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融第一次体到了心跳如鼓这个字的真谛。
谢既白这是在向他表白吗?
宁融就像一只受惊后炸毛的猫一般,五脏六腑在这一刻齐齐地歇了业。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他真的忘记了呼吸。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就如同宁融此时此刻的样子。
“我……”
宁融张口欲言,却迟迟没有说出剩下的半句话。
谢既白温柔地看着他,然后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对方的眉心。
“不用急着给我答案。”
说完后他握着宁融的手紧紧贴合在自己的心口处,使得对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又急促的心跳声。
谢既白缓而又缓:“我等你。”
反观宁融,他此刻仿佛全身上下的血都涌动到了脸上,全身上下唯一能感受到的知觉就是谢既白紧握着他的指尖。
直到回宫后,宁融才从那副完全放空的状态缓了过来。
谢既白实在太犯规了吧!
可是说不喜欢他,说不想给他一个名分是假的。
宁融看着感受过谢既白心跳的那只手,眉头不由轻轻蹙起,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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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陛下等答复的半月中,宁融躲躲藏藏地过了十五日后。
楚国又派使者来昭国了。
这次的使者只是一个小小的礼官,而非韩九离和他的倒霉弟弟卫错。
礼官带着楚国皇帝的亲笔书,经过层层检查后终于见到了谢既白。
卫渊的信很简单。
楚国皇帝病危,想要看看自己在昭国当质子的儿子。
宫宴之后,谢既白与宁融两情相悦之名早已传遍昭国,甚至也随着风声传到了楚国。
因此这封信也并非是以帝王之名送至,而是以一位父亲的名义。
父亲病危,想要见见儿子。
如果写信之人是楚国皇帝,收信之人是敌对国的陛下,这封信简直无懈可击。
宁融读着这封并非卫渊亲笔所写,却真真切切盖了卫渊私印的书信,不解地看向谢既白。
谢既白此刻也在皱眉深思。
如若宁融只是个普通的质子,这封信根本就送不到谢既白的手上。
可是宁融是他在宫宴上金口玉言的所爱之人。
这封信便不能不管。
谢既白在想,宁融也在想。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定跟他的弟弟卫错有关。
“陛下,我想去。”宁融率先口,“有些事总该有个了解。”
那封信被他攥出了两道深深的褶皱。
宁融说着说着就不自觉低下了头,想着谢既白如果不同意他该怎么办。
“可以。”
谢既白不但没反对,且答得十分干脆。
宁融惊讶的看着他,双眸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那我待就去做点准备……”
一个人回楚国总要做一些准备。
想通后宁融正欲转身,就被谢既白一把拉住了手,宁融顺势一滑,直接半靠在了谢既白怀里。
谢既白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瞬间把他整个围拢起来。
宁融十分怀疑谢既白在这香里下了什么迷魂药,不然为什么他一靠近他就晕晕乎乎的。
脑子转得逐渐慢速起来的宁融听见那罪魁祸首说道:“这件事交给朕来处理。”
“那我呢?”宁融指了指自己。
谢既白低头看着宁融浓密挺翘的长睫,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宁融抬起眼眸,双眸中满是有些懵懂的澄澈。
谢既白喉头一紧,眼中情绪晦涩。
“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那个问题的答案。”
谢既白声音含笑,宁融听着听着就耳尖滚烫,挣开谢既白的怀抱跑路了。
谢既白看着宁融那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样子,摩挲了一下指尖残留的温度,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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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
皇城今日可以说得上是人心惶惶。
不久前楚国皇帝卫渊被太医诊断出中了剧毒,虽然有巫族药理师即使在旁及时解毒,可圣上的身体到底是受了暗伤,此刻正躺在病床上,休书一封发与昭国后,国事暂由大皇子与掌律司一把手负责。
又是不久后,掌律司在长公主府邸搜出西域剧毒残留,交与太医院检验后,发现正是陛下所中之毒药。
朝野内外一片哗然,顷刻间便风云巨变。
而此时此刻,长公主被软禁于宫中,驸马却失去了其下落。
当朝长公主与陛下乃一母同胞,却没想到长公主居然向陛下投毒。
陛下深感痛惊,在文武百官齐声轻旨,请求问斩公主府众人的无奈下,终于下了一道圣旨。
彻查驸马下落,下旨让八皇子携掌律司众人前往公主府抄家。
昔日京都众人羡艳的公主府,此刻全府上下无不脚戴镣铐,心灰意冷。
而这一府死气中,有一位穿着雪白锦缎的年正有条不紊地坐在湖心亭上慢慢品着茶,静静看着这身材魁梧地侍卫们从公主府中搬出一箱又一箱金银瓷器。
年眉目如画,看着这满府囚犯,双眸中隐隐压下一些兴奋。
不是卫错又是谁。
卫错似乎坐得有些无聊,他放下茶杯,对一名侍卫挑了挑手指,让他过来。
侍卫瞬间一撩前袍单膝跪地,卫错这才低头向他耳语了句。
侍卫受意,半晌后提着一名神情嗫嚅的老者走了过来。
“回殿下,这便是公主府的管家。”
老者见到卫错,便像是见到阎王爷一般,双膝发软地跪在地上,狠狠往下磕着头:“官老爷!您就放过老奴吧,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卫错声音可以说得上温柔,他轻含笑眼对管家说:“涉险谋杀圣上可是重罪,本殿且问你,你家驸马到底藏到了哪儿去?”
雪白锦缎上绣着洁白的鹤,阳光呈一角撒在卫错身上,将他衬得如同画卷中的仙人一般。
管家是止不住地抖,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不知道,老奴真的不知——”
管家的话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下一瞬便尸首分离,脖颈处的血线瞬间喷射而出。
“啧,本殿最不喜欢听废话了。”
卫错收起手中长剑,对侍卫点点头:“尸体埋了,再抓个人来。”
侍卫冷汗直流,虽然他来时听闻八皇子性情不定,却没想到他动不动就杀人。
杀人对卫错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那喷射而出的血液甚至没有沾到他的衣角,雪白的衣角上是一片无暇。
侍卫领命而去,抓来一个又一个公主府的丫鬟侍从。
卫错似乎极其有耐心,又极其的没有耐心一般。
他对每个被拽到他面前的人都不厌其烦地问了一句同样的话,可当这些丫鬟小厮没有答出让他满意的答案时,手中长剑便在顷刻间将这些人洞穿。
一个下午,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快堆一个小山堆。
侍卫们越发沉默,再不敢看向那如画一般精致漂亮的皇子。
一刀一人,血液却总也溅射不到卫错雪白的衣角。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直到宫里来了一个卫错的人为止。
小太监拿着一封密函小跑到了卫错跟前,一双眼看也不看一眼旁边那堆尸体,只压着震惊对卫错口:“回殿下,五殿下那边传来消息了。”
提到宁融,卫错的眼里这才冒出了盎然兴趣。
他一丢手上长剑,结果小太监的密函,愉悦道:“事办的不错,回宫去领赏。”
公主府抄的差不多了,卫错的人杀得也差不多了。
他看着那封密函,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长剑被他随意地丢在了地上,卫错起身便打算回宫。
“我要回去等哥哥了。”
侍卫听到卫错如是道。
卫错哼着小曲,步调轻快地从那小尸山旁路过,走到侍卫那里又停了下来。
于是侍卫冷汗连连地听到卫错问他。
“你闻本殿身上有血腥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