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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熟练掌握了渣男的一切本领,包括甩锅转移矛盾的本事
他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似乎刚才的一切崩溃举动都不过是场幻觉。
“我之前真是糊涂了,让您那么为难。”
“其实现在想想,我的确搞错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魏楚抬起头,对着京墨笑了笑,“掌门关心后辈也是人之常情,您来大家一定很高兴。”
“不过师弟师妹们都去集市看热闹了,要晚上人才能齐。”
“您就在我这儿呆一会儿,我先去通知他们几个一声。”
他起了身,敛了笑意,又勉强地垂着头向京墨行礼,端正而严肃,“没回您的消息真是抱歉,我只是......以后不会了。”
一顿叭叭叭,魏楚说的顺嘴极了。
但他一般不会和京墨这般恭敬的讲话,也不会行这么规矩的礼仪。他总是笑着的,软着嗓子,勾着眉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京墨。
京墨知道了,魏楚说的话是认真的。
“……疼吗?”
京墨的喉结动了动,置若罔闻,伸出手去摸魏楚指节上咬出的伤痕。
“已经不疼了。”
魏楚避开了京墨的碰触,挪的远了一点儿,一板一眼。
“掌门,我也以为这伤口会疼那么两天,甚至会留下一道疤。”
“可是您看,不过这么一会儿,它便不疼了。”
京墨记得自己第一次发现魏楚的心意时,他说年轻人的心意变化快着呢。
果然,你看,不过两三年而已,这个人便变心了。
幸好之前没允了他,真是做对了。
京墨以为自己会为了后辈迷途知返而高兴,会为了这荒唐事结束而轻松。
他缩回了手,点了点头,“是,你做的对。你这个年纪,还没见过大世面呢,什么都不懂,误会了而已。”
“掌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魏楚似乎对京墨的善解人意非常欢喜,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你刚说自己以后想要什么来着?”
京墨沉默了片刻,突然开了口。
魏楚沉了眼眸,不动声色地瞥了京墨一眼,“先回师门修炼,等修真大会结束后准备去俗世走走,归期未定。”
“掌门也知道的,我原本的愿望就是这个。”
京墨知道不是这样的。
小崽子原本的愿望,是和他一起入俗世看看世界。
京墨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偷偷来时的忐忑,隐秘的雀跃都化为沉重,他的脑袋昏沉沉的,心上压着一块大石头让京墨喘不过气来,“我,准备退位了。”
“但还要寻个满意的接班人……”
“您要退位?”
魏楚猝不及防得到了这个消息,吃了一惊,瞬间失了礼仪,上前一把握住了京墨的手,“这么突然,怎么了?掌门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和您说过多少次了?您不能贪酒,也莫要再不把身体当回事。”
“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哪能……”
以退为进,魏楚也玩的溜。
但没想到,京墨居然主动说起要退位的事情。原以为还要很久,久到魏楚都没有把握,韩戎何时能够得到京墨的认可。
瞬间,魏楚明晃晃的担忧让京墨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乖乖地俯趴在他的膝上,或是依偎着他浅眠的小崽子。
京墨就着魏楚拉他的姿势,捧着对方的脸,认真而仔细地看了又看。
魏楚拧着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京墨的视线,躲闪了两下,又自暴自弃地垂下了睫毛,顺从地挨着他的手心。
去他妈的年龄身份地位差!
京墨低低的骂了两句。
他保护这个修真界太久了,想要一份稚嫩了点的回报怎么了?!
凭什么这么忌惮别人的看法!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说出退位这番话的。
但是京墨就那么平静地说了,也不打算后悔。
“您觉得谁做继承人比较合适?”
魏楚别扭地张了口,似乎有几分迫不及待。
“看谁能在修真大会上代表门派拿到第一名。”
“修真道以实力为尊,没有第二个标准。”
京墨也低声应他,“……我也曾经受洗髓丹淬体。”
怪不得自己向京墨索要洗髓丹时他会是那般表现,怪不得京墨会主动提起韩戎淬体的事情!
魏楚瞬间松了口气。韩戎的胜算比自己想象中更大,京墨送了他一份惊喜。
“等有了接班人,我也打算入俗世看看。”
“是挺久没去了,也不知现在是不是变了样子。”
京墨蹭了蹭魏楚的脸颊,哑着嗓子,“以后会少饮酒,注意身体。”
做修真界的英雄太久了。
可是再做下去,能暖床榻,闻起来香香甜甜的小崽子的心就真的要被他伤透,人若是不回头,自己连根头发丝都留不下来!
京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之前做的,可真不是人事!
魏楚如梦惊醒,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对方蛊惑,直起身子退了两步,一声不吭。
“随您吧。”
“我先去通知大家一声,委屈掌门在这里等等。”
京墨抓住了魏楚话语间态度的软化,眼看着他急匆匆地要出门,连忙开了口。
“小崽子,哎!”
“别走,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这句小崽子一出口,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日子。
魏楚磨磨蹭蹭,到底还是紧抿着唇,状似不经意地靠了回去。
京墨隔着一张桌子,单手撑着木桌面,将一根细长条状的物体塞到了魏楚的手里,“看看,喜欢吗?”
一根雕工拙劣,技艺生涩的桃木簪子,却缀了名贵的粉珍珠和红玛瑙,像极了树上绽放的桃花瓣。
魏楚突然心中一动。
想要掌门亲手雕的桃花簪子,那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甚至直到今日,直到现在,魏楚都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愿望。
他沉默不语,静静地将簪子收下了,再度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京墨声音低沉,带着气音。
“我来不是为了他们,他们有什么重要的?”
