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好肥的一章,夸我!快夸我!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姜琰琰瞧着乔美虹信誓旦旦的样子,“怎么乔小姐就这么喜欢挑拨和我先生之间的关系呢?”
乔美虹也是不怕的,慢慢直起身子,膝盖绷得直直的,这不屈不挠大义赴死的样儿,旁人看了还以为闻东和姜琰琰联手欺负了她。
“我这叫做忠言逆耳。”乔美虹笑了一下,这笑,有些瘆人,说完,还整整了衣衫,看着闻东,“闻先生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两位的本事在我之上,我没必要故意造谣,自讨没趣,我只说我看到的,觉得的,至于真相如何,两位自己心里头都清楚。”
乔美虹说完欲走,姜琰琰只稍迟钝了那么一瞬,便是闪现在了门口,手也没伸,脚也没拦,只是盯着乔美虹。
乔美虹娇.小的脸恢复了一些血色,酒精的作用让这团红晕变得朦胧绯红。
“闻夫人放心,我没那么无聊,闻夫人韬光养晦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对外头也不会乱说,闻夫人身手一流的事儿,但凡这钟家出现了第四个知道的,闻夫人尽管剐了我就好。”
“你的话,我先信了。”姜琰琰昂头,常见的女人撒泼斗法,不是叉腰骂娘就是拽头发,姜琰琰和乔美虹却斗得很是高端,就连打架都是往死里打,乔美虹拿捏着姜琰琰的小秘密已示威胁,姜琰琰自然不甘落于下风。
“毕竟,你也有把柄在我的手里。”姜琰琰手臂一抬,一弯桃木刀鞘露了一半,转手,又藏在了手心里,往袖子里一拢,乔美虹根本抢不过来,“你若是泄露了半个字,我就会让这个刀鞘出现在钟老爷那间宝贝院子里,到时候,看看是你走不了,还是我走不了。”
姜琰琰说话不算狠毒,可是语气坚决,斩钉截铁到闻东都忍不住回看了一眼,姜琰琰看着娇.小,比身材瘦长的乔美虹矮了半个头,可这场争锋下来,姜琰琰的气势没输过。
乔美虹的黑眼珠上下瞟了一下:“知道。”
院子外头都是钟家人,不好走大门,乔美虹只能从两间客房挨着的矮墙翻墙过去。
瞧着乔美虹从墙头轻盈落下,姜琰琰松了口气,把藏起的刀鞘从袖子里抖落出来,歪斜着往床上一靠,看着一地狼藉:“这打扫也不能惊动钟家人,看来只能麻烦阿毳了。”
闻东:“阿毳睡了,一睡就喊不醒的那种。”
姜琰琰眼眶顿时大了半圈,从被扯断的珠帘一直指到墙角的案几:“这么乱,半神一人可以吗?”
闻东差点骂出声来:“我?一个人?”
嘴上说着,闻东抬起手腕,露出红蓝交加的绳圈,盯着姜琰琰,瞬间,姜琰琰的手腕就像是被细绳子来回摩挲一样。
姜琰琰大喊:“痛痛痛!”继而皱眉,“这玩意还能调节距离的?咱俩隔得这么近都要折磨我?”
闻东:“你干活就不折磨你了。”
“先出手的是乔美虹,她应该得和我一起收拾才公平吧。”
闻东点点头:“说得很有道理,所以你什么让人家直接走了?我还想拦一下呢。”
“那你拦啊。”
闻东和姜琰琰讲道理:“人家只知道,你很有本事,厉害得很,还不知道咱们夫妻也是假的,我总得尊重一下你,你在场呢,我去拦其他小姑娘,这不合适。”
姜琰琰头皮有点发麻,一阵一阵的,脑仁痛。
瞧着姜琰琰的可怜样,闻东开了金口:“我帮你。”
许久之前,那位活了一百五十岁的高僧就曾告诉过闻东,男女之情的产生大多可以归于两种方式,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
所谓一见钟情,通俗来讲,就是王八看绿豆,瞬间看对眼,从此以后,路人皆草菅,唯对卿倾心,赴死相爱,永垂不朽。
至于日久生情,难度较高,不过人为操作空间大,李白的《长干行》就写得很好,“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套用当代的相处模式,就是我今天帮你家插秧,你明天来我家洗浆,文气一点的,一起读读书,写写诗,讨论一下当代局政,实在不行,制造一些偶遇,总之,是要人见着人,脸对着脸,多增加一些独处的时刻,总是没错的。
闻东觉得,一起收拾屋子,就是一个不错的独处机会。
闻东晚上不需休息,可是姜琰琰累得够呛,第二天一早,用罢早饭,郑、万两位管事便在外头等着了。
白旗东西不多,全都别在了身上,一挂牛皮带子从肩头绕到了腰上,上头好几个小口袋,或插着一柄开了锋的小刀,或捆了一把火折子,当家利器龙爪索自然不能少。
万青山见了白旗拱手作揖:“白先生这是准备齐当啊,昨晚睡得可好?”
