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小声些。”
“再别哭了,惹人不快,你想让我们被赶出去吗?”
说这话的是陶宁宁。
“赶出去就赶出去,我宁愿饿死,也不要像你一样。”
华晏清刚推开门,就听见陶璟这么一句话。
陶宁宁坐在椅子上,陶璟直直站着,眼眶红红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华姐姐。”
陶宁宁低下头。
“陶老夫人的事……”
陶璟听了这话,嘴巴一瘪直接哭了出来,陶宁宁低声道“奶奶留了封信,让我们听话留在华府,不要给华将军惹麻烦。”
陶老夫人不堪病痛折磨,早想着自我了结,选在这样的时候,也是为了最后推华玉一把。
陶宁宁看着脸上都没什么伤心之色,只是小心翼翼看着华晏清,一面扯着陶璟示意他不要继续再哭。
“没事。”华晏清轻叹口气,“伤心就伤心,不用忍着,今晚华府也出了事,我和小叔都估计不到你们两个。”
华晏清回身,从季春手里拿过丧服,“季春,你先把她们两个安顿在别处。”
待两个小孩走了,华晏清换上丧服,依言去找华老夫人。
“七姑娘。”
陈姑姑就守在门口,看着华晏清急忙走过去。
“老夫人方才又昏倒了,醒来后谁都不见,只说要见姑娘你。”
“我这就过去。”
华晏清呼出口浊气,推开门走进里屋。
华老夫人就在床上躺着,面色泛白,睁着眼看着帷幔,不知道心里作何思量。
“阿清?”
华老夫人听见动静微微侧过头。
“扶我起来。”
华晏清依言照做,想给华老太太倒杯茶水,却被她摆手拒绝。
“用不着倒水,将那边的盒子拿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华晏清心里没有底,先将华老太太扶了起来,再去那边拿盒子。
华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打开盒子,什么也没有说,就将里面的一个玉镯子拿出来要往华晏清手腕上戴。
华晏清觉得不对劲,想要退开,手腕却被老人紧紧抓住,都有些疼了。
“祖母?”
直到那镯子安安稳稳落在华晏清手腕上,华老太太才舒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这镯子,是华玉的,是她母亲的遗物,在侯爷收养他后,这些东西就交给我来保管。”
“这……”
华晏清不由皱眉,下意识想取掉,目光触及到华老太太浑浊又含着希望的眼,又将手中动作停住。
“阿清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该订亲的年纪。”
“你姐姐她无非就是姜家李家那几个公子,不着急在这时候,我是怕阿清再耽搁下去,到时候太子殿下真的求一道圣旨来,可就没有回绝的余地了。”
华老夫人苦口婆心。
“四皇子回京,三皇子有长帝姬撑腰,萧霁盛太子之位不稳,他娶你是为了利用华家,利用完了又容不下一世家独大,等他地位稳固,就是斩草除根的时候。”
华晏清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她前世就和萧霁盛认识,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还是知道一二的,绝对不是像萧靖恒那样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华老太太在华晏清的模样,皱起眉头,问道“阿清是不相信我说的?”
华晏清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华老太太垂下眼帘,握住华晏清的手,“华家于华玉有恩,他心里也有你,无论怎样他都会对你好的,就是那两个陶家的孩子。”
说到这,华老太太咳嗽了几声。
“祖母。”
华晏清看她面色泛白,眼神都发虚,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没事。”
华老太太摆了摆手。
“太子妃的位置固然尊贵,可这样,华家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无论是侯爷,还是你父亲,都是不想看见的。”
“原来我顾念着陶家的两个孩子,不希望你嫁过去成了两个十来岁孩子的养母,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可后来想想,华玉重情义,不愿意放弃那两个孩子,这是他的难得之处。”
……
华老夫人和华晏清分析着,后面的话华晏清也听不进去了。
华老夫人可不是在和她商量,这镯子已经戴上了,再说什么结果也都是这样了。
“祖母。”华晏清轻唤了声,“我知道了。”
她是华家的人,嫁娶婚配这种事本来就很难独善其身随心所欲,况且她也没其他非嫁不可的人。
华老夫人看华晏清神色如常,心平气和应下这件事,她自然是放心了。
“好,阿清这样听话懂事就好。”
“我也能安心了。”
华晏清想上前把华老夫人把脉看看她身体究竟如何,她再一走近,华老太太只是摆手。
“快去吧,快出去吧,我下不了床,你得好好守在灵堂。”
华晏清只得后退。
“好,祖母好好休息。”
华晏清关上门出去,陈姑姑担忧的上前,她手里的托盘上还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祖母的病,是谁在看?”
陈姑姑凝眉想了想,“是宫里的一位太医,他说老夫人的病很难根治,只能靠药来……”
后面的话陈姑姑没有说出口,华晏清心中也明白过来了。
华晏清再没开口,迈步往灵堂走了。
华老侯爷就躺在棺材里,华晏清跟着华暮倾跪在后面,华玉和华谨修他们在最前面,他一直低着头,看着比其他人都要伤心难过。
这么多年了,华老侯爷是真把华玉当亲儿子的,据说华玉小时候武功骑术都是跟华老侯爷学的,后来如何从军打仗排兵布阵华老侯爷也是倾囊相授。
华晏清心里对这个没说过几句话,没见过几面的祖父的死没什么感觉,别说是她了,就连华暮倾也是,脸上看不出什么上心之色。
“你这镯子?”
华暮倾和华晏清并排跪着,目光一转就看见她手腕上陌生的碧玉镯子。
华晏清向来不爱在穿着打扮上费工夫,手腕上只有个很细的银镯子,现在又多了个玉镯子,难免叫熟悉她的人多看几眼。
“哦。”华晏清也不遮掩,直截了当说道“是小叔……”
她话说了一半,又意识到不妥,转而说道“是华玉生母的遗物,祖母今日给我了,我就收下了。”
这事华暮倾之前就听华老夫人念叨过,现在也不觉得惊讶,华晏清又向来是宠辱不惊,平平淡淡的模样,才猜不出她心里对这门亲事作何想法。
……
守灵也不用一大家子都在这受,后半夜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华晏清也累了,回了院子还想着怎么处理陶家的那两个小孩。
“姑娘。”
季春一见华晏清回来,有些为难的迎上去。
“怎么了?”
“陶家的公子和姑娘就在侧院里呢,已经哄睡着了,您去看看吗?”
华晏清迈步向侧院走进去,陶璟和陶宁宁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了两个被子,陶璟脸上还挂着泪珠。
华晏清见陶宁宁的眼皮动了动,轻叹口气,坐在一旁,伸手抚上她的小脸。
“没睡着吗?”
陶宁宁肩膀抖了下,睁开眼睛看着华晏清,摇了摇头。
“起来走走吧。”
华晏清看陶璟哭了一晚上,估计也是苦累了睡着了,不想把他给吵醒,便将声音压得很低。
“好。”
陶宁宁应了声,起身穿好衣裳。
华晏清见外面冷,又让季春给拿了件她的小披风。
“谢谢华姐姐。”
陶宁宁吸了吸鼻子。
“宁宁。”
华晏清领着陶宁宁走出去,蓦地开口。
“你奶奶死了,你不伤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