“小崽子,我是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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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此次事故皆是我的过错。”
“我心甘情愿领罚。”
“但灵栀的丹田受损一事事关重大,不知掌门可否知道解决的办法?‘
整个客栈除了青玄门弟子外,都被清空了。
京墨坐在中央,阴晴不定,似乎极为恼火。而他面前的裴钰显然是受到了威压,几乎站立不稳,面色苍白。
“若是金丹已成,遭此重创,怕是无力回天了。”
京墨拧着眉,微阖着双眼,思索,“但是……”
但是?
裴钰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惊喜地俯下身子,激动地变了个声调。
“掌门、掌门知道如何解决?”
“千足蛛丝,玉髓果,风铃花瓣,金丝缠骨木……”
“这几味草药虽然难得,但门内还是有的,可是……还缺少一物,金丹期蛊雕内丹!”
一时间,堂内众人鸦雀无声。
蛊雕,性格暴虐,头部形如大雕,两根牛角,身形却似四脚猛兽,背部双翅伸展可遮天盖日,浑身毛羽坚硬,刀剑不入,声似婴儿啼哭。
可是蛊雕已百年未曾现世了。
裴钰茫然地直了身子,重复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的咬进脑海里。
京墨知晓此事对修真者的打击重大,他沉默了片刻,表了态,“若是有了蛊雕的消息,青玄门自会知晓。”
“是。”
至少是有了希望!
裴钰振作起来,下方围坐的师弟师妹们也都满脸欣喜。茹心喜极而泣,抱着灵栀失声痛哭,灵栀倒是平静,温和地安慰茹心。
“至于处罚……”
京墨语调沉重,不经意地扫过魏楚。
对方似乎有些焦急,咬着牙,满脸担忧。是了,裴钰是他的大师兄,两人关系不错,魏楚自然会担心裴钰。
顿了片刻,京墨微微叹气,开了口,“事出突然,你们也尽力护了他人,惩罚便算了。”
“灵栀往后的复原进程、药浴等琐事由裴钰负责,算是弥补过错。”
这已是最轻的处罚了。
“是,谢谢掌门。”
数位师兄,连同魏楚一并起了身,向京墨道谢。
本来众人打算在此休息一日,再原路返回。可若是掌门在这里,掌控一柄巨型飞剑便只是小事一桩,不过两个时辰就可回归门派。
黎清询问了京墨的意见,原以为他会选择即刻启程,毕竟掌门事务繁忙,此次出行又没做太多准备,谁知对方不知在想什么,竟选择明日再出发。
他也没有过多揣测,只是想着掌门应是也想放松一下。
毕竟回去也是工作嘛。
谁喜欢工作呢?没人喜欢工作吧!
黎清趴在魏楚的肩上,小声地向他吐槽这件事,笑嘻嘻地弓着腰,整个人像条没骨头的虫子。
突然,他连打了四个喷嚏。
“有人想我了?”
黎清疑惑地和魏楚讨论,“我有这么受欢迎吗?”
魏楚微微颔首。
上方京墨,前方裴钰,左边霍展君,右边韩戎。
“也许吧。”
魏楚笑了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韩戎是四人中第一个主动上前的。
“师兄。”
小狗勾委屈巴巴地想和黎清抢夺自己主人的注意力,“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那我呢?”
黎清半点儿没懂韩戎的意思,双眼一亮,满怀自信,“礼物?应该也有我的份吧,我可是照顾你们这么久呢!”
韩戎沉默不语,对上了魏楚调笑的视线。
“师弟别客气,我不会不要的。”
黎清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可是你的一片心意啊!”
看够了韩戎的窘迫,魏楚终于来救他的小师弟,“师弟这是来找我的,私事呢。”
“你那份礼物肯定有啊,晚上给你送屋里去。”
魏楚推开了黎清,示意对方离远一点儿,拉着韩戎回了房间。
“我不喜欢别人缠着师兄……”
韩戎眼睛瞪的圆,狗狗眼湿漉漉的,犬牙却异常尖利。
看来是狗勾吃醋了。
魏楚撸了撸韩戎的脑袋,轻声安慰自己的小师弟,满是敷衍,“好好好,以后我们不理他了。”
韩戎又黏糊糊地哼哼,“我只给师兄一个人带礼物。”
他话说的隐晦,又觉得不好意思,耳尖红彤彤的往魏楚的怀里缩,想让魏楚抱。
韩戎还当自己是之前那个小孩子吗?
这么大块,都比魏楚还高了!
魏楚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韩戎的肩膀,“乖,带什么了?让我看看。”
韩戎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株娇嫩欲滴的花苞。柔软的,洁白无瑕的,盛开在心尖上的白色茉莉。
“我买了好些花种子,淘了好看的品种。”
“师兄喜欢花,日后便不用杜鸣来送了,我给师兄种,师兄喜欢什么,我就种什么。”
魏楚轻轻碰了下花苞的尖尖,笑了笑。
真是巧了。
他也正准备送韩戎一朵花。
魏楚掏出了寒冰盒,用它换了那盆茉莉花。
韩戎不解,打开了盒子,看到了那朵九尾龙葵花。他不认得这灵花是什么,不晓得它的功效,不知这多足以引起万人争夺的灵花有多么的宝贵。
但韩戎还是很开心,抿着唇,虚无的尾巴都快要摇断了。
魏楚像碰花苞尖尖那样将指尖搭在韩戎的肩上,身体微微前倾,笑着讲了这九尾龙葵花的用处。
狗勾慌乱无措,呜呜咽咽哀叫不肯收,想将此物还给自己的主人。
用了几分力,凝视着韩戎的双目,魏楚维持着笑意,强势地俯在韩戎的耳边,轻轻呢喃,下达指令,“进阶吧,我的小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 蛊雕是从山海经里取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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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二更。