白旗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不怎么好,昨晚隔壁院子动静极大,哐当哐当的,也不知道干什么。”
万青山方想问个究竟,闻东那院子的门开了,阿毳在里头拱手送闻东和姜琰琰出去,瞧着姜琰琰哈欠连天的样子,阿毳都忍不住说:“其实昨晚先生应该喊我去帮忙的,先生也知道啊,其实我晚上都不怎么睡的,还是白日睡得多。”
姜琰琰将正酝酿的一个哈欠活生生地给吞了下去,瞪眼看着阿毳:“你晚上不睡的?那先生怎么说……。”
闻东倒是不惊慌,声音淡淡的:“怎么,你不睡的吗?”
阿毳木楞了半晌,那话头就在喉咙里打转:“我……睡?还是……不睡呢?”
姜琰琰盯着闻东,又转眼瞧着阿毳,阿毳低头:“先生夫人早点回来。”说完,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先生真是手段啊,为了折磨我,连阿毳的谎话都要编。”姜琰琰顶着俩黑眼圈,要多憔悴有多憔悴,虽是昨晚闻东帮了不少忙,重活累活都是闻东帮着做的,可是心里头,还是顺不了这股气。
闻东抬头看天,手握拳,敲着腰心:“累了一晚上了,我也挺累的。”
“闻先生来了?”郑水流和万青山点头朝着闻东示意,姜琰琰走在后头,听了郑水流的话,昨晚收拾完了之后,特意还熬夜洗了头发,把发胶全溶了,用发带单扎了一束,末端往上一盘,留下半绺,垂在肩头,还挺好看的。
衣裳是钟家早晨特意去早市买的,原本都说不必了,可是万青山热情得过火,天还没亮就派人下山了,这买来了也不好不穿,还好,挺合身的,料子和花色也都是顶好的。
白旗注意的地方却不在这儿,瞧着闻东过来,白旗点点头,继而拉着闻东说:“先生晚上也稍微注意点。”
“注意什么?”
白旗“啧”了一声,语重心长:“注意一点影响,闹得我一晚上都没睡着呢。”
“什么?”
白旗缩了缩脖子,手指尖绕着闻东的后背指了一圈:“我都瞧见先生捶腰了,小嫂子看着娇滴滴的,先生不能只想着开源不节流啊。”
闻东沉吟片刻,只从齿缝里蹦出一句:“你真是够臭不要脸的。”
骂完之后,闻东周身舒畅,他许久没骂人了。
乔美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面无表情,不知喜怒,只是腰间的弯刀刀鞘似乎不一样了,换了个牛皮袋子勉强包裹着,穿着一身老红色的衣裳,腰间裹着傣族花腰带,袖口上也花了心思。
乔美虹和姜琰琰相视一眼,几乎同时,脸上挂了笑。
——“乔小姐好精神。”
——“闻夫人真好看。”
女人的脸,就是这七月的天,想下雨就下雨,想天晴就天晴,你永远不理解不了。
***
去雀舌茶山的路还算好走,毕竟每月总会从清平庄里选拔茶户进山,走过的泥巴路自觉成了一条林荫小道,虽然不能跑马,可走起来如履平地,浑然不觉得在走山路。
临近晌午,总算是到了郑水流所说的溶洞,那洞口极大,高度像是一层八宝玲珑塔,昂首看洞顶看得脖子痛,贴着洞口的水流还算是平静,自岸边搭了一座平板木桥,桥旁停着一艘木船,一汉子光着脚蹲在船板上抽纸烟,瞧着郑、万两位管事来了,转手就把烟头往水里一扔,起身打招呼。
万青山还没开口说话,郑水流便是训斥:“说了多少次了,当工的时候不要抽烟,没有烟壳子抽你会死哩,这水是连着兀泉的,你还把烟屁.股往里头撒,庄子里的人全喝了你的唾沫。”
白旗问:“这水,是和兀泉连着的?”
