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连城,江从语便过起了热闹又孤独的生活。
有人陪,但很少是叶子颂。
她在家里陪老人家们玩,叶子颂在工作,她出门找白亦玩,叶子颂在工作,她一如既往的偷拍他,他还是在工作。
叶子颂等于工作,工作等于叶子颂。
从他一次又一次出差,到一次又一次的等回来,从冬季熬到春季,从倒春寒熬到了春暖花开。
而今天,叶子颂却在家。
他过敏了,浑身起肿块,坐在小书房里办公。
江从语躺在床上,被子蒙着头。
因为书房里还有个十分不待见她的人,她看出来了。
从郊区别墅回来后她像是落下了病根,总感冒,感冒就发烧,叶子颂请人专门为她配制了一味中药,良药苦口,苦死人的那种,她当然不喝,所以叶子颂就先替她喝了一大碗,结果过敏了。
老秦从公司取来需要签字的文件,在小书房里。
“您真是糊涂,明知道药里有黄连,还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那件事到什么程度了?”叶子颂手中的笔沙沙的划过纸。
“一切都在计划中。过敏可不能闹着玩的,您看看社会新闻,因过敏造成死亡的例子不是没有。”
“没正事可说了么?”叶子颂淡淡的道,丢开一份文件,重新拾起一份。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老秦叹气。
*
谁说不是红颜祸水。
大书房里,叶子颂端坐办公桌前,眉心微皱,专注在一份文件里。
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他早练就了一项本领:磨坊边上看书。
“叶子颂”
江从语头抵在叶子颂背上,像牛拱地一样,转着头。
“什么时候完啊,我都困了。”
“快完了。”叶子颂淡淡的回道,提笔在文件上下批复。
墙壁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过去。叶子颂所说的快完了,就如同女人出门前的一会儿。
门突然被打开,老秦一步踏进来,却又突然顿住。
江从语僵住,抬起头,顺了顺头发,出门。
以往这间书房老秦随便进,如今,得习惯敲门了。
*
“叶子颂,你看我又给你买了什么?”江从语拎着一双拖鞋。
“嗯。好吃。”
“你知道我拿的什么吗就好吃。”
“不管你拿的什么都好吃。”叶子颂头也没抬。
江从语大笑。
叶子颂才抬眼,一双拖鞋。
自己想赚钱,服务就得到位。
江从语蹲到叶子颂身旁,自顾自的就帮他穿上了自己推销的产品,然后老规矩。
总裁同款拖鞋。
同样的把戏还有总裁同款睡衣、总裁同款家居服。
靠着这样的把戏,江从语的腰包都鼓到了半夜也能笑醒的地步。才不会管网友的质问,如何骗大佬穿上这些的。
然而老秦彻底被挤出了这间书房。
他见过的最有决断、最英明、最能公事公办的总裁成了宠妻无度的“昏君”。
*
“叶子颂”
江从语背靠着叶子颂的背,一双手揣在兜里,单腿在地上摇来晃去的。
“妈今天好可爱呀,杨阿姨来家里玩儿,一个劲儿的吹她儿子有多孝顺多孝顺,她知道自己儿子事业比不过你,就拿孝顺来说事,这不就是间接说妈没有儿子陪伴的福气,把妈给气的,跟她死杠,结果把人给气走了。妈还送了她个绰号:杨杠精。现在网上有一句流行语塑料姐妹情,你听过吗……”
反正叶子颂现在好像可以边陪她边工作了,江从语便每天絮絮叨叨的将家里白天发生的事讲给叶子颂听。
*
电视的光影忽明忽暗,江从语目光游移在电视与大门间。
小客厅里她独自一人看电视。
叶子颂今天没有回家吃饭,说有应酬。
江从语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直到那一束熟悉的车灯出现在门口,嗖嗖的拖了拖鞋,白嫩的脚踝一阵翻飞,奔出小客厅,穿过大厅,电梯前。
“叮”
电梯里,男人着一件白色衬衫,手臂上搭着外套。
眉目英气,脸色微红。
叶子颂抬手一招。
“过来。”
哎,好嘞。
江从语一步踏进电梯。
叶子颂将人揽进臂弯。
肩背暖哄哄的,江从语欢喜的贴着叶子颂。
就是好大一股酒气。
叶子颂:“你背着我做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江从语暂停了警犬的工作,叶子颂外套上除了酒味,淡淡的香烟味,着实没有什么异常气味。
“什么?我做什么了?”
