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姑娘放心。”
郑夫人转了话头，示意郑春晓也别再继续说下去，用帕子擦干眼泪。
“这件事我们有分寸，你已经安安稳稳的做华七姑娘了，我们也不会再弄出什么乱子来，无论如何，你都是郑家的人。”
华晏清眉心微动，沉默片刻，才哑声道“二位慢走。”
郑夫人和郑春晓就这样走了，华晏清本以为会要大动干戈，郑家发现了她身份的秘密，兴许会借着这件事做文章。
没想到……
华晏清深吸口气，向陈姑姑道“祖母是去侧院休息了吗？”
陈姑姑半晌也没回应。
“陈姑姑？”
“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今日两个郑家人又是不打一声招呼来说了这些不中听的话，姑娘还是先回去吧，别去见老夫人了。”
陈姑姑的意思基本上也就是华老太太的意思。
今日听了郑春晓和郑夫人说了那些话，华晏清也只是嘴上问一句，也没什么真要去见华老夫人的心思，说了几句场面话，和陈姑姑告别之后回了院子。
晚上梦见华梧了，她依旧是那样明媚张扬，穿了身鲜艳的衣裳，正冲着华晏清的笑。
……
“姑娘，姑娘？”
肩膀被晃动，华晏清勉强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满脸都是泪。
“姑娘这是怎么了？”
季夏吃了一惊，她不似季春会察言观色，声音也不知放缓，大剌剌就直接这样问华晏清。
“没事。”
华晏清揉着酸痛后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平日我也是这个点起的？总感觉比起往常要累一些。”
“比往日还晚一个时辰呢。”
季夏一面回答，一面帮华晏清穿好衣裳，服侍她洗漱。
“的确是没睡好。”
华晏清轻叹口气，伸手拿过温热的毛巾，擦在脸上稍微缓过神来，侧过头问道“昨日老夫人院子那可有什么动静？”
见季夏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华晏清笑了笑，解释道“昨日郑家的人无端来了，我担心祖母因她们两个人生气，夜里身子不舒服又叫了大夫来。”
“哦。”季夏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昨日老夫人院子没叫大夫来，但是听说好像宣武将军昨日来了一趟。”
华晏清眼皮抬了抬，“宣武将军？”
“是啊。”
季夏应了声。
心里乱乱的，哪怕是去书院还是进宫都学不进去什么东西，华晏清摆摆手，重新往床上躺下，向季夏道“今日哪都不去，在府里休息。”
“你怎么还在睡着呢？”
一熟悉声音从屋外飘过来。
华暮倾今日看着神清气爽，进了里屋，看见还在床榻上的华晏清吃了一惊，“你还真是转了性子，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嫁人，没想到直接就让祖母把定亲的消息给传出去了。”
华暮倾唇角还带着笑，坐在床边用葱白似的指头整理华晏清的头发。
“即便成婚的日子在年后，但是时间一晃眼也就过去了，你这些日子就别管书院还有护国相师那边的事情了，要成亲的姑娘，也没有再去书院的说法。”
华晏清听着华暮倾自顾自说，脸上神情僵住。
“成婚的日子定在年后，什么意思？”
华暮倾一愣，手中动作停住，“你和宣武将军成婚的日子啊，是在年后，虽然祖父不久前才去世，但说到底宣武将军为了同你成婚，就和武昌侯府的华家没什么关系了，你按照规矩守孝也不用太长时间。”
“我知道。”
华晏清紧蹙着眉，华暮倾说的这些自然是她一开始就知道的，只是这成婚的日子，不是还完全没有定下来吗？
怎么看这架势，是旁人都知道，就她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不知道吗？”
华暮倾突然反应过来。
“祖母说，你和宣武将军年后成亲，是你告诉祖母希望快些的，想着早解决一桩事……祖母还问我你是遇着了什么事，怎么会那么着急。”
华晏清沉默着，旋即反应过来，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怎么了？”
华暮倾压低声音，给一旁的季夏递了个眼色，季夏立刻关上门离开。
华晏清呼出口浊气，眸光渐渐沉下去，昨日郑春晓和郑夫人说的话她自然不能向和华暮倾透露。
思忖片刻，华晏清斟酌着开口，“我和华玉之前说好，成婚的事先不着急，这么多年，祖父待他如己出，他也在心里将祖父当成父亲。”
“晋唐虽没有必须规定要守孝多长时间，但他心里肯定不会愿意这么快就成亲，而且我昨日，不光是昨日，我从来都没有跟祖母说过我着急成亲。”
这都是华老太太自作主张，至于原因是什么……
华晏清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怕她真的成了郑家的姑娘，到时候和华玉的婚约也就不算数了。
华晏清心里堵着一口气，她的确是分不清郑春晓和郑夫人言语的真假，可是华老太太还有陈姑姑，当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这叫她如何相信。
更何况郑春晓说过的那些事，她也隐隐约约能记得。
但就像是郑夫人说的，她已经安安稳稳做了华家的七姑娘，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姓郑，做回郑家的姑娘。
她又不是傻子，连什么人对她好也分不清楚。
华暮倾微怔，而后底气不足的笑了笑，“七妹先别生祖母的气，也许是宣武将军着急了，昨晚来找祖母说想要提前成婚呢，他近日又要出征，估计心里也是存着几分担忧的。”
“祖母估计是不想让自家人笑话自家人，才说是你想着急从成婚，而不是宣武将军。”
“昨日我就和华玉见过面。”
华晏清别开脸，不去看华暮倾，更不想听他为华老太太开脱。
“若是他真的着急，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没必要专门等到晚上去找祖母，而且若不是祖母叫，他也不可能这么晚还来华府。”
自己是真心实意的把华老太太当亲祖母，没想到她亲祖母，怕她悔婚自作主张做出这种事情来。
华暮倾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倒也不能开口说华老夫人的不是，只能尴尬的张了张口。
华晏清稳住心神，也知道不能继续在华暮倾面前多说这件事，摆了摆手，“也许是华玉不想当面告诉我，晚上去找了祖母吧。”
“我们一起去找祖母问问不就知道了？”
华暮倾说着，重新扬起笑脸就要拽华晏清的胳膊。
“没事二姐。”
华晏清垂下眼，将眼中思绪都给隐藏好。
“这件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心中也是一万个愿意，是早是晚，谁心里有什么打算，这也都无所谓。”
明明是一句和解的话，华暮倾听着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看着华晏清紧抿的唇，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秀眉轻蹙。
“那二妹……好好准备，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华暮倾的话中是显而易见的失落，她有什么情绪也都摆在脸上，出去的时候让季春季夏都给瞧见了，还以为两姐妹生了什么嫌隙，纷纷借着端茶倒水的功夫进来看华晏清有没有什么不妥当。
“没事，你们两个用不着这样。”
华晏清轻飘飘开口，这成婚的日子虽然稍微有些仓促，但哪怕她什么东西不准备，到时候也会有人给她安排好这些。
这个时候，她只想见一个人……
“姑娘？”见华晏清微微愣着，季春忍不住开口。
华晏清自顾自穿好衣裳，想了想还是把幕笠给戴上，没带季春和季夏，只身一人往郑府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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