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皇后的侍女自然是认得孙夜晴的,又是一笑,说道“请孙姑娘也一并过来吧。”
孙夜晴是孙皇后嫡系的侄女,孙皇后唤她过去理所应当,眼下却是先叫华晏清,再一并叫了孙夜薇,萧霁盛还是未娶妻的香饽饽,众人不免要想入非非。
华晏清对孙皇后尤为不喜,上位者不过随意一句吩咐一个举动,就让她被流言缠身,怎么否认都洗不清。
孙夜晴想不到那么多,只乖乖跟着进屋。
孙皇后照例研究着一副棋局,看向华晏清笑了笑,“本宫缺个棋友,便借着赏花的由头叫华姑娘进宫。”
顿了顿,她抬手示意华晏清坐在对面。
“陪本宫下棋。”
堂堂晋唐皇后,怎么可能找不到个陪着下棋的人。
华晏清皮笑肉不笑,向孙皇后道“孙姑娘今日也来了,她棋艺造诣不在臣女之下,不如娘娘先让她陪你下几局?”
“之前臣女和孙姑娘一起下棋,都输给她好几子,臣女今日想在旁边学习学习,还请皇后娘娘允诺。”
孙皇后拈着棋子的手顿了顿,转而笑吟吟看向孙夜晴,“那就你来陪我下吧。”
孙皇后是萧虞原配发妻,萧虞还是皇子时他们就成亲了,孙夜晴对她这个显赫的小姑没什么太深印象。
从小没亲密过,长大也没多少接触,现在突然一起下棋,难免有些畏惧,她也知道她和华晏清没一起下过棋,不知道对方方才那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孙夜晴心中纠结着,愣了半晌都没过去。
华晏清拍了拍孙夜晴的肩膀,轻声道“孙姑娘对自己的棋艺该很有信心,不用害怕,输了便输了,皇后娘娘会指点你的。”
孙皇后也温和道“是啊,你坐吧。”
华晏清站在孙皇后后面,目光低下去,注意到棋盘旁刻着的字。
是一句诗句。
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
华晏清目光一凝。
孙皇后察觉到华晏清的视线,说道“这是太子写的诗,棋盘是他差人制成的,顺将这句诗刻在上面了。”
“太子殿下……写的?”
华晏清险些没站住,忙稳住心神。
“是啊。”孙皇后见华晏清面色微变,不由心生疑虑,问道“华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这是怎么了?”
华晏清将脸侧碎发拢到耳后,道“只是觉得这句诗写的太好了。”
孙皇后再说了什么华晏清也没听清,思绪全都飘到前世去。
那会儿她还是个毁容的哑女,大约是在萧霁盛第二次出征的前一天,她实在按捺不住,跑去找他了,所幸宋竹认得她,将人给放进去了。
那时萧霁盛在写诗,原本不是这句,经她随口一提,才改成现在这句。
即便这一世萧霁盛也写了诗,怎么会写出经前世的她提醒过改动之后的诗句。
莫非……
华晏清再无心留在皇后宫里,趁着孙皇后和孙夜晴下棋的功夫,她悄悄走了出去。
孙夜晴也算争气,再加上孙皇后棋艺本就一般,她又是不会绕弯的性子,没多久就在棋盘上杀的孙皇后片甲不留。
末了,孙夜晴才意识到不对劲,忙起身谢罪。
“这棋民女下的太着急了,娘娘恕罪。”
孙皇后扬手道“无妨,不用为此请罪,本宫棋艺不精,正是要多学习。”
她目光一转,发现原本在旁边静静站着的华晏清不见了,秀眉紧蹙,问道“华姑娘哪去了?”
“回皇后娘娘,华姑娘说身体不舒服,被扶着去太医院了。”
孙皇后怔了下,旋即露出个笑,转而看向孙夜晴,“既然华姑娘不在,你就再陪我下一局。”
……
“华姑娘感觉如何?不如奴婢带您去偏殿休息,让太医过来?”
