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贵重。”
佟记湘笑了笑。
“我知道姑娘顾虑什么，但姑娘不用多想，我从前的确是药谷的江湖客，但已经是从前了，我是清清白白从药谷出来的，可不像是那姓胡的。”
知道自己说多了，说到了不该说的，佟记湘立刻止住话头。
“哦，姑娘放心，这些东西是我家中传下来的，这一套针石只是其中一件，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留着也是浪费，我也没有什么徒弟弟子的，正好送给姑娘。”
“姑娘放心收下，就当是今日你帮我，我给你的谢礼了。”
“姑娘若是不收，我也不好意思去华府当府医了。”
佟记湘一连说了好几句话，没有给华晏清拒绝的余地。
华晏清笑了笑，只好捧着那枚木盒将东西给收好，“多谢佟夫人，明日华府会差人来跟你说府医的事情，到时我们在府里见，我还有许多不懂的，想要请教夫人。”
“好。”
佟记湘笑弯了眼睛。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诶？”
佟记湘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以为是悬医阁那些人又来闹事。
华晏清忙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姑娘，姑娘。”
门外响起季春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焦躁。
华晏清眸光微动，忙把门给打开，“怎么了，着急成这样？”
“陶家的老太太死了。”
季春说的简洁明了。
“说是上吊自杀，正好被陶家的两个小孩给看见了。”
华晏清微怔，旋即叹了口气，回身看向佟记湘。
没待华晏清开口，佟记湘忙道“华姑娘快回吧。”
华晏清应了声，刚上了马车，知会季春叫华府派几个侍卫来守着回春堂一晚，悬医阁的几个人都不是好招惹的，难免今晚会再来。
到时回春堂就佟记湘一个女子，很难应付的过来。
“奴婢知道了。”
……
另一边莫府。
饭桌上三个男人，一个是华玉，一个是曾经驻守边关，和华玉几次出生入死的莫将军，还有一个是华昭泠。
酒过三巡，华玉见莫将军心情正好，提起了陶宁宁和陶璟两个孤儿的事情。
“那两个孩子只有一个祖母活着，身体落了病，我请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来都无济于事，年纪大了，没几天能活了。”
说罢，华玉重重叹了口气，求助的目光看向莫将军。
莫将军已经年过四十，华玉曾经是他的部下，现在他算是华玉的部下，和华玉相处了近十年，自然清楚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华玉，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华玉目光微凝，道“请您收养那两个孩子。”
“收养？”莫将军摆了摆手，嘴角溢出苦笑，“我这怎么收养啊，就算家里人全都同意，那两个孩子和我素未相识，我和他们的爹都没见过几次面。”
看在交情好的份上，莫将军也没和华玉说无所谓的场面话。
“十多岁了，已经太大了，养不熟的。”
“这从古至今，被养子养女白眼狼捅刀子的还少吗？自然有好的，可谁愿意花钱花精力用家族资源赌培养的是个人才还是个白眼狼呢？”
“而且这年纪，一般来说都能放在府上作为暗卫养了，我看你是存了想收养的心思，是你们老太太那边不同意吧？否则你也不会找上我来。”
“不过我劝劝你啊，还是算了，有些事的确是不行的。”
话糙理不糙，华玉自然知道莫将军的好意，沉默片刻，他低声回道“我心中对两个孩子有愧疚，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养在华府，也不放心找个人家寄样，除了我自己，我信任的人就您了。”
华玉在边关多年，信任的友人长辈自然都是曾经打过仗的，这些人要么自己连个家都没成，要么还正是气血方刚的青年，要么一听到这种事都避而不及。
他想收养两个孩子，但代价实在太大。
可若是不收养随意安排了两个孩子，他一生有愧。
“唉。”莫将军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华昭泠，“你也别不说话，好好劝劝他，让他为自己着想着想，人若是只顾着和旁人的情分不顾着自己，可是会活的很难的。”
他话音落下，有个小厮从屋外进来，一脸为难。
莫将军放下酒杯，紧皱着眉头，“又怎么了？”
“三公子和四公子在打了起来，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夫人和二姨娘也吵了起来，您快去看看吧，奴才方才离开时，他们都要动起手了。”
小厮这话是俯身在莫将军耳边轻声说的。
但华玉和华昭泠都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听得清楚。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莫将军在外人看来娇妻美妾子嗣众多，每日要处理的麻烦事也比旁人多了一倍。
华玉都清楚，也不想再让莫将军为难，很快便起身告辞。
出了莫府，华昭泠飞身上马，看着华玉落寞的模样心中不忍。
“小叔。”
华昭泠还是冷着一张脸，他向来就是这样清冷的淡漠性子，即便是想要关心人，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也不会说什么关心人的话。
华玉扯出个笑，没有往日的潇洒明朗，意气风发。
“依你看，该如何是好？”
话音落下，华玉又自顾自开口。
“忘了，你是不主张我娶阿清的。”
华昭泠敛眉，“不是不想让小叔娶七妹，是不希望小叔和七妹娶谁嫁谁都是家族中人的算计，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话，无论对小叔还是七妹来说，实在是难听。”
华玉轻笑了声。
“这也是没办法，华家几百年根基，光是我们这住在华府的就十几号人，已经分家出去那一辈，还有各地的旁支旁系，这一大家人都依附着顶上的那几个人。”
“母亲对儿子孙女都好，但她又是武昌侯夫人，为着一大家子人考虑，她想让我娶阿清，可她是阿清的祖母，不会允许自己捧在掌心的孙女成两个十岁孩子的养母。”
华昭泠垂下眼帘，淡淡开口，“小叔对谁都好，是华家的四老爷，得为着一大家子考虑娶七妹，可小叔还是宣武将军，有自己的信义和底线。”
顿了顿，华昭泠又道“那就去问问七妹吧，七妹若愿意嫁，她说服祖母也不是什么难事，往后怎么过，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用不着问。”
华玉神色微敛，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才不会。”
“那四叔是有主意了？”
“不想了。”
华玉说罢，呼出口浊气，快马加鞭往华府方向赶，夜晚街上也没多少人，他们没多久就到了华府。
“四老爷三公子！”
在华府多年的老管家就守在门口，额头已经系了白布，身上也是一身丧服，一脸悲伤凄惨。
“侯爷薨逝了……”
华玉身形一颤，险些没站住，华昭泠忙将他扶住。
……
华晏清先知道了陶老夫人的死讯，没想到一回来又听见了华老侯爷的死讯，她心里一惊，心绪复杂，她和她这名义上的祖父，或者说外祖，连两句话都没说过。
华暮倾忙迎上了来，“阿清，祖母在等你呢。”
华晏清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只快步去了华老夫人院子。
“先去换丧服吧，已经送到你院子里呢……陶家那两个小孩也在……”
华暮倾说到最后声音也低了下去，华府出了这样大的事，家中还有两个外人，怎么料理也不知道，实在是让人心烦。
“好。”
华晏清应了声，抿了抿唇回了院子。
刚进屋就听见抽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