么?”白恋歌抬起头,问李左明。
“我已经喝过了。”李左明指了指自己的空杯。
“再陪我喝一杯,我请客。”白恋歌将菜单递给李左明,“你先点吧。”
“怎么能让白老师请客呢。”
“就当是对你上次帮我那件事的道谢。”
李左明摇了摇头,抹茶咖啡虽然没有黑糖甜,但刚刚喝过一杯,再喝第二杯他依旧招架不住,“当时白老师已经道过谢了。”
“当时只是口头道谢,现在是正式道谢。”
“没必要那么隆重吧。”
白恋歌故作生气地嘟了嘟嘴,“难道非要我打电话拜托菲儿,让菲儿说服你吗?”
李左明听白恋歌搬出木菲儿,只能无奈接过菜单。
他的视线扫到自己刚刚点过的咖啡,忽的愣了一下,心里犯嘀咕:“我刚刚点的是黑糖红豆咖啡么?”看了眼自己喝完的咖啡杯,杯底还残留些许的绿色咖啡,不禁皱起眉头。
他指着自己刚点过的黑糖红豆咖啡,对服务员说:“我点这个。”
服务员微微张了张嘴,心想:“刚刚老板还说你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次明明看清了,怎么还偏偏抓着这个点呢?”善意提醒道:“这位客人,这款咖啡很甜。”
李左明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喝的咖啡跟自己点的不一样,抿着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喜欢喝甜的,就点这个。”
“啊?”服务员脑袋有点蒙圈,“您喜欢喝甜的?”
“越甜越好。”
“……好的。”服务员记下李左明的单。
李左明将菜单还给白恋歌。
白恋歌摇了摇头,没有接,看着服务员,“我们两人点一样的。”
“请稍等。”服务员拿回菜单,摸着脑袋离开。
“左明到这里是专门喝咖啡么?”白恋歌问道。
“不是,是见一个人。”
“陈倾歌小姐?”
李左明微微一愣,定睛看着白恋歌的耳环,“你怎么知道?”
“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见陈倾歌小姐,我也是。”白恋歌抿着嘴笑了笑,“陈倾歌小姐是最年轻的世界顶级钢琴家,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这里表演,这种和世界顶级钢琴家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不常有,所以我时不时便会过来听她弹钢琴,对我自己理解和感悟音乐有极大的帮助。”
“对哦,你是音乐老师。”
“这才想起来吗?好伤人。”白恋歌捂着嘴笑了笑。
“白老师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
“欸?”白恋歌的耳环晃了晃,忽然抬起头,脸微微发红,“是吗?”
“自从跟那个渣男分手后,你脸上的笑容就变多了。”
“是啊。”白恋歌幽幽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被那个人绑架在身边。谢谢你,左明。”
“你是菲儿的老师,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你这么疼菲儿,难怪菲儿那么喜欢你。”白恋歌再次抿着嘴笑了笑,两只圆形大耳环轻轻摇晃。
另一边,服务员火急火燎地来到特别休息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老板,向你汇报最新情况,刚刚咖啡厅进来一位女客人,和刚刚那位李左明客人认识,两人坐在一起,女客人还请李左明客人又喝了一杯咖啡。”
“女客人?叫什么名字?”陈倾歌的声音传出来。
“不知道名字,但是李左明客人叫她白老师。”
“白老师?”陈倾歌的声音微微变了变,“是李左明的老师吗?”
“不像是。”服务员听陈倾歌声音变了,跟着紧张起来,“虽然李左明客人叫那位女客人老师,但他们的关系不像师生,只是像普通的熟人。”
“这样吗……”陈倾歌的声音松下来,“那位女客人为什么请李左明喝咖啡?”
“说是答谢上次的帮忙。”
“帮忙?”
“他们没有细说,我也不知道具体帮的什么忙。”
“哼,真令人在意……”陈倾歌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有一件事。”
“什么?”
“之前李左明客人随手指了黑糖红豆咖啡,被老板替换成了抹茶咖啡。这次女客人请客,他重新点了一杯咖啡,依然是黑糖红豆咖啡。”
“也是随手指的么?”
“不是,是仔细看过菜单后点的。我还提醒他,这种咖啡很甜,他说他喜欢吃甜,越甜越好。”
“他知道咖啡被换掉的事了。”
“啊?那该怎么办?他会投诉吗?”
“不会的。大概还会在心里笑话我,明明不愿意见他,却暗中为他着想。”
“那这次的咖啡,还要换么?”
“那位女客人点的什么?”
“和李左明客人同样的黑糖红豆咖啡,李左明客人先点,她说两人点一样的。”
“居然还要喝一样的咖啡,难道又是他的哪个女朋友吗?”门内传出轻微的跺地板的声音。
服务员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跺脚声消失,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服务员眼巴巴地盯着门,想问究竟要不要换咖啡,却又不敢开口。
忽然,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陈倾歌冷艳的身影出现在服务员眼前。服务员吓得一阵激灵,仰着头,呆呆地叫了一声:“老……老板。”
陈倾歌点了点头,一句话不说,转身向走廊外走。服务员战战兢兢地跟在陈倾歌身后。
走到走廊到大堂的拐角时,陈倾歌忽然停住。她回过头,对服务员说:“把李左明的咖啡换成无糖黑咖啡,女客人的咖啡不变。”
“是。”服务员连忙点了点头,走向吧台,心里暗暗琢磨:“无糖黑咖啡?那不是老板自己最喜欢的咖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