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嘉慕就在病房里打了这通电话。
对面像是秘书或者助手之类的人物。严锦听到面前的男人换了一种冷硬而不容置疑的语气，简明扼要地吩咐对方带人来医院接他们。
放下电话没几分钟，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这回却是拿着手机去外面说了。
严锦有些好奇，但离得远，倒是什么也没听清楚。
程嘉慕要的人很快来了。
进来病房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生的五大三粗、体型彪悍，沉默寡言得很，看外表不像是娱乐公司老板的秘书或是司机，倒更像是保镖。
不过这位收拾东西的动作倒是十分敏捷，严锦估摸他保不准还专门训练过。
就见他一双手上下翻飞，很快便分门别类打包好了他们的随身物品和医生开的药等，三人一同出门离开。
车子就停在医院楼下，里头还等着个司机，见他们出来，立刻下了车，熟练地为二人拉开后座的门，紧跟着又帮忙接过秘书先生手里的大件行李放进后备箱里，才回到驾驶位。
司机看看表，转头看向后座的二人，问：“程先生，顾先生，要回南边的房子吗？”
时间有些晚了，南边的房子离这家医院比较近，说不定老板和老板娘会想就近去那里。
严锦一直没说话，默默观察着几人，看到这心想：看来影帝平日就是被这位程老板藏在南边金屋的了。
然后便听程嘉慕吩咐道：“不，直接回家。”
系好安全带，车子轰然启动，倒出医院的大门，开上大路。
严锦收了心思，开始仔细观察沿途的环境，根据黑暗中路边偶尔闪现的路标和商家广告牌判断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是陌生的路线，但总归还在自己的城市，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江潮汐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程总前一天还因为网上突然爆出的绯闻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对他询问影帝身体如何的电话也是无可奉告，左右不过一天的功夫，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对方不仅一步到位给了他一个贵得要死的住宅区的地址，甚至还不见外的叫他顺路在某家店带几道不外送的私房菜过去？
难道他要……不，不可能！
不过思想上虽然不解，他行动上倒是很诚实地在接到程总电话之后就立刻打车往那家私房菜跑。
一方面固然是衣食父母之命不得不从，另一方面，江潮汐也本就是很想要知道影帝到底怎么样了的。
拎着打包好的几个餐盒，站在“贵得要死”小区门口和那死活不让他进去的保安聊了足足半个钟头，江潮汐才看到一辆略微眼熟的黑色车子由远及近向着他这个方向拐过来，将他捎上了车。
旁边是面无表情的司机大叔，身后是一言不发的大boss和影帝，气氛有些压抑，江潮汐心中却是既紧张又兴奋。
直到车子停下门打开，他心中与偶像共处一车的兴奋终于压过了面对冷酷老板的紧张，嗖一下跳下车，两只手一把抱住了也是刚下车的严锦的手臂。
“……？”严锦没有动，垂下视线看了这约摸十七八岁的陌生的漂亮少年一眼，感觉莫名。
还没开口，倒是一旁的程嘉慕先恼了：“你干什么呢？！”
“那个……”江潮汐讪讪的放下了一只手，只留一只手搀着严锦，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那个，顾老师不是生病了吗，我扶顾老师上楼……”
顾老师的身体还没病到需要人搀着上电梯的地步，但是看着男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严锦倒是也没有拒绝他的殷勤讨好、让他更加难堪。
被抢先了一步的程嘉慕先生黑着脸跟在后面，简直不知道谁才是给他们发工资的那一个了。
沉默紧绷的气氛从电梯间一直持续到了房间里，司机先生大力神附体，一口气把车里打包好的东西全都提上楼，跟老板说了一声，溜了。
