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二位认识啊？”
被佟记湘摆脱的友人挠了挠头，憨厚笑着。
“那我就不碍事了，你们谈。”
说罢，他迈步走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佟记湘温柔笑道“你怎么也跑出来，你父亲知道恐怕要被气死了。”
“就是父亲让我出来了。”
一说到这，昱央微变了脸色。
“奉父亲的命令，杀了那个姓胡的。”
这倒也在佟记湘意料之中，她秀眉轻蹙，叹了口气，“你父亲就是这样，不过胡庸……”
胡庸自然是没死，而且已经进宫当了太医，这佟记湘是清楚的，她虽然夹在两股势力中有些为难，但不会轻易把胡庸的去向泄露给昱央。
“他已经死了。”昱央冷声开口，嘴角笑容残忍，“不过是费了好大的波折，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挠我，虽然现在胡庸已经死了，但我要报仇之后再走。”
“唉。”佟记湘不住的叹气，“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话说了一半，看见昱央空空荡荡的袖口，眼睛顿时睁大。
“昱央，你袖子这是怎么了？”
“小姨，你才看见啊。”昱央说着，话音已经哽咽，扑在佟记湘怀里，“我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而姐姐，姐姐却……惨死于恶人剑下。”
江湖中人最是快意恩仇，哪怕佟记湘已经离开药谷多年，听见这样的话第一时间也是想着让对方血债血偿才肯罢休。
“兴许小姨听说过这人。”
昱央脑海里华晏清的模样一闪而过，眼里恨意蔓延。
“华家嫡女，华晏清。”
“啊？”
佟记湘愣住。
昱央以为是佟记湘没听说过有这号人，开口解释道“是她，这一切牵扯甚广，而且我……小姨，你听我跟你细细说说吧。”
这消息太让佟记湘惊愕，当初胡大夫书信里跟她提到了华晏清，可什么都没有提，只说是对医术感兴趣的普通世家嫡女，怎么会，怎么会是害死她亲侄女的人？
昱央道“我奉父亲的命令离谷取那个姓胡的性命，打听到他在京城开了医馆，找了天下雨的晚上就带人去了，当时我拿了银子，进了京城的赌坊玩……就让姐姐去了。”
“却一整晚都没有得到消息，次日一早才知道，姐姐被杀，其他人也都死了，尸体被京城官府给拿去了，他们看着装知道我们是江湖中人，根本不愿意查凶手是谁。”
“只是我没想到当时月黑风高又下着雨，还有目击者在，是三王府的一个侍女，后来我就和三王爷认识了，带着剩下的部下，参与了他的计划。”
昱央把用毒威胁沈遇阳，再到秋狩时沈遇阳反水帮助华晏清，和秋收时他们和狼群一起对付华晏清和萧霁盛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华晏清信任胡庸，沈遇阳直接把胡庸给带进皇宫，很难直接动手，我着急了，三王爷说只要我听话办事，就能帮我达成所愿，原本想让胡庸反水和华晏清反目成仇，但他实在顽固。”
“又因为华晏清设下毒计害了长帝姬唯一的嫡子，他们又找到了郑家人，一同以谋害皇帝的罪名把胡庸关入大牢，由太子殿下亲自审问，那晚，太子放我进去杀了他。”
一下听了这么多，佟记湘自然是反应不过来，又是什么三王爷和长帝姬，还有郑家，最后又跑出来了个太子。
牵扯太广。
甚至涉及到晋唐的命脉。
“你……”佟记湘看着昱央残缺的那只手，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伸手揽住昱央。
“我知道小姨是何种想法。”昱央抿了抿唇，低垂下眼睛，“只是现在不仅是向华晏清报仇那么简单了，我已经决定要和三殿下共同进退。”
佟记湘想告诉昱央自己在华府做府医，转念一想，还是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当时华晏清随口劝了她一句要低调行事，她跟谁都没有说她关了医馆之后的去向。
“唉。”佟记湘心疼的摸了摸昱央的头，眼神复杂，“昱央，万事小心，小姨最不喜欢用长辈的身份管教你们，你也及笄了，什么事，我想你自有轻重。”
“小姨放心吧。”
昱央定了定心神，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我已经决定跟着三殿下，日后无论是怎样的情况，我都不后悔。”
“好。”
佟记湘点了点头。
昱央转而问道“对了小姨，你这医馆开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卖掉了？你是要离开京城吗？”
佟记湘神色未变，点了点头，“是啊，是有这个打算。”
“那你这几日住在何处，可方便？”
“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有个临时的住处的。”佟记湘温和笑着，“你别担心我了。”
“小姨还是和以前一样。”昱央又在佟记湘怀里蹭了蹭，“小姨在什么地方都长久的留不下去，从前我很羡慕小姨的自由洒脱呢，不过现在……”
昱央耳廓微微红了。
“那小姨，到时候你离开京城那天告诉我一声，我来送你，小姨这间医馆我也买了吧。”
“买什么买，我哪能拿你的钱。”
二人又聚在一起聊了几句，天色都黑了。
昱央意犹未尽，眼里满是不舍的和佟记湘告别。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罢，昱央迈过门槛，用光秃秃的手掌给佟记湘招手。
这副模样看的佟记湘心中又是一阵闷痛，眼泪都流了下来，她关上门，不断平稳心神，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实在是命运弄人。
佟记湘不会觉得昱央撒谎，她虽很早离开药谷，但昱央和昱宁两姐妹是她最疼宠的侄女，若是华晏清和她素不相识，她定然会和昱央一起报仇。
只是这件事牵扯太广。
江湖上，若是两人结仇会公平决斗，暗算之人会受人唾弃，大家都希望赢得光明磊落，而且谁谁谁因仇恨杀了谁谁谁，除了被杀者的亲友，没有一人会觉得不妥。
但现在不一样，境况相差太多了。
昱央自己都说了，这件事已经不是小打小闹打打杀杀，是牵扯到三王爷和长帝姬，武昌侯府，郑府，还有太子，甚至还有才回京不久的那个四王爷。
江湖中人本不该参与朝堂上的争斗。
佟记湘脑海里乱成一团，不断想着该怎么办。
她不能放着侄女被杀，被废了一双手的仇恨不管，可是华晏清……
……
昱央进了三王府，一进门就看见假山后的人影了，她笑嘻嘻跑过去。
“这么冷的天，你在这站着做什么？也不嫌冷。”
萧靖恒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昱央一眼，“你说是去见你小姨，怎么现在才回来？天色这么晚了，也不怕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
昱央轻轻哼了声。
“哪怕我没了指头，但对付一些宵小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可别小瞧了人啊。”
说罢，昱央就迈着步子往院子里走。
萧靖恒快步跟上去，“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像是我惹了你一样。”
“倒也不算是你惹我，只是那日我去长帝姬府回了她的一些话，意外听到了一些事罢了。”
“小姑同你说什么了？”萧靖恒皱了皱眉毛，忍不住轻轻扯住昱央的衣袖，“小姑她……就是那样的性子，无论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她骄傲惯了，阿衍又出事，她难免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
昱央站定的身子，微上挑的眼睛看向萧靖恒，道“你小姑说可都是大实话，你不会娶一个残废，而且你这人，见一个喜欢一个，就喜欢身份地位上不得台面的，现在是我，之前是那个什么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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