郑水流点头,指着洞口的对面,那是一处断崖,原本安静的水流在此处垂直落下,汇成瀑布。
郑水流说:“别瞧着这水安静,底下尽是暗流,往下淌,有个大瀑布,再往下流一段,就是咱们在兀泉看到的那个小瀑布了。”
郑水流一边说一边指,走下台阶,指着船头嵌的一个钉子,钉子上缠手臂粗的麻绳:“这绳子是连着溶洞另一头的,这溶头大屁股小,洞口这段路,还能划一划,到了我说的那窄窄的地方,就只能停下,摇铃铛,让另一头的人拉咱们过去。”
白旗跟着看了那麻绳,又看了一眼半明半暗的洞口:“这还搞得挺原始。”
船板上的汉子数了数人数,有些为难:“郑管事,您这总共七个人,得拉两艘船哩。”
要分开坐?
“分开倒是不怕,就是前头这一截,得有人撑杆子,来这么多人,早知道我得把我老乡喊上。”
万青山这才是开口:“没事,阿壮不是也会划么。”万青山努嘴向着阿壮,阿壮腼腆点了点头,黑红的脸上露出笑颜:“是会划,就是怕划得不好哩。”
白旗听了立刻拉着乔美虹往第一艘船上跨:“没事,我们坐这位大叔的。”末了还向乔美虹讨好:“坐熟手的,稳当。”
闻东和姜琰琰,很自然地就被丢到了后头阿壮那艘船上。
阳光打斜照进洞口,形成了一道黑白分明的界限。
有阳光的地方,晒得人脖子后面都发痛,眼瞧着船头慢慢涌进黑暗,阴风混着湿润的水汽直叫人打寒颤。
里头越来越暗,瞧着前头的领头船打起了一盏灯,姜琰琰轻轻拽了拽闻东的袖子,小声问:“咱们这艘船怎么没灯?”
郑、万两位管事两艘船分开坐,跟着闻东他们的是万青山,听了便道:“待会,再往里头走,领头船的灯也是要灭掉的。”
“怎么说?”
万青山指了指头顶:“前面那段路,溶洞的上头都是岩棺,待会黑漆漆的咱们看不清,可之前有人探过,密密麻麻的,岩壁上都是,其实南方许多地方都有岩棺,有的地方,叫悬棺,咱们这块历史可久着哩,听说是春秋战国时候的。”
万青山声音不大,可是初次入内,少言为好,大家都不说话,加上万青山一出声就有回声,前头的郑水流听着万青山的话,忍不住回头:“老万你莫吓坏了闻夫人,都快两千年的事咯,就莫掰扯了。”
万青山果真不说话了,老实得很,倒是姜琰琰,小心翼翼地说:“万管事你继续说,我觉得不吓人。”
万青山眼瞅着前头一个拐角,前头的船已经打着灯火转过了半个船身,才敢说:“总之,咱们得尊敬先人不是,待会儿,那领头的船,还得往一个突出来的岩石上搁上一只死鸡,有时候是几条鱼,大概,就是留下买路财的意思。”
万青山一本正经:“说来真是奇怪,夫人别瞧着这溶洞里头七拐八拐,可这都是流水冲刷出来的,可就那块岩石,横贯头顶,平坦得像是人雕过似的,早些年,还有人说,在上头摸到雕刻的纹样,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总之,那平台生来就像是祭祀用的,按道说,清平庄一个月往雀舌茶山送一次人,每次都丢些活物,如果是被野兽吃了,总得留下骨头吧,可那台子上,始终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哎呀,我说了这么多,闻夫人该是害怕了吧,总之,老一辈攒下来的经验,咱还是信得好。”
“等会,”闻东鲜少主动说话,“刚才万管事说,每月都会往里头送人。”
“对,没错。”
“那有人出来吗?”
万青山似没懂闻东的意思,略微迟疑,闻东把话掰碎了又问:“昨个下午,钟老爷说雀舌茶山光是采茶的茶农就有五百人,每月,又会往里头送人,那有人会被换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