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面前这人,就像那张相片一样,冰冷,漠然,没有表情,没有感情,只是站在时间的对岸,冷冷与她对视。
胸口几乎要炸开,吴桂花伸手扶住墙壁,触手的凉意叫她清醒了片刻:不管这人是人是鬼,先抓住他再说!不管他是人是鬼,她也要抓住他!
她一个虎扑,纵身跃去!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做,待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他身子微微一侧,吴桂花早便紧紧盯着他,旋即跟着转身,但她反应这么快,还是只捉住了一只袖子。
那袖子入手滑凉,有轻微的磨砺感,应当是种滑软的纱,的的确确是活人的袖子。
吴桂花死死握住,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还没说话,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一条白影从她左眼的侧角飘了过去!
这景象太过骇人,即使吴桂花满心都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被引得转了下头,看见红墙拐角的上方挂着一条白色的裙子……以及空荡荡的裙摆,裙摆上面,是双幽绿幽绿的眼睛。
“啊啊啊啊!!!!!”虎妹嚎破了嗓子,跌坐在地上。
那对眼睛倏然一眨,忽而飘下墙头,消失了。
吴桂花叫虎妹那一喊,吓得哆嗦了一下,继而手上一滑,再一回头,桂花树下的那个人也不见了!
“王八蛋!”她如梦初醒,挥舞手臂,狂奔着追了出去:“你回来,你给我回来你,柱子哥,王大柱,王玉堂你这个死鬼王八蛋,别以为你换了件衣裳我就不认识你了,你给我回来啊!!!!”
宫道上只剩下吴桂花密集而单调的脚步敲击,回音将她的叫骂拉得很远很远,回声的效果令这声音听上去凄厉又诡异。吴桂花全然不知,她不知道来回跑着骂了多久,直到嗓子哑得实在说不了话,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死鬼王八蛋,你少吓唬我,我知道你在这,我知道你活着。”她喃喃说着谁也听不清楚的话,滑倒在地上:“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我一定会……”
忽然,她的视线在一道痕迹上凝住,露出狐疑的神色,手指在那痕迹上扒拉两下,猛地抬头往上看去,半晌,嘴角拉出个狠狠的弧度,气势汹汹冲回重华宫。
虎妹还瘫在门口没起来,吴桂花这时候可没这个耐心对她进行“爱的教育”,烦燥地来拉她:“起来,跟我搬梯子去。”
“鬼,鬼……我不走……”她死死抱着门槛。
吴桂花拖不动她只好放弃:“那好,你一个人在这吧。”径直往后院去,先前刘八珠用的梯子就放在那。
身后,虎妹犹豫了片刻,追了上来,哭着叫她:“姐姐,等等我。”
吴桂花让她扶着梯子的另一头,说:“你不是不走的吗?”
“我一个人怕。”虎妹委屈又害怕,把这句话说得特别清楚。
可吴桂花没心情安慰她,她指挥着虎妹把梯子放到刚刚看见鬼影的地方放稳,立刻爬了上去,没爬多高,梯子突然晃得厉害,她回头瞪她:“让你扶着梯子别动,你怎么不听?”
虎妹生怕被踹下去似的,抱着梯子呜呜哭:“我怕……”
吴桂花:“……”她踩了踩梯子,架得还算稳当。这丫头她拉不动又拖不动,只能先随她去。
两人很快爬到墙顶,吴桂花蹲坐下来,在瓦片的缝隙中摸了摸,抠出一条白色的细布条。
她冷哼一声,正好虎妹在这,吴桂花指挥着她把梯子放到另一面,爬了下去。
这里是这座废弃宫室的北边背阴处,又因为昨晚下了场暴雨,地还没干透,留下的痕迹就更多了。
吴桂花撕下一片中衣的一片碎布,将那些痕迹拓印了一处,对着月亮看了看,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小!二!黑!”
“哈?”虎妹不明所以。
吴桂花没好气看她一眼,揭开答案:“哈什么哈?我说那鬼是小二黑扮的!”
刚刚巨大的情绪波动之下,她没有看出不对,但现在理智慢慢回来,记忆力同样也跟着回来了:那白衣鬼刚刚停的地方恰好有一截树枝探出来,而那白衣鬼的脑袋部分就在树枝上挂着!
就是不分析这些,小二黑这双眼睛在夜里吓过她多少回?她对这货再熟悉不过,不可能认错!
那衣服八成是它套在里面,在树枝上跳跃来去,远远看上去,的确像是女鬼在飘,可谁家女鬼衣裳会被撕破,还留在案发现场?!还留下梅花印?!
吴桂花把找到的证据一边给虎妹看,一边分析。吴桂花是不识几个字,但那是她小时候条件所限,没机会上学,实际她做事说话从来条理清楚,逻辑分明。最后,说得虎妹都不由得点头:这样的话,好像小二黑真的有很大可能!
虎妹好歹变聪明了些,问了句:“小二黑?为什么?”
吴桂花磨着牙冷笑:“为什么?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她是想再喊两声,可嗓子疼得厉害实在喊不出来,撂下一句话:“走,跟我钓鱼去!”
天一亮她就做烤鱼,还做又香又焦的烤鱼!
没良心的死猫,天天给它吃得那么好,还装鬼来吓唬她,能耐了它!
看她明天怎么炮制这无良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