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也没人知道萧霁盛命宋竹从大理寺接个被炭火毁了脸的侍女是为什么。
宋竹也不知道。
但他身为萧霁盛从小到大的贴身侍从，什么都不用知道，只知道尽心尽力帮主子办事就行了，他驾着一辆马车，马车里是位身量娇小的姑娘。
小姑娘那双眼大而明亮，只是脸上的烫伤十分可怖，还涂着黑色的药膏。
“阿青姑娘。”宋竹轻唤了声，“到了。”
阿青小心翼翼下了马车，不太敢抬头看宋竹。
“这是到哪了？”
宋竹轻叹口气，“进去吧。”
阿青抿了抿唇，冷风吹的她有些冷，瑟缩着身子往宫门口进，宋竹看她可怜，将马车上放着的披风给披到身上。
阿青看了看宋竹，轻声道“谢谢。”
“一会进去只需老实回答问题，别说不该说的话，别做不该做的事。”
末了，宋竹又补充道“你若是回答的好了，让那位主子满意了，不仅不用回大理寺，也不用继续再花坊过那种日子。”
阿青虽年纪小，但从小生活在花坊，什么人情世故都懂，知道宋竹对自己存了几分善意，便问道“到时候我该怎么回答呢？”
沉默片刻，宋竹自嘲笑笑，“我也不知道，主子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东宫正殿门口。
宋竹率先说道“殿下，阿青姑娘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
话音落下，宋竹轻轻推了推阿青的肩膀，“进去吧。”
阿青低下头，她猜也猜不到面前的贵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显赫。
萧霁盛看着怯怯懦懦的小姑娘，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视线移向别处，“脸上的伤是新伤？”
“是。”阿青回答的干脆，“大理寺的人对我用刑，我挣扎时炭火砸到了脸上。”
萧霁盛眼底闪过一丝同情，唤来宋竹，吩咐道“找户好人家收养她。”
宋竹躬身领命。
……
七日后。
又是学堂休沐日，华晏清刚醒来，季春季夏就一同进来帮她梳妆。
“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姑娘今日须得进宫一趟。”
孙皇后的脸在华晏清脑海中一闪而过，心中一阵烦躁，问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
季春凝眉思索片刻，“还有孙家的两位未婚配的姑娘，楚姑娘和郑姑娘，还有几位奴婢和季夏都没有细细问传话的公公。”
楚泠雪和郑春晓两人是华晏清不想见着的人，不知道孙皇后的叫这么多人入宫又是为了什么，但是她都派太监来传话了，不去自然是不行的。
华晏清轻叹口气，由着季春季夏给自己梳妆，乘马车去了皇宫，径自到了皇后宫中。
陆陆续续几位世家姑娘都来了，孙夜晴跟谁也不熟悉，见华晏清来便上前两步轻声打了招呼。
孙夜澜和楚泠雪还有郑春晓算是臭味相投，三个人聚在一起。
另外几位华晏清也看着面生。
除此之外，还有位意想不到的人。
护国相师，沈遇阳。
沈遇阳笑望着华晏清，径自朝着她走过来。
“今日皇后娘娘叫我们过来。”华晏清压低声音，“是因为沈相师？”
沈遇阳摸着胡子，笑道“不是因为我皇后娘娘才找了几位姑娘过来，是因为我听说华姑娘要进宫，特意到皇后娘娘这边来。”
华晏清说话好歹还避讳着点，沈遇阳声音抬得很高，生怕周围人听不见。
“上次我向华姑娘说，收徒的事，华姑娘考虑的怎么样了？”
沈遇阳果然还惦念着收徒的事情，他出现在皇后宫中自是吸引不少人目光，现在众人都听到这么一席话，纷纷议论起来。
“护国相师不是说只收最有天赋万里挑一的人才吗？”
“还没听说过华七姑娘懂周易之术。”
“我在家也研究过，别说是被沈相师收徒，能得他指点就满足了。”
华晏清扯了扯嘴角，回道“沈相师抬举了，您收的徒弟自然是要万里挑一，我身为女子，实在是没那个天赋能力，不能因为我找了个大夫治了您的病，您就要轻率收我为徒。”
华晏清这话说的一点余地都不留，周围人似是也没料到她会把话说的这样绝，都不约而同打量着沈遇阳的脸色。
之前在秋狩场华晏清就是这样的态度，沈遇阳也不意外，呵呵笑着，又压低了声音，“胡大夫想要见姑娘一面，等一会儿和皇后娘娘说完话，请姑娘来一趟太医院。”
华晏清笑道“好。”
正好她也有事找胡大夫，让侍女传话进宫不知道多少耳朵听着，远远没有自己亲自说来的快。
沈遇阳来得快，和华晏清说完几句话就走了。
孙夜晴站在华晏清身边，眼底几分羡慕。
“护国相师想要收华姑娘为徒，为什么华姑娘不答应啊，整个晋唐不知多少人想要被沈相师算一卦呢。”
华晏清对周易之术没什么兴趣，随意学学玩玩倒也罢了，可若是真拜师，就必须得达到一定要求才行，不能用这样轻率的态度。
况且她只是模仿学东西快些，也不算沈遇阳口中有天赋之人。
华晏清只是笑了笑，转而问道“你姐姐和谢三公子定下婚约了？”
孙夜晴没想到华晏清蓦地转了话题，怔了怔，回道“嗯，长帝姬府发生的事闹得太大了，没办法，只能尽快定下婚约。”
“她可再对你动手了？”
孙夜晴下意识抚了抚脸颊，说道“说来也奇怪，没有了。”
对上华晏清带笑的视线，孙夜晴道“我知道是华姑娘帮了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今日听说你也进宫，我本来给你带了谢礼，却不小心落在马车上了，过会儿出宫的时候华姑娘一定得等等我。”
华晏清道“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孙姑娘身边那位名为紫烟的侍女才是真聪明机敏。”
若当日没有紫烟说服，华晏清自然不会蹚浑水，也不会和孙夜薇接触，自然没有日后长帝姬府发生的一切。
孙夜澜和楚泠雪，郑春晓两人站在一起，视线却不住往华晏清那边瞄。
楚泠雪最会看眼色，似是不经意问道“孙姑娘和嫡妹的关系差成那样？她也不跟我们站在一起，跑去巴结华晏清了。”
郑春晓嘲讽道“白白占这个嫡女的名头，上杆子去当华晏清的狗。”
孙夜澜扯了扯嘴角，心中思绪复杂，“别说她了……两位姐姐头上的簪子是金玉轩这段时间新出的吗？是从前没见过的样式。”
“不错，是金玉轩最新的样式，我买了两支，我和阿雪一人一支。”
郑春晓扬了扬眉，她原本长相就不出挑，因为脸上被华晏清留了疤痕，现在刻意留下一缕头发在脸上，看上去更不好看了。
楚泠雪望着她的模样心中发笑，嘴上却说道“这样好看的簪子，戴在我头上一般，在郑姐姐头上是锦上添花恰到好处。”
孙夜澜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干笑了两声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本就是孙夜薇的小跟班，在外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自从长帝姬府的事情发生后，孙夜薇谁都不愿意见，和谁都不愿意说一句话，郁郁寡欢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孙夜澜无法，所有事情只能独自面对。
几人正三三两两聚在举起说话，孙皇后身边的侍女来了，她脸上带着笑扫过院内众人，等都安静下来，她才再度开口。
“县主，娘娘请您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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