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日子总是过得浑浑噩噩,除了吃就是睡,眨眼功夫,席宇泽已经32周了。
肚子大到现在日常的行动都很困难,公司的事务已经彻底撒手了,他每天需要做的事情除了养胎,还是养胎。
“嗯……”
席宇泽闭着眼,发出一声享受的呻|吟,喟叹道:“舒服……”
骆山正坐在地上,替他按摩小腿,联系了这么多个月,这人的手法越来越精准,力度越来越适中,席宇泽每天不被他按半个小时,都有点不太习惯。
“昨天你回骆家了?”席宇泽侧过脸,询问道。
骆山嗯了声,“他们想问问我跟你的事。”
“哦。”席宇泽拿过手机,拇指刷起了财经新闻,“他们为难你没有?”
“没有。”骆山淡淡道:“他们不敢。”
席宇泽心不在焉地问:“为什么不敢?他们之前不是一直对你不好吗?”
“……”骆山沉默半晌,才说:“现在我身后站的是你,他们不敢。”
席宇泽看新闻的视线抬起来,移到了骆山面无表情地脸上,好奇问道:“你不在意?”
“嗯。”骆山语调平平地应了声。
席宇泽神色有些古怪。
这种古早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额,不是,应该是男主,弱势的这一方不是都应该视金钱如粪土,把骨子里的清高时刻挂在脑门上吗?
为什么到了骆山身上,清纯善良,不畏权势,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主人设,现在就变成了成天同自己黏在一块,从不提议出去找公子,同时心甘情愿吃软饭的家庭煮夫了。
这改变和落差未免有些太大。
“你中午想吃什么?”
席宇泽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下。
好吧,落差再大,自己也是能接受的,因为……骆山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合他胃口了。
由于经历了几个世界,席宇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cp的厨艺正在呈倍数增长,到了这个世界,他感觉骆山的厨艺甚至可以去媲美顶尖大厨,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了,但现在的水准去应聘一下五星级饭店的大厨,还是妥妥够格的。
“都行。”席宇泽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可以吃。”
骆山睨他一眼,没说什么,伸手一把掀开他身上宽松的t恤。
“干……干嘛……”席宇泽一脸紧张地按着他的手。
最近他肚子越来越大,所以在家里一般都是下半身失踪的穿法,骆山这么一撩,已经近乎全|裸了,虽说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的差不多了,但现在一个大白天,这样毫不蔽体地裸|露,席宇泽还是有点尴尬的。
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想法,骆山拿过茶几上的橄榄油,“你要自己擦吗?”
意识到自己误会的席宇泽登时羞愤的想从地缝里钻进去,连忙摇了摇头,“你擦吧。”
他挺着个大肚子,感觉起身都有些困难,这些事情平日里一般都是骆山亲力亲为的。
“不是没有妊娠纹吗?”席宇泽奇怪道:“为什么还要每天擦?”
说起来,妊娠纹还是骆山同他说的,孕期这人几乎大大小小所有事,基本都查了个遍,书房里关于妊娠期间的书籍已经摆满了整个书架,而令席宇泽佩服的是,这人还快把这堆宝妈指南给看完了。
骆山边抹边说:“擦到生。”
“不擦也没事。”席宇泽怕他麻烦,无所谓道:“男人嘛,身上多几条疤正常。”
骆山看着他被涂的油亮的肚子,看着里面就像装了个溜圆的大西瓜。
“能少一条是一条。”他找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橄榄油,“我不喜欢你身上有这些东西。”
“哦。”席宇泽正面躺在沙发上,如同是晾着肚皮漂浮在海上的咸鱼,鼻尖突然闻到厨房里飘出来一股很熟悉,又很怪异地味儿,他剑眉一皱,无语道:“你又在热我妈拿过来的鸡汤啊。”
席母找了当年伺候她怀孕一直到坐月子的保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补汤,席宇泽现在每天三顿,骆山换着法儿给他炖,味道闻着又腥又腻,喝一碗感觉这命都要跟着去了。
“快喝完了。”骆山道:“喝完可以吃两个酸枣。”
听到酸的,席宇泽嘴里直咽口水,虽说怀的是女胎,但妊娠期他就好这口酸的,越酸越好,不过林东翰说最好别吃太多,不然对孕妇来说,会对肠胃有负担,而且席宇泽本身就有些肠胃上的小问题,所以骆山都会严格控制数量。
越吃不到越想吃,席宇泽嘴里每天都馋的慌,但骆山整个人油盐不进,你再怎么甩冷脸,他也不痛不痒,该做什么做什么,偶尔撒气顶一句嘴,,他才抬起头轻飘飘的睨你一眼,席宇泽就感觉自己真就变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发现有点丢脸,自然就乖乖闭嘴了。
“晚上出去走走吧?”席宇泽提议道。
骆山掏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36度,现在六月份,已经开始热了。
“好。”
他站起身,去把厨房里热好的补汤端出来。
本来天气就热,席宇泽闻到这股味儿现在更想吐了,忍着恶心喝了半碗,他急忙神色难受地捂着嘴,骆山习惯性地递上垃圾桶。
席宇泽对着呕了一阵,吐了几滩口水,其他也没吐出来什么,骆山往他嘴里喂了两颗酸枣,这泛酸的恶心感才渐渐消退。
“预产期,林东翰说了没有。”席宇泽接过骆山手里的水杯,漱了漱口,“越来越难受了。”
“快了。”骆山贴着他的额头亲了亲,也不在意上面全是黏糊糊的热汗,“哪里难受?”