“叮”,叶子颂揽着她出了电梯,直直的回了房间。夺了江从语抱着的外套,扔开,撑着她的肩膀。
“不坦白?”
坦白什么?
背着他做的事也太多了,每天都在骗他,说哪件?
江从语眉心微蹙,“我每天都在家,什么也没做呀。”
天真、纯良。
这丫头不当演员可惜了。
叶子颂哼笑出声。
笑了就是没事,江从语便也跟着笑,眼睛弯弯,下巴上浅浅的凹陷。
“会不会有一天被你卖了还不知道,你这个骗子。”叶子颂揪了揪江从语的脸颊。
“网红,我很陌生的名词,不过你很熟悉吧。”
江从语开始不淡定了,她早知道影响大了难免被发现,奈何钱太可爱,她又太贪心。
“拿我捞了多少钱,嗯?”
江从语在倒退,叶子颂在抵近。
好像赖不掉了。
江从语节节败退,死不吭声。
“挺有生意头脑嘛。”
叶子颂抬手搓了搓江从语这颗花样百出的脑袋。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江从语又软又短,等后发落。
没有发落,却反被叶子颂揽进怀里。“既然你都能赚钱了。以后,你养我吧。”
?
“我,没赚多少的,真的没多少的。”
“不愿意养我。”
“不是不是,愿意,当然愿意。”
“不想破财也可以,那就拿自己偿还。”叶子颂突然打横抱起了江从语。
“喂喂喂,干什么?”
“讨债。不过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再敢打我的主意饶不了你。”
*
房间里,江从语手里拿着一副车钥匙,转来转去。
纯白的薄衫在灯光下白的耀眼。
纤细的手指握成拳,轻捶着额头。
大概近朱者赤,叶子颂思考问题习惯用手指敲击额头。
春末,夜里下着雨,有些清冷。
江从语环在腰上的手,拢了拢衬衫,显得腰身薄得像一折便会断掉一般。
初夏!
她活过的长长久久的岁月里,初夏都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而现在她希望它永远不会到来。
宁愿永远停留在寒冬。
那场事故叶子颂开着越野车,所以她打算把这辆车收起来。也许改变了他的行为走向,事情会大变样。
车祸本就是一件所有事情都凑巧以后产生的最终结果,时间、地点、车速只需一件事发生变化,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转来转去的干什么?”
江从语被吓了一跳,呼的背了手。
“藏什么了?”
叶子颂站在门口,双手插兜,衬衫单薄,肩正腿直,刚毅凛凛。
“没有。”江从语拖长着音调。
“你今晚不工作啦?”
“转移话题,”叶子颂仍然悠闲的站在门口,倒要看看这个花样百出的人又在搞什么鬼。
“手拿出来我看看。”
明查秋毫颂,哪是这么好打发的。
还好她已经对这件事编排的差不多了。
“就这个啊。”江从语拎着手上的钥匙。
“拿我车钥匙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江从语便编了一大堆瞎话,说什么和白亦出去玩儿,大家时不时的就会带男朋友,但是她从来没有,人家都说她肯定被老公嫌弃,就是个豪门弃妇,根本就是叶子颂这个大总裁的摆设太太,所以就想开着他的车出门,好歹挽回一点点面子。
“豪门弃妇,”叶子颂笑着重复,“你自己造的词吗。”
“哎呀,反正我就是要开你的车。人不陪我就算了,拿车陪还不行吗?嗯?好不好嘛。”江从语摇着叶子颂的胳膊。
“来来来,坐下坐下,”江从语将叶子颂拉着坐上床沿,自己跪在床上,又是捶背又是捏肩膀。“我还有件事要向你宣布,”
不等江从语说完,叶子颂突然捏住了在肩膀上一阵胡乱揉的手,一拖,人就倒在了怀里。“小骗子,该不会想卖我车吗吧,嗯?”
“哇,你竟然这么看我,在你眼里把我当什么人了呀?”
“当骗子啊。”
“骗子!你确定?”
叶子颂点了点头。
“天啦,我对你的忠诚苍天可见,日月可表……”
叶子颂环抱着一双手臂,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尾,看着老天爷派给他的开心果表演舞台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