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从屋里出去,只看见华晏清和孙夜薇并肩离开走向后院的身影,他心中松了口气,似乎是察觉到身后自己母亲的视线,便假模假样的绕到后院去。
“公子,长帝姬交待了让您去招待华家的两位,华姑娘和孙姑娘去了后院,您可以前厅附近找华六公子,他和姜熙姑娘在一起。”
“不去。”
听着身后侍从的声音,陆衍心中愈发烦闷,华亦衡看着不大聪明随性自由,实则机灵明光着呢,华家的人没一个笨的。
姜熙就更别说了,陆衍和她同窗几年,二人没什么过节,但每次唇舌交锋,他都是只有被姜熙损的份。
侍从见陆衍这般模样,一时间有些着急,“公子,长帝姬交待的事您可不能怠慢,您不听话,若是之后长帝姬问起来,奴才该如何交差?”
他双眉紧紧皱在一起,低着头快步跟上陆衍,嘴里还喃喃念叨着,都没注意到陆衍突然停下步子。
“诶——”
额头撞在陆衍后背上,侍从刚出声,嘴就被陆衍的手掌给捂住,二人身形一闪,就到了假山后面。
“嘘。”
陆衍食指放在嘴巴上,示意小厮禁声。
假山后不远处,站着谢居尘和长帝姬府一位侍女,那侍女陆衍也没什么印象,似乎是这段时间才来的新人。
谢居尘神色阴冷,和陆衍印象中的谦谦公子完全不沾边,不过转念想到近日传闻,陆衍心中也就没什么意外的了。
谢居尘手里攥着一包药粉,放到侍女手中。
“我吩咐你的事,你可记清楚了?”
离得太远,谢居尘声音又很小,陆衍也是只能听清一点。
那侍女点了点头,四下望望,小心翼翼揣好药粉。
“奴婢都明白了。”
谢居尘冷笑了声,“知道要把她带到哪吧?”
“奴婢知道。”
侍女一直低着头。
“公子尽管放心。”
谢居尘眉宇间神色稍微舒缓了些,他知晓自己不能一个人在长帝姬府的后院逗留太久,左右环顾见没有人,拍了拍侍女的肩膀快速离开。
侍女就一直立在原地,头至始至终没有抬起来。
陆衍心中生疑,今日是他母亲的寿辰,不管谢居尘想要搞什么幺蛾子他都不允许,正揣着不悦想上前一问究竟,竟有一熟悉身影过来。
陆衍定睛一看,整个人僵在原地。
华晏清。
他身子下意识往假山里缩了缩。
一个一个的,这还真是奇怪。
都要暗戳戳和他家的侍女见面!
侍女一见着华晏清来就立刻跪下,双手将那包药粉呈上,“这是谢三公子交给奴婢的,他让奴婢找机会将您带到椿轩去。”
华晏清手里握着那包药粉,她正好背光站着,陆衍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那声音又很轻,他听也听不到什么声。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华晏清就前后脚和那侍女一起离开了。
华晏清拐了两道就看见姜熙和华亦衡,方才她和孙夜薇分别后随意扯了个理由去见那侍女,现在才回来,二人就在原地等着她。
只是片刻的功夫,姜熙也没追问华晏清是去做什么。
她向来是看不上孙夜薇这样的女子,几人走远后,似是试探似是问华晏清和孙夜薇何时关系那样好了。
华晏清笑了笑,四两拨千斤的随意糊弄过去,几刻钟后入席时,她特意选在孙夜薇旁边的位置。
陆衍就在不远处,萧菡和萧靖恒也从屋内出来了。
陆衍在萧菡一再的眼神催促下不情不愿上前,嘴角扯出个笑。
“华六公子,华七姑娘……”
华晏清视线淡淡扫过他,并未应答,华亦衡笑道“陆公子别来无恙啊,自从上次秋狩过后,好像没怎么见着你过,听说你是连书院都不去了?”
被落了大面子,陆衍本就厌恶读书,现在好了,终于有了合适的借口可以不去书院。
姜熙轻笑道“陆公子脸皮薄,你这样一番话说的,你瞧瞧,他耳根都红了。”
“陆公子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今日亲自过来招待我们,心胸非一般人能比。”
几人一人一句,陆衍心里听着很不是滋味。
萧菡只看见陆衍红着耳朵丢人的模样,又是一阵恨铁不成钢。
“阿衍。”
萧靖恒站在不远处,终究是不忍心他尴尬的站在那让众人嘲笑,便把人给叫了过来。
谢居尘也坐在很近的位置。
陆衍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他眼尖,一下就看见那和谢居尘,华晏清先后谈过两次话的侍女,就在不远处候着,为席位上的公子贵女们上菜。
这两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陆衍想向萧靖恒说这件事,但他刚一声“表哥”叫出来,就看见华晏清一面说笑,一面一抬手,将袖子里藏着的药粉全都洒在孙夜薇杯子里。
“阿衍?”萧靖恒见陆衍出神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看见华晏清笑着回应孙夜薇的模样,他神色一下子冷下来。
“阿衍,难道你还想着她不成?”
陆衍忙道“不是。”
他这话自己都说的那样没底气,他是在秋狩时被华晏清狠狠羞辱了一番,当时的确是对华晏清怀了几分恨意。
可在书院时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脑海。
若是现在指出华晏清往孙夜薇杯子里塞了东西,无论能不能查出来,孙夜薇都会有所警觉,不管华晏清有什么计谋,也许都会落空。
但是……
陆衍轻叹口气,将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阿衍。”萧靖恒也叹了口气,望向陆衍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表哥能理解一二你对华晏清的心思,可事情轻重你是知道的,万不要让小姑知道。”
“这整个长帝姬府都是小姑的,你眼神瞅向哪,有什么心思,瞒不过你母亲的。”
“不管你和华晏清有什么恩怨,只要华晏清姓华,你们二人就没有这个可能。”
陆衍这番话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他苦笑了声,点了点头。
“表哥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让母亲再因华晏清的事动怒。”
“你明白就好。”
……
孙夜薇好饮酒,之前两次听戏的时候,华晏清听她说起过两次。
眼下正是饮酒的好时候。
华晏清面色如常,举起酒杯,“这酒尝着甜滋滋的,孙大姑娘可知道是哪一种酒?”
孙夜薇方才早已饮了好几杯,听华晏清这样问,她下意识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回道“不瞒县主,我还真尝不出来,过会儿问问陆公子或是长帝姬就知道了。”
“我之前听说孙姑娘懂酒,没想到竟也没有尝出来。”
华晏清话音落下,见孙夜薇微变了脸色。
“孙姑娘怎么了?”
孙夜薇秀眉轻蹙,“肚子有些疼。”
“怎会。”
华晏清佯装惊讶,视线在桌上菜品扫了一圈,又给孙夜薇把脉,压低声音道“孙姑娘的月事……”
“是快来了。”
“那怪不得。”华晏清手指随意指了一道凉菜,“是这道菜性寒的缘故,我陪姑娘去歇歇吧。”
孙夜薇最要面子,是受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佝偻着身子,忙点了点头,面上还是如往常一样,额头都已经疼得冒出薄薄一层汗水,跟华晏清手挽着手从暗处离席。
走到谢居尘看不见的地方,华晏清向一旁侍女招招手。
“这位姑娘身体不舒服,将她送去歇歇。”
“可用请府医来?”
孙夜薇面色微变,摇头道“不用了。”
若是她因月事在宴席上吃坏了东西肚子疼的事声张出去,那该有多丢人。
宁愿忍着剧痛,孙夜薇也不想丢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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