这会儿他倒是非常羡慕半途跑路的秘书的先见之明来，不用感受这几个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江潮汐把他的偶像顾老师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自己站在旁边等着吩咐。被自己老板说了一句，他学乖了，也不说话也不动，就看着。
程嘉慕也没坐下，也没说让自己的员工坐，俩人就都那站着，一同看着沙发上的人。
严锦给他们看得莫名，只好开口问了句：“……还有什么事？”
江潮汐转了转眼珠，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打电话叫他来的老板。
程嘉慕冷道：“看我干嘛？你不是过来解释的吗？”
江潮汐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发出“啊”的一声，总算明白过来自己今天的职责并非外卖小哥，立刻绷直了身子，对严锦说道：“非常对不起，顾老师。我跟程总的那条报道全是那记者胡编乱造的。当时是发布会结束退场，不知道谁绊了我一下差点摔倒，程总刚好路过就扶了一把。当时在场有很多人的，我没想到有人会借此发挥，因为赶着去参加活动，也没能第一时间出来澄清，都是我的错。顾老师请不要生气了，我跟程总绝对没有工作以外的任何关系。”
一头雾水的严锦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道：“如果事实真像你说的这样，又怎么会是你的错？”
江潮汐觉得影帝一定是还在生他气，毕竟偶像是出了名的绅士风度，若不然，怎么会这么冷淡。
他很惭愧地低下头，说：“不是因为后来我那个电话没说清楚才害您产生了误解，出去喝酒，才会酒精中毒的吗？”
跟顾老师的金主传绯闻，他当时就慌了，四处打听到了影帝的电话去解释。过后回想才明白，倘若顾老师相信了媒体报道，那一通电话很有可能正是火上浇油。
严锦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中毒这件事的？”他觉得既然顾谨华是借酒浇愁，自然是和自己人一起去，一个嫌疑三怎么会消息这么灵通？
“我，我偷偷问了祁轩前辈。对，对不起。”
他一再道歉，严锦也确定该不该替影帝说句原谅他，只好说：“行了，我知道了。”
程嘉慕觉得话到这里也差不多了，终于开了口，打发江潮汐回去。
男孩子似乎有点儿沮丧，但还是乖乖地走了。
程嘉慕对他的解释还算满意，走过来，在严锦旁边坐下，语气轻松：“这回你总该信我说的了吧？”
严锦想想，确认道：“这个人是……？”
演，我看你继续演。
程嘉慕嘴角微微勾起：“他你也忘了？江潮汐，就你说的新欢嘛。”
严锦：“你的我的？”
程嘉慕：“……”
这不能怪严锦异想天开，实在是江潮汐刚刚对他的态度过于殷勤。
程嘉慕无语，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严锦看着他复杂的表情，犹豫地猜测：“莫非是……我们的？”
——贵圈真乱啊。
虽说贵圈真乱，影帝和他的这位金主倒还没乱到俩人共同一个小情人的地步。
看着程嘉慕诡异的表情，严锦明白了这一点，继续问：“照你的意思，他是你的新欢，那我是旧爱么？”
程先生一口气缓了过来：“是。”
“那……你是不是很有钱？”情人位置都这么抢手。
程总谦虚道：“一般般吧。”
严锦：“那我怎么还没离开你？我这么红。”
“……程嘉慕心里一惊，觑了他一眼，才说，“你爱我爱的要死，怎么舍得离开。”
哦，严锦心想，还是包养出的真爱呢。
不过母胎单身的严工程师不想跟他讨论爱不爱的问题，转而想起那小孩口中的一个名字：“祁轩前辈是谁？”
“哪轮得到你叫他前辈。”提起这个人，程嘉慕一股子不情不愿的语气，“他是你朋友，那天你就是跟他去喝酒了。他送你回去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不然你现在能不能坐在这还是两说。”
那算是应该感谢的人。严锦点点头，想到刚刚那个小孩知道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奇的样子，又问道：“我们两个这种关系……是公开的？”
言语中透着一种对“这种关系”微妙的鄙夷，隐藏的很深，但程嘉慕听出来了。
他突然有些怀疑顾谨华是不是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