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主。”
华晏清轻唤了声,快步跟了过去。
虞卿有些讶异,上下打量了华晏清一眼,又背过身去,“华姑娘来是为了?”
“太后娘娘让我劝劝郡主,她让我带你回去呢。”
虞卿放慢了脚步往御花园那走,有意让华晏清跟上。
“为难华姑娘了,自家事,姑姑却总把不想干的人掺和进来。”
虞卿自嘲笑了笑。
“华姑娘也不用为难,当年我那件事闹得那么难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说着,她停下步子,坐在一旁的长廊边上。
“郡主后悔吗?”华晏清跟着她坐下。
虞卿怔了怔,片刻后才道“后悔……怎么可能不后悔啊。”
“当年姓胡的因公事来了淮州,三言两语就哄得我非她不嫁,当时我不过十几岁,和华姑娘现在一样大。”
“姓胡的说他已经娶了妻,但若是我跟她回京城,他愿意休妻,让我做名正言顺的胡夫人。”
“我当时还说,不要对她那样,我愿意做平妻,或者为妾室。”
后来的事华晏清也知道了。
虞卿和淮南王断绝关系,连郡主的位子都差点没保住,胡大人连个平妻的位子都没给她。
到胡大人死,虞卿还是个姨娘,现在淮州那边回不去,只能尴尬的留在京城。
华晏清叹了口气,将一直揣着的信给了虞卿。
“这是六哥托我给你的。”
虞卿明显是讶异的,她和华亦衡的关系她都费尽心思的隐藏着。
没想到让华家的其他人知道了。
“郡主的难处我心里知道,只是我六哥一片诚挚之心,无论如何,都请郡主别像当年胡大人对你那样,辜负了他。”
虞卿双手拿着信,眼眶都红了一圈。
“华姑娘说的,我懂了。”
“请华姑娘回去告诉姑母,之后我会和小弟一起回淮州,叫她放宽心。”
虞卿揣着信,起身和华晏清道了别。
华晏清又硬着头皮回了太后宫中。
太后眉心跳了跳,“丹阳郡主人呢?”
“郡主说,过段时间她会和郡王一起回淮州。”
虞卿自然是个执拗性子,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松口,太后听了这话有些讶异,旋即笑了笑,“原以为要费不少功夫呢,现在好了,她能回家,哀家自然放心。”
说完,她看向虞俨。
“你是不是也放心了?”
虞俨一愣,只能回道“姐姐愿意回家,侄儿心里自然高兴。”
太后朗声笑笑,似是不经意问道“你母亲应当不放心你一个人从淮州到京城来,陪你一同来的侍从呢。”
旁人不知道,华晏清是听虞俨说过的,淮南王妃管虞俨想当严格,他为了能到京城自由快活一两日,是甩掉随行侍从连夜赶回来的。
现在太后问,虞俨自然是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太后道“哀家知道,陆知,过来吧。”
虞俨顿时变了脸色。
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她脸上还带着疤痕,沉着一张脸,看上去极为不好相处。
陆知恭敬行了一礼,垂着头等候安排。
华晏清从前没什么感觉,现在自己也习过武,明显能察觉到陆知很厉害,武功高强不说,看着也十分健壮。
“陆知你……”虞俨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啊。”
“公子用的药对普通人来说能够昏睡上整整一日,对属下来说只有一个多时辰的作用,今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属下就进宫了。”
陆知腰间还挂着淮南王的令牌,她姿态恭敬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是言语和神情,叫人怎么都不觉得是一个侍从应有的态度。
“你瞧瞧你做的这些事!”太后蓦地拔高了声音,“你迷晕你的侍卫,冒着危险连夜赶来京城,就为了到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去,光是这也就罢了,还和旁人起了冲突,帮衬着旁人出手打人,目无王法!”
华晏清呼吸一窒。
太后明面上是教训虞俨,实际是教训她呢。
不光是她带虞俨去醉玉坊的事,更是打伤郑文麟的事情。
郑青前几年借着华梧和华家的扶持平步青云,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即便是得罪了华家,不仅能继续在朝堂扶摇直上,地位还越来越稳固。
这其中牵扯多少华晏清不少,但她自是不能在京城无缘无故打了郑家嫡子而没一个交代。
更别说现在太后是有意要找她麻烦。
虞俨就定定站着听太后责骂,片刻后才说道“那位郑公子说侄儿是青楼小倌,这话任谁听了都不舒服,我一时气急了,就动了手。”
“嗯?”太后靠在椅背上,视线在虞俨和华晏清二人身上转着,“你也动手了?”
想起昨晚萧霁盛的嘱托,虞俨点了点头,“嗯,郑公子想还手,华姑娘怕我吃了亏,才站出来保护我的。”
当晚发生的事,太后自然不会不清楚,但虞俨把责任都揽下,她也不想直接拂了难得一见侄儿的面子,只是笑了笑,转而说道“看来昨晚的事情都是误会,是郑公子不小心说错了话……不过,无论怎样,也不能直接动手打人,有失体统。”
一个平日在宫内亲自种菜亲自修葺漏雨房顶的,换了身衣服和住处又来教训起旁人有失体统了。
华晏清心底压着一口气,身为太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心情好了种菜修房子也没人管,心情不好就摆架子教训人。
她也只能低下头,恭恭敬敬说句“太后娘娘教训的是。”
“这件事也算圆满解决了。”
太后呼出口浊气。
“你跟着华姑娘去见沈相师吧。”
瞥见虞俨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太后轻笑了声,反问道“你不是很喜欢沈相师吗?哀家都听说了,之前沈相师在淮州的时候,你是闹了好几次想当沈相师的徒弟,不都被回绝了?现在有机会去见一见,不是很好嘛?”
“是……”
虞俨低着头。
华晏清倒没想到虞俨和沈相师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怪不得昨日知道她拿着书现学风水的时候生气了。
“臣女告退。”
华晏清行了一礼,和虞俨一同离开。
萧霁盛起身,话还没说出口,太后忙把他叫住。
“这才过来,怎么就走了?”
“你留在这,哀家有话要跟你说。”
……
太后不是萧虞的生母,这么多年手也没少往朝堂上伸,她自己该享受的事都享受到了,该握在手里的权利威严一个都没放过。
华晏清心中叹口气,听到身后脚步声回过头。
虞俨快步跟了上来,耳廓微红,身后还跟着他那年轻的女侍卫。
“没想到方才你那样说了,不怕太后一同怪罪下来吗?”
虞俨哼了声,侧过头去,“这我倒是不怕,我和她那么久没见过面,她犯不着因为这种事惩罚我,她要是连带着一起算你带我去醉玉坊的错处,那就麻烦了。”
华晏清微怔,这样一席话,不像是虞俨这无忧无虑小郡王能说出来的话。
“是谁告诉你的?”
“太子殿下说的,今早醒来,他先嘱咐过我之后才放心带我过来。”
虞俨随口回道,心中没有多想。
“沈相师怎么住在宫里啊?”
华晏清轻叹口气,“这说来话长,沈相师年纪大了,在外面时常要被皇上召见,没在宫里方便,再者有些江湖客盯上他了,就算府上有侍卫把手,也远远不如在宫里安全。”
虞俨当即问道“什么江湖客啊,这样猖狂。”
“我也不太清楚。”
华晏清不想解释是其一,解释了虞俨也不清楚是其二。
“为什么沈相师要收你为徒。”
一直跟在虞俨身后的陆知蓦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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