“浑身难受。”席宇泽脸色微白,烦躁道:“没力,还想吐。”
“腿也抽筋,翻个身都不舒服。”
“早知道就该听你的,不生了。”
骆山抓着他的手指,轻轻啄吻,柔声道:“现在反悔也没用了。”
席宇泽叹了口气,“这丫头也忒折腾人了些。”
骆山笑了笑,嘴角勾起两道浅浅的小括弧,“像你。”
“像我?”席宇泽瞥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折腾你了。”
骆山眼里有些幽深,滚烫的视线在席宇泽的脸上缓缓驰过,又一点一点地挪开了目光。
席宇泽看着这双隐隐熟悉又含着难过的眼睛,总感觉他刚刚是想说什么。
*
因为席宇泽现在肚子太大,骆山只能带着他往后门走,本来出来骆山给他戴了口罩和棒球帽,但他嫌热,没走几步,就摘了,偶尔经过一两个路人会侧目瞅两眼,但看到个是男人,也会单纯以为是发福了的啤酒肚。
骆山见没人注意,也就任他去了。
两人在小区里走了圈,看到小区里有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男孩在吵架。
个子矮一点的男孩鼓着脸,红彤彤的像两个熟透的柿子,“你为什么要帮李小娟背书包?”
站在他对面的男孩解释道:“书包太重了,她背不动,我才帮她背的。”
“那我也背不动,你怎么不帮我背。”小矮个的男孩看起来依旧很生气。
“你们不一样,她是女生,你是男生。”高高瘦瘦的男孩耐心地说:“我们是男子汉,要帮助她们。”
听到这话的小矮个男孩憋着的眼泪瞬间滑了出来,“我是你的好朋友,你不是也应该帮助我吗?”
“好啊。”那高瘦男孩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笑道:“我帮你背。”
他刚一伸手,矮个小男孩就躲开了,气呼呼道:“你才帮她背了,现在肯定很累,我才不要你背。”
“我不累。”高瘦男孩呵呵笑了笑,“你以后生气,那我就不帮她背了。”
矮个小男孩一脸惊喜,不确定道:“真的?”
“嗯嗯。”高瘦男孩捣蒜似的点了点头,“以后只帮你一个人背。”
“我不要你背,你又不是我的仆人。”
“那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
听完他们的童言童语,席宇泽有些失神地盯着他们手拉手走远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现在这段回忆总有种恍如隔世的遥远感,脑海里其实连那个人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但席宇泽却能清晰记得他们小时候的片段。
刚上幼儿园的男孩,扯着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孩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你以后不准收她的东西。”
后来男孩上了高中,拽着比他还高一个头的少年的衣角,咬牙切齿地说:“你以后不准收她的情书。”
几年后,他们毕业了。
少年继承家业,完美蜕变成了女人眼里的成功男人,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瘦弱男人,神色阴霾地说:“你以后不准和她在一起。”
朦朦胧胧好像看到了那男人跪在病床前,瞪着双赤红的双眸,眼里满是骇人的偏执,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看着病床上的自己,一脸愤怒地嘶吼道:“不准死!”
“你如果死了,我就去把那女人杀了!”
吼完,他又紧紧抓着病床上男人的手,低低地哀求道:“眠眠……不要吓我……求你了……”
“只要你肯醒过来,以后我再也不关你了,我放你走,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
“你怎么了?”骆山陡然出声打断席宇泽的回忆,他心里奇怪为何会看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死了以后的场景。
骆山见他神色不太好,“不早了,回去吧。”
席宇泽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默默跟在骆山的身后。
“滴——”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席宇泽脸上一懵,抬起头就看到一辆拐弯的小货车正朝着自己驰来。
灼眼的灯光刺得席宇泽眼睛有些睁不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后一股猛力拽回了路边。
“你能不能看路!”骆山语速有些快,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暗藏不安的怒火。
似乎是听出他话里的着急,席宇泽急忙安慰了句,“那车离这么远,没”
话还没说完,他不经意对上骆山那双此刻正酝酿着阴鸷和哀伤的眼睛。
席宇泽心里咯噔一下,如同是不慎坠入了寒潭,从头到脚迅速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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