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陈姑姑眉头紧皱,快步走到华晏清面前。
“郑家来人了。”
华晏清面色微变,“郑家?”
郑家和华家交恶,自然不会没什么事就来拜访,就算有事要来,华老太太自然不会让郑家人踏入华府一步。
眼下看来……
“是郑家的三姑娘和郑夫人一起来的。”
陈姑姑叹了口气。
“只知道是姑娘的身份被她们知道了,老夫人嘱咐奴婢不要声张,等姑娘来了就叫姑娘立刻过去呢,这件事耽搁不得。”
华晏清叹了口气。
“好,我这就过去。”
陈姑姑跟在华晏清身后,一面低声说道“姑娘,老夫人还交代了老奴一件事,您可别觉得是危言耸听,一定要听。”
“陈姑姑请说。”
“无论郑家的人说什么,哪怕是郑大人亲自和姑娘说什么,也请姑娘记得。”
陈姑姑话音戛然而止,正了正神色。
“您永远是华府的七姑娘,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到郑家去。”
华晏清点了点头,心中明了。
诚然,这件事她也不是没想过,毕竟华梧的死究竟和郑青有没有关系,这件事谁都说不准,也可能是华老太太爱女心切,把郑青当作了假想敌。
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太多,很多事远远不止看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如果郑青得知真相,来找华晏清认亲,华晏清也真不确定自己看到生父后会不会有所动容。
不过陈姑姑都这样说了……
华晏清微叹口气。
无论怎样,华家的得失利益在她这就是第一位。
……
“七姑娘到了。”
进院门时陈姑姑抬高声音喊了声。
是在提醒屋子里的人。
侍女掀开厚重的帘子迎华晏清进去。
“妹妹……”
华晏清一进来,就听见郑春晓的声音,紧接着整个人被拦腰抱住。
郑春晓眼眶里还带着泪水,上下打量着华晏清,露出愧疚的神色。
“若是知道妹妹是我四妹妹,之前那些事我怎么都不会做出来的。”
郑春晓脸上还留有华晏清造成的那道伤痕,她紧抿着唇,满脸的愧疚不像是装出来的。
让华晏清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郑春晓之前是什么德性华晏清心知肚明,这样的表情,她就是装也装不出来。
郑夫人也微红了眼眶,看向华晏清的眼神极为复杂。
华晏清侧过头,对上华老太太的视线,轻轻笑了笑,抬手把郑春晓给推开。
“郑姑娘真叫我意外。”
华晏清眸光淡淡,坐在一旁椅子上,端起茶杯小口饮着。
“哪怕我是你的四妹妹,我也流着一半华家的血,你从见我第一眼就对华家人恨的不行,我没说错吧?”
本以为郑春晓的表情会因为这一番话有所破绽,但没有,郑春晓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四妹妹错了,母亲待我极好,哪怕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哪怕她不是郑家主母,我都愿意称套一声母亲,母亲去世多年,父亲也一直念着母亲的好,可当年若不是华老夫人,母亲也许不会死的那么早。”
华老夫人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我的亲生女儿不成?”
她也不想再给郑春晓和郑夫人说话的机会,扬手就要赶人走。
“来人,送客!华府不欢迎郑家的人!”
“慢。”
华晏清轻声开口,目光看向华老夫人,没有质疑,却十分坚定。
“祖母,让我听郑姑娘和郑夫人说完吧,是真是假,请您相信阿清心中自有定夺。”
郑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转而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柔声道“是啊,华老夫人,我曾经和夫人关系也极为亲厚,您就……”
“住嘴。”华老太太沉下脸,一个眼刀给郑夫人递过去,“我不愿意听你说这些,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完赶紧滚,别留在这碍眼!”
说罢,华老太太就拄着拐杖出去。
而后陈姑姑就进来,立在一旁,监视探听的意思十分明显。
郑夫人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华晏清,喃喃道“我该知道的,我一早就该看出来的,你和夫人长得那样像,我怎么一开始就没看出来。”
华晏清垂下眼帘,看着杯子里沉浮的茶叶,心中思绪万千。
郑春晓道“四妹妹,你还记得之前吗?我记得你是六岁的时候出的事,你还记得,以前每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然后母亲就会教我们认字?”
“你现在很聪明,但我记得小时候你还没这么聪明,经常弄错一些事情,母亲有时候一个字教了很多遍,你都记不住。”
“母亲说,也许你跟她一样,不适合读书,适合在骑马狩猎,还让宣武将军教过你,只是当时你太小了,宣武将军那时还不是宣武将军,还未出征,也没耐心教小孩。”
华晏清很想沉下脸冷笑,告诉郑春晓这些事都是胡编的,她可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伴随着郑春晓的话音,她脑海里也冒出这些画面的片段。
六岁时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她之前知道华梧的事情后可以回忆过许多次,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现在郑春晓一说,她想起来了很多事。
郑春晓和她小时候,的确是极为亲密的。
还有华梧,还有现在的郑夫人……
当时她们的确时常聚在一起。
华晏清面上习惯不露声色,叫人看不出喜怒。
郑春晓眸光渐渐暗淡下去,问道“四妹,这些事你不记得了吗?”
“好了。”郑夫人蓦地开口,声音是有些失落,“迎秋不记得这些,就别再说了,我们走吧。”
“郑迎秋。”
这个三字名字在华晏清脑海绽开,这个名字,她记忆深处的确是有人这样叫过自己。
从出生到六岁,她都是郑府的四姑娘,后来华梧的马车出事,她被车夫拼死给救下,辗转到了华府在城郊的庄子上。
成了华谨修在庄子上养病多年妻子沈氏的女儿。
那时她才叫华晏清。
在华府生活了不足一年,就走失流落到王家村。
“等等。”
华晏清开口,叫住了准备要转身离开的郑春晓和郑夫人,她想从她们两个人脸上看出一点得逞的笑意,可是没有。
郑春晓低头抹着眼泪,一遍遍给华晏清道歉,她脸上的那道疤痕刺的华晏清眼睛生疼。
“华姑娘?”
华晏清稳住心神,道“方才郑姑娘说,母亲的死……是什么意思?可否跟我细细说说?”
华晏清说罢,明显看到一旁的陈姑姑变了脸色。
郑春晓也是激动起来,忍不住伸手握住华晏清的肩膀,“华老夫人就是不满意父亲,多少次对父亲恶语相向,不顾母亲的劝阻对父亲从没给过一次好脸色,时常称病要母亲去看她!”
“母亲以为华老夫人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以为她是真病了,就想去寺庙里给她求一个平安符,就是在回来的途中出的事,马车出了意外……当时我们都以为你也死了,没想到她偷偷派人把你给带走,这么多年让你成了华家的女儿!”
郑春晓说着,眼泪不断流下来。
“当时父亲极为难过,可是华老夫人依旧不依不饶,甚至还闹到了灵堂上,声称郑家没资格为母亲送葬,父亲一气之下结束葬礼,将我的母亲给扶正了。”
华晏清听着,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她希望陈姑姑这时候能开口说郑春晓在胡说八道,可是也没有,陈姑姑就静静听着,面上没有多余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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