扶着华晏清宫女小心翼翼问着。
华晏清现在虽然头顶着个县主的名头,但总归不能在皇宫里乱晃的,直接去太医院怎么说都有些不合规矩。
“好吧,我肚子不知为何疼得厉害,实在是蹊跷。”
华晏清在皇后宫里喝的茶是这小宫女亲自端的,若是华晏清在吃食上出了什么问题吃坏了肚子,那她也是难辞其咎的。
立马将华晏清扶到偏殿。
“华姑娘先忍耐片刻,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等等。”华晏清温声开口,“若是胡太医在,就请让他过来,他曾经在京城开设医馆,最熟悉我的脉案。”
宫女并未多想,忙应下快步离开。
等了不过半刻钟,胡大夫就提着药箱过来了。
胡大夫见华晏清心神不宁坐在椅子上,不由感到几分疑虑,忙道“华姑娘是真不舒服?”
华晏清正想着萧霁盛的那句诗呢,胡大夫进来都没注意到,蓦地听见有人说话,吓得猛地站起来,看到来人是胡大夫,她微微舒了口气。
“胡大夫啊。”
她深吸口气,整理思绪。
“我今日过来是想跟你要一种药方。”
胡大夫正色道“华姑娘请讲。”
华晏清对他来说就是救命恩人,若不是华晏清,他现在早已经死在药谷之人的刀刃下,现在因沈遇阳罩着,他在宫中不仅无性命之虞,还过得潇洒自如。
“你写一份药方,乍一看就是普通补药,实则却是长期服用会致命的毒药。”
胡大夫微愣,旋即打开药箱,拿出毛笔,没一会儿就写了一份药方给华晏清。
“之前我托人送给姑娘的医书,你可看了?”
华晏清道“都看过了。”
胡大夫说道“那现在这药方,姑娘能否看出端倪?”
华晏清细细研究了好一会儿,里面每一味药都是她在医书上看到过的,她这样对医书略懂皮毛的人哪怕拿着药方细细研究,都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照着这药方每日当补药喝,身子会越来越虚弱,到时用不着下毒,稍微感风寒就一命呜呼了。”
华晏清要的就是这种药方,忙道“多谢胡大夫。”
胡大夫摆手道“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想要什么药方或是什么药直接知会我一声,用不着道谢。”
末了,胡大夫试探着问道“方才华姑娘可见过沈相师了?”
华晏清似是想到胡大夫要说什么,微敛神色,说道“胡大夫是说……收徒的事情?”
胡大夫笑道“是啊,沈相师那么大年纪,这么多年都么碰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徒弟,现在好容易碰着了姑娘,你却不愿意拜他为师。”
“我身为沈相师好友,自然不希望他不能得偿所愿,再者他一身技艺,若是无人传授就要带到黄土里去,实在是可惜。”
“旁的我不知道,但华姑娘学东西很快,总归是适合学的,难道真的是厌恶周易之术,实在不愿意学习吗?”
这一连串几句话,华晏清一一回应,“倒不是说实在厌恶,只是不想身上多个累赘,若是真拜师,就要听沈相师的话认认真真学艺,实在是……”
胡大夫真诚,华晏清自然如实相告,顿了顿,她又道“胡大夫,我想今日和沈相师见一面,越快越好。”
“自然可以,你跟我过来。”
整个晋唐像华晏清这样说两句就能和沈遇阳见面的人屈指可数。
沈遇阳知道华晏清来,还以为是收徒拜师的事情有了眉目,亲自出门迎接。
胡大夫提着借着看诊的名头留在偏殿,华晏清和沈遇阳在正殿内谈话。
殿内不算精致典雅,放着很多占卜用的东西,桌上摆不下,都搁置在地下。
好在有坐的地方。
华晏清也不迂回,开门见山道“沈相师,太子殿下要找的人,是不是叫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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