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将军，方才我在温习今日的课业。”
一穿着简朴干净的少年从屋里出来，向华玉打了招呼，有些茫然的看着身后那些人。
不过他是小孩，只是觉得人多，觉得沉着脸没什么表情的陆知和萧霁盛华晏清不大好相处，而一直笑着的虞俨看着十分面善。
华玉自然不会一一介绍这些人的身份，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你爹爹曾经在军中的朋友，跟我一起来看看你和你妹妹。”
少年叫陶璟，少女叫陶宁宁。
陶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给几人打了招呼，而后就拘谨站在一旁，陶宁宁就显得活泼可爱许多，站在华晏清身边，问道“女孩也可以从军吗？”
华晏清笑了笑摸着她的头，“你足够厉害的话，当然可以。”
“真好。”
陶宁宁又看向陆知。
华晏清怕陆知说出什么话来，或是什么异常的举动吓着小孩，忙说道“你是叫宁宁是吗？现在在哪读书？”
陶宁宁抿唇笑笑，“我在白鹿书院，因为华将军，我才有资格去那读书。”
陆知抱着剑蹲在门口，虞俨和华晏清逗着陶宁宁和陶璟，萧霁盛和华玉坐在一旁，都双手环胸，谁也没有先说话的意思。
上次闹得实在太过僵硬，互相有什么心思对方也都心知肚明。自然都互相看不顺眼。
面子上能维持着和谐恭敬已经不错了。
过了一会儿，一老太太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院子内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她有些讶异。
“奶奶。”陶宁宁上前，脆生生道“这些都是爹爹的朋友。”
陶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但常年住在京城，也是见过点世面的，面前这几人穿着仪态长相，明显都是世家显贵，她儿子只是立过功的普通士兵，不可能和这些人交朋友。
“诸位有心了。”
华玉是那样介绍的，陶老太太自然不会戳穿。
“华将军。”
华玉似乎想到是什么事，应了声跟着陶老太太走近屋内。
“华将军。”
关好门，陶老太太才放心开口。
她紧皱着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饭后躺了一会儿，腰实在疼得厉害没有起来迎接将军，实在是……”
华玉轻叹了声，“上次我请来的大夫可给老夫人瞧过了，您身体？”
陶老太太摇了摇头，“没法治，人老了，有些病自然就来了，没法治的。”
“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恐怕没有几年能活了。”
华玉低下头，他是请大夫给陶老太太瞧过的，她之前生的孩子都夭折，只有一个儿子活了下来，丈夫前几年去世，儿子也从军死在战场上，儿媳也跟着殉情。
若不是还有小孙子和小孙女在，她要早早一根绳子吊死了。
活的实在是累，病痛缠身，每日连起来都困难，两个孩子失了父母没了依靠，上学堂总被人看轻欺负，回了家还要照顾老人。
陶老太太心里万般难处，现在她能求助的，唯有华玉一人。
“老夫人，您快起来。”
陶老太太放下拐杖跪在华玉面前，忍不住落了泪。
“我今日此举不妥当，可两个孩子无依无靠，才十岁的年纪，没人管无人依靠，哪怕不饿死在街上，也是浑浑噩噩过了一生。”
“老夫人您快起来。”
华玉受不住老人如此大礼，忙用了几分力气，把老人给扶了起来。
“您想说什么，我心里都清楚，我也是被华家老侯爷，老夫人收养的，陶营他，也是因救我而死……”
“我是想收养宁宁和阿璟，哪怕他们不改姓……”
华玉原本也只顾忌自己没有娶亲的事情，他一个在战场多年的男人，虽然很会哄孩子，陪着一起玩可以，但让他教习功课，或是教什么做人道理，他也是一筹莫展。
陶宁宁和陶璟两个好好的小孩，让他给养歪了可就问题大了，他想着既然打算要收养，就要承担好一切责任，养两个孩子要的东西太多，可不是只给一口吃的就行。
但现在陶老太太的身子很难再撑下去，华玉实在不忍心，让两个小孩一早醒来看见的是奶奶的尸体。
“若是老夫人应允，我愿意收养宁宁和阿璟，今日，他们就可以跟我回家。”
套老夫人心中一喜，心中一激动，跟着咳嗽了好几声，她用帕子捂住口，再次取下来的时候手帕上已经沾染了很多鲜血。
“老夫人！”
华玉吃了一惊。
“我这就去叫大夫来。”
“别。”
陶老太太擦干净唇角血迹，摆了摆手。
“不用麻烦华将军，这都是没办法了，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只要等你拿安顿好宁宁和阿璟，怎么样都行。”
“阿璟和宁宁姓什么都行，只求华将军让他们成为对晋唐有用之人，不至于浑浑噩噩度过一生，至少要向他们的父亲一样。”
“今日，华将军就把宁宁和阿璟带走吧，我一个人留在这。”
陶老太太放下心来，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没了这一额念想吊着，连带着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她身体已经是了强弩之末，这段时间来一直支撑着，终于解决了心头大事，更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老夫人您先坐下。”
华玉扶着陶老夫人坐下，正想去叫大夫，又被陶老夫人拽住。
“华将军，最后一次，求您了。”
……
华晏清也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她也是学过一些医术的，明显察觉到陶老太太的身体非常不对劲，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只是普通人看了以为是人老了身体虚才那样的。
实则不然。
看样子，这两个孩子过不了多久，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华晏清轻叹口气。
“怎么了？”
陶宁宁跑去找虞俨和陶璟一起玩游戏，华晏清一个人坐着叹着气，萧霁盛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椅子搬到这边来了，出声询问。
“陶奶奶身体不好。”华晏清低声开口，“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陶家也没有其他亲戚在这，不知道这样两个孩子以后会怎么样。”
华玉的身世京城中不少人也听说过，萧霁盛自然是知道的。
“当年华将军不就是被华老侯爷和华老夫人收养的？现在华将军再收养陶宁宁和陶璟，也不是不可以。”
“四叔是这样想的。”华晏清应了声。
“只是四叔还未娶亲，他一个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照看两个小孩，不知道日后怎么办呢，而且陶家已买单穿，陶璟改不改姓还是一会儿事。”
“四叔自然是不介意孩子跟不跟他姓，但华府其他人，不知道会怎样想呢，这我也说不准。”
总之顾虑许多。
“这倒好办。”
萧霁盛开口。
“若华将军不方便收养这两个小孩，我来收养。”
华晏清吃了一惊，“你？”
“是啊，只是我不能让他们叫一声父亲，他们那么大了，也不愿意这样叫我就是了。”
“给他们一口吃的，请京城最好的先生，我没时间，但只要花银子，京城总能找到有时间的人来替我教养。”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
华晏清凝眉想了想，发觉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华玉担心养不好孩子，但京城都能找到从前教习过年幼皇子的姑姑和先生，别说别的，就连华府都有现成的。
华玉的担心顾虑自然可以打消。
没多久华玉走了出来，面色有些不对劲。
陶宁宁心思灵巧，一下就察觉到不对劲，“华将军，奶奶怎么了？”
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因父母早逝也成熟不少，陶老太太的身体情况他们也隐隐察觉到。
“奶奶，宁宁去给您叫大夫。”
陶宁宁微变了脸色，着急就要往门外跑。
“宁宁回来。”
陶老太太苍老年迈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和你哥哥跟华将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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